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勝樓十層一片沉寂,四處是破碎的桌椅板凳,就連那精美的屏風也被撕的稀爛。


    十層之中原先那些供賓客觀賞的假山也被打成碎末,水池更是被攪的渾濁不堪。


    在池中的錦鯉都驚慌跳躍著,羅素與侍從們的鬥爭已經殃及池魚了。


    肅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輕輕走過去,但並不是朝著羅素而去,而是那些因倉皇失措而跳到地上的池魚。


    硬底靴子在木板之上敲出好聽的聲響,肅穆,優雅而又得體的男子,若是不知底細的人,恐會將他當作人畜無害的貴公子。


    肅穆將在地上翻跳的池魚重新放迴水中,露出了笑容,不知是否是錯覺,羅素總覺得這笑容是由衷的從心中發出。


    熟悉肅穆的人都知道,對於那些流浪的貓貓狗狗,一些小動物們,肅穆是很親切的,相比於對於人的殘忍,對於那些弱小的動物,肅穆似乎更為親近。


    羅素緊閉著嘴,盯著肅穆俊秀的臉龐,並不言語。


    在王城掌管刑法的狠人,殺人如麻的肅穆,竟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麵,但羅素也曾見過他眼底的陰狠。


    “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世界。沒有純粹的好人與壞人之分,立場不同,選擇就不同。”


    羅素腦海中閃過這麽一個念頭。


    肅穆癲狂,神經質。


    但本質而言,隻要是人,便有其底線,有底線,就有商量的餘地。


    念及此,於是羅素開口。


    “我不是哪個名門望族的子嗣,我是來自偏遠村落漁梁村的普通少年罷了。”


    羅素說的很淡然,一如之前的態度,不卑不亢,但又自信傲然。


    肅穆一愣,他也是先入為主,能來得勝樓十層消費的少年,在王城不能說沒有,但也極為稀少,所以就將羅素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貴族家的子嗣。


    “我沒有背景,沒有後台,更是也不知何處得罪了大人。”


    羅素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但有所商榷了。


    論背景,恐怕整個三界也沒有比他大的了,他曾與盤古同桌暢飲,他曾在混沌石這一自天地初始誕生的法器,觀過億億個文明創建而後湮滅。


    肅穆有一絲懷疑,但看著羅素的眼神,就覺得不似作假,掌管王城生殺大權多年,閱人無數,自然對人心有一些獨到的見解。


    羅素所言應該屬實。


    肅穆念及此,更是一愣,隨後顯示出更加癲狂的神色,普通的少年,能在這個年紀有這等境界,前景更是不可度量。


    這個少年有大機緣!


    肅穆熾熱的眼神,似乎要把羅素融化。


    羅素察覺到了不對,因為他錯估了人性,他本來是想利用前後身份的反差與肅穆達成一個賭約。


    肅穆天生對於動物的愛憐不假,他有底線不假,但同時他低估了他這個年紀表現出來的天賦與所擁有的機緣。


    不到十歲,戰鬥技巧嫻熟,境界也不低,打敗了他肅穆的四個手下,這並不是單單天賦可以解釋的。


    他肅穆,從小像狗一般在總管的藤條下殘喘,後來踏上修行路,在王城之中雖然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終究在那個男人麵前還是不過一條忠犬罷了。


    奪了這少年人的機緣!


    肅穆心中激起千萬種念頭,修行一途,謀定而後動,既然下了決心,搶了機緣不管是寶物還是功法傳承就立即遠遁。


    先假定眼前這少年真如他所言並無背景宗門,那就是最佳,但即便如此,恐怕這等機緣也須交給王河,不然他肅穆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如果這少年背後有巨大的背景,極厲害的師傅亦或是宗門,等他們反應過來,恐怕肅穆已經跑出了滇國境內,隨處往深山老林一躲,閉關個數十年上百年,他們也拿他沒法子。


    年少的苦難造成的苦難,不甘於人下的性子讓人實在是很難估摸肅穆的看法,喜怒無常,殺伐果斷這便是王城肅穆!


    跑!


    羅素對於危險有著一種特殊的感覺,這也數次在生死關頭救了他的命,第一眼在城門外見到肅穆之時就有種隱隱約約的絕非善類之感。


    但這也應該歸咎於肅穆毫無掩飾的殺氣。


    “嚓!”


    羅素並無後路可退,得勝樓是依靠傳送法陣去往各層,就算知曉其使用方法,驅動也需要一定的時限,唯一的路,便隻有破窗而出。


    唯一讓羅素慶幸之事便是,這得勝樓建造裝潢之時風格極盡奢華大氣,所以窗子的樣式是以精美為主。


    破窗之時,還是羅素的拳頭硬一些,羅素縱身一躍,像翱翔的雄鷹一般,雖然血氣翻湧,但羅素心中極為冷靜,身上每一寸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生死之間有大感悟,在叢林之中遇到無法匹敵的敵人,除非是未開靈智的蠻獸,或許能大喊著嚇唬喝退。


    一般具有智慧的生物,就極容易判斷是否構成威脅。


    肅穆,明顯不在未開靈智的蠻獸之流,對於此時的情境,他有一種貓捉老鼠的快感。


    實丹境,在整個西牛賀洲都是頂尖的大能存在,若是能被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少年逃出生天,恐怕這個少年的名聲第二天就連最偏遠的村落裏的老鼠都得知曉。


    以實丹境的精神力,隻要羅素還沒有跑出王城,就像甕中捉鱉,隨時都能感應到,所以肅穆並不慌不忙,甚至還斟上了一壺好酒。


    得勝樓的十層還是一片狼藉,肅穆在此、哪有人敢上來收拾,若是稍不得這位大人的心意,那就是性命之憂。


    “小老鼠。”


    肅穆輕笑,仿若一位人畜無害的翩翩美公子。


    在他的眼裏,羅素就像一個明顯的光點在大街上一路狂奔。


    “哦,這麽快就跑到了鳳起大道了,這麽一場戰鬥之後還有餘力,難道是我還小瞧了這小子?”


    肅穆思考著。


    難道是有什麽蓄力的法器?


    肅穆眼前一亮,更是露出一絲貪婪,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做事沒有什麽長性,但如果是有一些蓄力的法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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