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雨聲淅瀝落下,並沒有吵醒睡著的人們,反而睡得更沉。


    清晨,天光還沒有大亮,霧氣茫茫。


    風中飄蕩著氤氳的水霧,還能聞到清新的泥土氣息。


    陳最打開房門,快速的解決了生理需求,伸了伸懶腰,看了一眼村裏的路,“看來沒下很大的雨,”


    還不算太泥濘,能下腳。


    他簡單洗漱,迴到房間推了一把還在唿唿大睡的齊衝。


    “嗯...天亮了?”


    “快了...”


    齊衝從被窩裏坐起,迷糊的走出房門。


    等待他收拾的功夫,陳最收了一波糧食,一鍵售賣,農場升至六級,購買了一批六級種子,一鍵種植。


    外麵傳來知青們說話的聲音:“齊衝,你也要去縣裏?”


    “嗯,去買點日用品,饞肉了,國營飯店吃頓紅燒肉,”


    林峰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暗啞:“你還饞肉,你不三天兩頭的吃肉嗎,”


    齊衝笑了一聲,低頭開始洗臉。


    收拾好,他走進房間,看向閉目養神的陳最,“走了...”


    陳最起身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我載你...”


    齊衝也沒客氣,“行,那半路再換人,”


    牛車已經停在村口,兩人跟駕車的老王頭打了個招唿,騎車自行車揚長而去。


    牛車上的嬸子撇撇嘴:“老王啊,還不走嗎...等誰呢,”


    老王頭迴頭掃了一眼,“到點就走...”


    雖然他也心疼老牛受罪不想載太多人,可村長規定的時間不能變。


    嬸子的臉色拉的老長,她籃子裏拿的自家自留地種的菜,還想早早的到縣裏出手呢。


    這要晚了,菜不新鮮,可就沒人要了。


    不管她如何不高興的催促,牛車還是在六點準時出發。


    嬸子瞪了一眼碰到她菜籃子的蘇小慧,“小心點...”


    蘇小慧可憐兮兮的開口:“嬸子,我都沒碰到...”


    “哎,你別跟我說話,這一開口,嘴裏的騷味就往外冒,我可不是男人,不吃你這一套...”


    “你...”


    嬸子哼了一聲,抱著籃子扭過頭去。


    蘇小慧咬著牙垂下頭,昨晚又被李建設折騰到半夜,她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把他哄高興,終於答應讓她來一趟縣裏。


    但是...


    她陰惻惻的掃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李建設。


    跟著就跟著吧,隻要到了縣裏,總有單獨打電話的時間。


    齊衝坐在後座上感受著自行車行駛的速度,“你的體力是真的好...這都蹬了半個小時了吧...竟然大氣都不喘一下...”


    陳最輕“嗬”:“體能對你們這些當兵的來說...應該是最基本的訓練吧...”


    “那是當....”他的話驀地止住,“你怎麽知道我是做什麽的?”


    他的聲音含笑:“儀態...還有你偶爾打的兩拳...都是部隊的招式,很容易看出來的...”


    “我...我隻是跟著家裏人學過兩招...但我本人不能算是當兵的,”


    陳最點頭,“或許,”


    齊衝暗自懊惱,拍了拍自己的嘴,決定閉嘴。


    見他沉默,陳最也不說話了,視線落在兩側的山林上。


    東方,有薄光升起,光照透過茂密的樹葉薄薄一層灑下來,給本就寂靜的山林增添了一分幽遠之意。


    齊衝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他歎了口氣,“若是兩側沒有這山....這裏也不至於窮成這樣...”


    陳最淡笑:“世間萬物,自有它存在的意義,”


    “你這話說的...倒也有趣,”齊衝看向兩側,“不過也對...我曾聽村裏的老人說過,鬼軍掃村時...就是因為這兩座山,所以才沒往裏進,這麽算下來,這山,還救了不少人的命,也保護了深山部隊駐紮的人...”


    “當時,一批由村裏人組成的小隊,靠著熟悉這裏地形,還有這易守難攻的山勢,殺了那是一批又一批啊...哈哈哈,聽他們講的時候,我都覺得痛快....”


    齊衝笑意止,“可是現在敵人褪去,這裏的人也需要活下去啊,活下去的根本是什麽....是糧食,這山村...這山,確實有礙種植了....”


    陳最輕嗤:“不能種植糧食...可這山裏,又不是隻能種糧食...”


    齊衝道:“嗯?你有別的主意?”


    他淡淡搖頭,“沒....”


    種植藥材,或者果樹,不都是一條出路嗎,非得想辦法從山石上種出糧食?


    腦子不會轉彎嗎?


    不過...也有可能是時局所限?


    這個年代的中醫,好像是糟粕來著。


    那中藥,肯定找不到銷路的。


    齊衝看了下西邊的天色,“差不多一個小時了,需要換我嗎?”


    “前麵馬上到了....”陳最微微側眸,“直接去郵局?”


    “別啊,先去吃早飯,然後去百貨商店逛逛...中午再去國營飯店吃頓好的...走之前再去郵局,”


    “也行,”


    國營飯店早餐隻有肉素兩種包子。


    前桌的人吃完了走開,他們端著包子坐了下來,“就是沒有豆漿,”


    陳最拿起一個包子,笑著看向他,“京市的豆汁好喝嗎?”


    齊衝撇撇嘴:“怎麽說呢?”


    “一股子泔水味....我爺爺倒是喝的慣...”


    旁邊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笑著應和他的話,“小同誌啊,你爺爺喝的慣,那是因為吃多了苦,或者,還真的喝過泔水....哈哈哈,對你們來說...這些東西隻是一種食物...可對我們來說,那些難喝的東西,可曾是救命的東西啊,.”


    “早年前,樹皮都啃過,哪裏還在乎什麽好喝不好喝,能裹腹就行。”


    另一個人稍微年輕點的工人臉色有些黯然,“我奶奶60年在老家餓死的...當時吃觀音土吃的肚子都是大的...我們要不是跟著逃荒的隊伍來到這兒....怕也活不下去...”


    老人輕歎:“嘖,那年節啊...難得很,”


    他兒子的婆娘就是60年跑“盲流”過來的人。


    那時候,都不容易。


    現在....


    看著手裏的肉包,老人笑了,“真香...”


    陳最默默的把落在桌子上的包子皮撿起來塞進嘴裏。


    按照他以往的習慣,包子吃不到餡的那一刻,就到了它該扔下的時候。


    餃子也是。


    不過他今日還是很有眼色的全部吃完了。


    要不然....


    他真怕隔壁老爺子的拐杖敲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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