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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位宋家公子來到江陵府,住進鳳凰閣之中,再隨他一同前往太湖瀛塢,並且在那寫意苑中住了近月,之後又同乘一駕馬車沿路北上,前後相加起來,也算是相處不下兩個月的時間了,但在趙清影的印象中,這位鍾愛青衣的宋家才子,似乎一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好脾氣,與他人言談,也總是麵帶微笑,像今日這般令人發毛的肅殺神情,還真是不曾有過。


    甚至就不曾見過這家夥真的動怒過。


    宋玉塵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複下來,瞥了一眼滿臉疑惑的趙清影,神色已經恢複平靜了的宋玉塵輕聲道:“不要問,你便是問了,我也不會說。”


    原本還想開口詢問的趙美人,聽到這句話後,隻得悻悻然的作罷。


    雖然對方沒有說,但憑著女人天生敏銳的直覺,趙清影覺得這位宋家公子方才之所以如此失態,多半與她之前口中所說的那個居小曼有關聯。


    但人家是四五百年前,便已然辭世的奇女子,你宋玉塵跟人家可謂是八竿子打不著。


    重新轉迴了頭的宋玉塵,不去理會身後女子此刻在作何想法,但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湧現出,當年與那天水閣聖女的過往和點滴。


    那是宋玉塵一直以來藏在心底的感情禁區,說實話,即便是事情過去了這麽久,他也仍舊不清楚,他與那個曾要殺他的奇女子,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關係。


    如後世之人口中所說的那般,是生死戀人?


    或者說,她當年自斬兩袖白蛟,是為了還一個恩情——一個在此之前她欠他的恩情?


    當年他初入地仙境,於太湖之中三擒水虺,名動天下,但過於的鋒芒畢露,也給他招惹來了諸多不懷好意的目光。


    終於,在他孤身遊北境的時候,被三個想要置他於死地的老派地仙高手圍殺,最後被打入到了冰淵之中——位於北境最北端,被世人稱為“亡靈歸墟”的禁地。


    被打下千丈深的亡靈歸墟之後,孟長明嚐盡了各種辦法,想要從那裏出去,怎奈這亡靈歸墟詭異之極,任憑他有一身蔑視神通,卻也有種使不上勁的無奈,最要命的是,這歸墟深處,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存在,他當時甚至沒有看清那東西的身影,就莫名的被打成了重傷。


    正當他心灰意冷,甚至就要生出放棄的念頭的時候,一襲白衣腳踏一條百丈白蛟,從淵頂飄然而下。


    正是那個瘋女人,纏著他打了足足一個多月的瘋女人,同時還是個傻女人。


    她當著他的麵,自斬兩袖白蛟,蠻橫的將負了傷的他綁在了蛟身之上,白蛟升淵,將他帶出了亡靈歸墟。


    而她,那個傻女人,永遠留在了歸墟之中,成了亡靈。


    ------


    宋玉塵忽然說道:“以後不要再在我耳邊提那三個字。”


    語氣平靜,卻是相當的霸道。


    莫名受氣的趙清影努了努嘴,但終究還是沒有把喉嚨間的話,給說出來。


    放下簾子,趙清影身子輕輕倚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青衣背玉琴,駕著馬車,緩緩入鎮。


    隻在小鎮上歇息了一個晚上,翌日,日頭爬上地麵,兩人便再次上路。


    此後一路,也大多如此,除了趕路,還是趕路,但因為一直都是走官道的緣故,兩人的速度其實並不快。


    坐在馬車裏的趙清影一路清閑,用修煉《廣寒訣》來打發光景,期間也偶爾會像宋玉塵請教一下武學上的問題。讓趙美人很是驚訝的是,似乎不管她問什麽,內功心法也好,劍術身法也是,甚至許多旁門左道,這家夥都能朗朗上口。


    也是托了這位宋家公子的福,她才得以在武學一途上,高歌亢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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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暑將盡之時,兩人終於進入了晉陽地界。


    剛進晉陽地界,就能清楚看到城西方向,有一座異常雄偉的山峰,若是眼力再好些,不難看見在峰頂處,聳立著一尊巨大的石像,是個肩抗天龍的赤腳和尚。


    石像足足有八丈八高,約莫是避諱“九”這個至尊之數,這才特意矮了二尺。


    來到城門前不遠處,趙美人眼力極好,將那山上風景看的一清二楚,臉上微微震驚。


    宋玉塵瞥了一眼前者,輕聲道:“那叫天龍山,在山頂迴來一些的地方,建有一座寺廟,叫天龍禪寺,有好些個年頭了,而峰頂那僧人石像,叫盤龍聖僧,怎麽樣,我大晉陽的東西,還算是震撼吧?”


    趙美人眼神平靜的盯著那座挺拔高山看,沒有去理會某人的自賣自誇。


    “看到那條巨龍沒有?”宋玉塵用手指了指那條被巨僧,霸道抗在肩上的天龍,輕聲說道:“在晉陽坊間,一直都有這麽一個傳說故事,說上周的開國丞相太公望,為了打敗朝歌城的暴君,特地在這座山上豢養了一條天龍,此後近千年,上周也正是因為有這條天龍的庇佑,江山社稷才得以穩固,但後來一個趙姓劍士,提劍來到了此處,竟然以一個之力斬殺了那條蘊含上周皇室氣運的天龍,天龍被斬殺之後,上周王朝瞬間氣數凋零,很快就禮樂崩壞了,國土四分五裂,也就出現了此後六百年的春秋亂戰時期。”


    趙美人聽得津津有味,隻聽宋玉塵接著往下說道:“但那天龍被斬殺之後,卻是死而不腐,百丈屍身詭異變成一條崎嶇山道,從山腳一直盤繞到山頂,但凡有人去走那條山道,不出幾日,就會離奇的死去,甚至,沒過多久,離山最近的晉陽城,就鬧起了瘟疫,死了快有半座城的人,當時人們就說,這些肯定與那被斬天龍有關,甚至也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天龍的詛咒所致。”


    宋玉塵瞥了一眼趙清影,繼而說道:“為此,晉陽百姓不惜耗費巨資,從天下各地請來道士,希望這些神通廣大的道士高人,能夠替晉陽城除去了那肉眼凡胎看不見的妖魂,但令人絕望的是,那些個看似很有高人模樣的道士真人,竟是沒有一人能化去那山上的妖龍冤魂,且好些個道士高人還無緣無故的丟了性命。直到有一日,一個雙腳****,麵目兇狠的高大和尚,來到了晉陽城,這才降服了那為禍人間的妖龍冤魂。”


    幹巴巴的聽了大半天,趙美人終於開口說話了,問道:“既然是降服,那這與他肩抗天龍有直接關係?不覺得腳踏天龍才更顯得合適嗎?”


    宋玉塵輕笑道:“其實也不能叫降服,因為那赤腳和尚上了那天龍山之後,做出了個驚世駭俗的舉動,並不是斬殺那殘存的妖魂,而是幻化出百丈法身,單肩扛起了整條崎嶇山道,詭異的是,那條石道忽然變成了百丈巨龍。後來,位於山下城中的百姓,都親眼看見那如神佛一般的赤腳僧人來到山頂之後,扛著那條巨龍直接往西飛去了,且很快就消失在了西邊的天際中。在那之後,晉陽城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什麽詭異的瘟疫了。”


    趙清影點了點頭,輕聲道:“明日你陪我去一趟那天龍山。”


    趙美人瞥了一眼宋玉塵,後者臉上似乎有些不願意,趙美人清冷說道:“不然我是不會跟你迴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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