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洧鈞沉默良久,從馮承銘剛才的話裏,他知曉了他的態度。


    收斂了所有情緒,他淡淡開口:“他是你爺爺...生而為人,對自己的長輩還是應該有敬畏之心,哪怕你心中有恨,”


    馮承銘輕嗬。


    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慕容洧鈞語氣平靜:“當年時局如此,遭難的,不止你馮家...有人為了將你們保下來,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不記恩就算了,卻偏執的恨來恨去,”


    “怎麽?覺得沒有教好我...愧疚了?”


    “不會...家庭遭難的時候,你才三歲,確實還是個孩童,忘不掉父母的仇恨很正常,可來了基地,馮老對你的教導也是上了心的,他老人家離去的時候,你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早已過了明理的年紀...”


    慕容洧鈞輕聲道:“大家對你的好,你記不住,把路走歪,是你自己的問題,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


    馮承銘從床上下來,盯著他,眼神兇狠執拗,卻又脆弱可憐,“我不該恨嗎?”


    “就算要恨,你也該恨那些傷害你家人的人,為什麽衝著基地發泄恨意,我們招你惹你了?”


    馮承銘眸光一閃。


    慕容洧鈞緩緩往後瞥了一眼,再次看向馮承銘,目光仿若裹挾著寒霜。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冷,一字一句仿佛裹挾著冬日的冰碴,“說再多,也掩飾不了你心思敏感陰暗的事實,你這個人,從根上就壞了...”


    慕容洧鈞微微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厭惡,接著道,“我這話,沒對馮老不敬的意思....他老人家一世英名,有你這麽個孫子,實在是.....”


    “嘖....”


    他嫌棄的嘖了一聲。


    相比於他,自己的兒子真的是乖巧太多了。


    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也長的這麽好,不愧是他慕容士衡的種。


    陳最挑眉,他迴頭看的那一眼是什麽意思。


    瞎欣慰什麽呢。


    他上前把站在門口的警衛往旁邊拽了拽,自己雙手抱臂站在門口,往房裏斜睨一眼,內心輕嗤。


    被他一番話說的,馮承銘的惡劣本性險些維持不住,他垂下頭遮擋住自己猙獰的麵容。


    片刻後,他抬眸,輕聲笑笑:“總工叔叔來找我做什麽?”


    慕容洧鈞眯眼看向他,“你以為我們查不到?”


    “嗤...”


    馮承銘惡劣的輕笑出聲:“查什麽...我今天可是在宿舍睡了一天,這不...剛起,被窩還是熱的...”


    慕容洧鈞挑了挑眉:“你真的是太自信了...”


    “平時基地裏的人護著你,對你都溫和以待,你是真當我們是吃素的?”


    他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而且,就算是找不到證據又如何,就憑我們剛才的對話,我也能做出處置,”


    馮承銘臉上的笑,有一瞬間的停滯,他嘴角的弧度下壓,身體有些緊繃。


    慕容洧鈞最後看了他一眼,眼神睥睨,又毫無感情。


    想起往常遇到,他不管多忙,都會停下腳步,溫和的問候一句:“最近怎麽樣?”


    馮承銘心裏莫名有了一絲酸楚。


    但下一刻,就被他強壓在心底,他眼底鬱沉沉的,內心再次強調,他沒錯。


    他的家人,被人百般欺辱,生生的打死在他麵前。


    馮老頭竟然還滿心滿眼的仁義道德。


    他偉大,他在大公無私奉獻的時候,為什麽不迴頭看看他。


    看看他在遭遇什麽啊。


    爸媽死亡的那一幕經常在他腦中無數遍的迴想,怎麽忘都忘不掉,他整天因為噩夢睡不著覺。


    這麽深刻的恨意,是他幾句勸慰就能消除的嗎?


    馮承銘袖子裏的手緊握成拳,強壓著眸底的戾氣,他抬眸看向要走到門口的慕容洧鈞,“慕容叔叔...”


    慕容洧鈞的腳步頓住。


    “我....”馮承銘的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幹澀而微弱。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弱弱地開口,“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我...我認錯,都是我做的,”


    “我也不想的....”


    他一步步上前,袖中的刀在黯淡的光線下閃爍著森冷的光,隨著他的走近,整個刀身露出。


    “可能是瘋了吧...”


    聲音輕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就這一刻,馮承銘內心所有的掙紮戛然而止,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又兇狠,像是被惡魔附身,不顧一切地拿刀捅了過去。


    帶著孤注一擲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警衛警覺的上前,但陳最比他快了一步,把已經冷了臉的慕容洧鈞拽到一邊,一個迴旋踢。


    巨大的衝擊力讓馮承銘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向後踉蹌幾步。


    手中的刀也在這劇烈的碰撞中 “哐當” 一聲掉落在地,發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響。


    陳最雙手插兜,挑了一眼慕容洧鈞,“你裝夠了嗎?”


    慕容洧鈞先是拉過陳最,看他身上有沒有受傷,這才扭頭看向馮承銘。


    眼裏沒有絲毫情緒,“你....讓我覺得惡心了...”


    “馮承銘肆意破壞研究資料,刺殺總工...通知全基地,我手臂被劃傷...試驗停止一周...”


    警衛應聲,他上前將馮承銘的刀奪下來,束縛住他的雙手。


    馮承銘低頭笑出聲,


    被警衛推著往外走,與慕容洧鈞擦肩而過時,他留下一句嘲諷:“原來你也會裝模作樣啊,”


    人被帶走後,陳最也瞥了一眼他,輕嗤:“死裝哥,”


    慕容洧鈞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溫潤:“我是你爸,”


    “你不是說我是你弟嗎,”他嗤了一聲,轉身離開。


    慕容洧鈞無奈的笑了一聲,跟在他後麵走進自己宿舍。


    陳最看著這一畝三分地,有些嫌棄的撇撇嘴,“這能睡人嗎?腿都伸不開吧,”


    他懶洋洋的躺在隻能容納一人的小床上,伸腿丈量了一下,果然伸不開,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將腿耷拉在一邊,“哦,也不一定,你腿有點短,應該能伸開...”


    對於這種程度的陰陽怪氣,慕容洧鈞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嘴角淡淡勾起,抬手把掛在牆上的背包拿下來,從裏麵掏出紗布,“你來,給我包的嚴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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