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的蟬衣久久不見萬驚鴻出來,擔心地來迴踱步,隔一會兒朝外張望一下。她琢磨著小姐今天真的很不對勁,怎麽會突然要來著城外的寺院?雖然小姐說是來解夢,可城中仍有信譽的算命先生,若是要解夢,方可將算命先生請來府上,何必來這勞什子寺院?況且隻是解夢,為何不讓府中人知曉,還特地囑托連老爺夫人也不能告知。


    蟬衣也無法道出個所以然,最後隻想,小姐的做法自有小姐的道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看到了她的身影,隨即趕緊跑上去。


    見萬驚鴻臉色有些波動,蟬衣急忙問:“小姐,你沒事吧?”


    萬驚鴻又恢複了風輕雲淡:“無事。”看了她一眼,道,“走吧,迴府。”


    萬驚鴻祖父祖母過世甚早,隻留下兩個兒子,老大便是萬驚鴻之父萬盛蘭,老二叫萬參。萬盛蘭隻有一個女兒萬驚鴻,從小便是掌上明珠,眾人一開始擔心會養成嬌縱蠻狠的性子,結果這姑娘不僅越長越美麗,各方麵都非常出色,並且是個好性子的人,知書達理,與人為善。倒是那二房所出的嫡子萬一瑞,是一個囂張跋扈的主,平日裏總是為虎作倀,借著萬府的名頭橫行霸道,常常做出糟糕至極的事。


    萬參,官做得不大,靠著大哥萬盛蘭的庇護平平穩穩的。卻是一個妻奴,平日裏看著妻子劉氏眼色行事,唯唯諾諾,而這劉氏卻是個善妒的婦人,對於大房的功績眼紅不已,總嫌棄自己丈夫碌碌無為。這樣的人永遠不知滿足,以他人做靠山安穩過活,卻反過來嫉妒他人,妄想得到更多。


    不過,因為在萬驚鴻光芒的掩蓋下,雖然很少人得知,可二房還有個女兒,隻比她小上半歲,而對此人的印象甚少,平日裏也極少見到她:可沒有搞錯的話,此人在她嫁給太子之前,便嫁給了史官楚弘的二兒子楚韓軒。


    想來,倒像是一出極妙的明哲保身。


    思及此,萬驚鴻不由得細細眯起雙眼,此人怕是不簡單……


    “小姐,到了。”蟬衣的話打斷了萬驚鴻的思緒,她迴過神來,擺擺袖子,說:“走吧。”


    萬府的院子很大,且意境極美,進府入眼便是偌大的前院,走過古靜的廊道,周圍種著各色鮮花,映在綠色植株間,不顯浮華反而優雅。後院便是各位主子們的庭院,庭中好幾處扶柳細水,坐落在水池邊上的八角小亭,小巧精致,坐在亭中,夏日擺一桌棋,閑來喂喂水中的魚兒;冬日銜一塊梅花糕,賞一池冬水,甚是妙哉。


    玉竹早早便守在門口,這是終於見小姐迴來,便馬上上前兩步行禮,而後與蟬衣一起推開房門。


    走進房間,萬驚鴻繞過屏風走到裏間,頭也不迴地說:“你們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向萬競得背影,蟬衣躊躇道:“那晚膳……”


    “不必了。”


    二人隻好作罷,低著頭轉身便出去了。


    聽到房門被闔上的聲響,萬驚鴻神色適時鬆動了,抬腳往床榻走去,草草脫下精致的繡鞋,衣服沒有脫,發飾頭發沒有摘放下來,便躺在了床上,被子拉過頭頂,蜷縮在絲綢鴨絨被中。


    此時無人在左右,她的情緒不再強行控製,神情立刻湧現巨大的波動。


    她穿越了,不知道穿越到了哪裏,或許是沒有載入史冊的王朝,也或許是某個在時空夾縫中的時代,又或許連這裏是真是假都有待考究,說不震驚是假的。


    此時她的想法是紊亂的,突然冒出來的卻是有點慶幸,她沒有像別的同事一樣,養了一兩隻可愛的寵物,此時也不必擔心,若是她不在會無人喂養。


    想來在心中自嘲一聲,她天生涼薄,無什麽朋友,同事也覺得她待人冷淡,也不願同她有過多來往,現在唯一讓她動容的,便隻有家中那一雙老實的父母了。


    靜山寺的大師所說的,她明白,無非是立足當下,她可以忽略這個身體的過去,以一個新身份重新來活,或許可以安穩和美過一生,不用去牽扯那些恩恩怨怨。但,若她選擇為那些記憶做些什麽,為那個悲慘的女子化解怨念,一旦她選擇了,便是一個迴不了頭的賭博,可能最後她僥幸能贏,迴得去原來的地方,也可能為他人而活,最後輸得前世今生都沒有容身之地。


    這很冒險,萬驚鴻是一個冷靜的人,她冷靜地分析了所有的利與弊。可,那些記憶仿佛時時刻刻鮮活著,血淋淋地一幕幕擺在她的眼前,饒是她也是動容萬分。明明有著如此美好年華的女子,卻遭人利用,被人拋棄,好友因自己被殘害,就連父母也……


    父母……


    萬驚鴻將手捂上心口,感受心髒的跳動,她想,或許她們是一體的。


    至此,她亂七八糟的思緒部叫停,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


    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


    萬驚鴻深吸一口氣,闔上了雙眼。


    既然是跨越是空的緣分,既然難舍難分,那這仇,便由她來報罷。蒼天不公,便不靠這蒼天。


    奸人,她來除!惡人,她來滅!


    既已決定了冒險,那便不能讓自己立於危險之境,她將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將細節整理出來,為了確保萬一,必須先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她這樣想著,忘卻是時辰,迷迷糊糊地在半夜終睡去。難以適應,未能好眠,醒來時還甚早,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沒過多久,便聽到了推門的聲音。


    當蟬衣和玉竹二人端著洗漱水進來時,便瞧見她家小姐穿著昨日的衣裳,頭發也沒有放下來,就這樣端正地坐在床榻邊上。二人一番震驚,匆匆上前,擔憂道:“小姐,你不會一宿沒睡吧?”


    萬驚鴻搖搖頭,抬起頭,問:“蟬衣,今日初幾?”


    “迴小姐,今日已初九。”


    初九,記憶中這一日她將太後壽誕上彈奏的琴拿去修繕時,她的好哥哥萬一瑞跟在她身後,待她出來時便隨後進了琴行,對她的琴動了手腳,導致她在壽誕宴會上被琴弦劃傷,為了不被發現,微微蜷著手指,導致當日彈奏的曲子聽上去不甚美妙。而後萬青青用同一款琴彈的曲子,曲調優美自然,更被人稱讚人間難得幾迴聞,遠遠勝於了她。


    而讓萬一瑞對她的琴動手腳的,便是這毒婦萬青青。


    嗬,都別急,慢慢來。


    萬驚鴻站起身來,攏了攏衣領,說:“沐浴,更衣。”


    沐浴過後,萬驚鴻坐在銅鏡前,由蟬衣與玉竹二人為她梳妝挽發,她穿著白色中衣,此時有點覺得冷,便問:“蟬衣,我可有深色衣服?”


    蟬衣梳著頭發,聞言便迴:“有的,尚有兩套深紫色與暗紅玄色,可小姐素來喜愛白衣,怎的此時問起深色衣裳?”


    萬驚鴻的衣服大多都是素白色,稱上她溫和的性子更是讓人覺得猶如天上的謫仙,翩翩如玉。不過那隻是尚還未出閣,還未認識金毓華時的喜好了,如今已是時過境遷了。


    “深色也不錯。”她不喜歡白色,倒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隻是單純的不喜愛,“替我拿一套暗紅玄色衣裳來。”


    蟬衣點頭道是,便退出去去取衣裳了。待點好朱唇後,便由著兩位丫鬟穿戴好衣裳。


    這套暗紅玄色衣裳著在身上,一下子便多了一絲肅殺的感覺,衣裳下擺繡著暗色勾絲蓮花,衣領處是一對異色鴛鴦,盤旋在領口,好生別致。整體偏暗,若是換了以前溫溫如玉的萬驚鴻,雖是有驚人的美貌,也是有些不太相稱。可現在這位萬驚鴻,天生涼薄性子冷淡,麵上無甚表情,仿佛有終年化不開的冬雪,但此時穿上這件衣裳,卻意外地相稱,不同於其他的小家碧玉,端的優雅大氣,難以親近,卻是更奪人心魄,令人生出“隻可遠觀不可褻玩”隻感。


    就連看慣了萬驚鴻穿白衣的蟬衣和玉竹,眼中都流露出了驚歎之色:“以前常常看小姐穿白衣,已是非常之美,如今穿上這暗紅玄色的衣裳,卻是比以往更勝之,奴婢們瞧得都移不開眼了。”


    玉竹笑著應和,後說:“小姐,早膳是與老爺夫人一起用,還是讓奴婢端來外間?”


    萬驚鴻轉過身來,說:“和爹娘一起。”


    昨天她忙著平複自己的心情,今日也該去見見她爹娘,和二房的大家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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