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華半夢重男輕女的思想,華半夢格外偏愛樊瑜。


    日積月累下去,樊怡心裏對樊瑜的憎惡越來越多。


    多了,溢滿了,自然要爆發出來。


    小時候哄騙樊瑜去山裏玩,推他下山崖就是她的情緒爆發。


    她當時是希望樊瑜死的,樊瑜死了,娘親肯定會在意自己。


    但是樊瑜沒死,隻是身受重傷。


    當時的她不知為何心裏有一絲絲慶幸,但是更多的是憎惡樊瑜都摔下去了怎麽還不死。


    後來她又想,是她把樊瑜帶出來的,若是樊瑜真的死了,娘親或許會懷疑到她身上。


    所以,樊怡將身受重傷的樊瑜背了迴去。


    看見大家籌集資金救人,樊怡對樊瑜的恨意更上一層樓。


    但好在,樊瑜救是救迴來了,卻傻了。


    真是天助她也。


    她要將從出生開始的幾年來遭受的白眼和不起眼全部給予樊瑜。


    她奪走了屬於樊瑜的一切,這是一件令人非常開心的事情。


    這麽多年過去,樊怡的心情始終不變。


    直到剛才,樊瑜的那句話驟然打破了樊怡這些年欺辱樊瑜的煞筆行為。


    她忽然想起來,她小時候就是因為受不了白眼和冷言冷語才會那樣對待樊瑜。


    後來,樊怡將這些給予到樊瑜身上,是否想過樊瑜也會承受不了,不,她根本沒想過。


    隻有剛才和現在想過了。


    “走吧娘親,現在不晚了,該睡覺了。”


    樊怡拉著華半夢離去。


    自迴村那日起,過了好幾天。


    期間,波羅泰沒有再來找他詢問他是如何從鬼界出來的。


    倒是不像他的性子。


    何止是波羅泰沒來問,就連樊怡對他的態度也變了。


    迴來這麽多天,樊瑜不主動與他們打交道,除了待在房間裏,就是出去走走散散步。


    或者想一想該如何解決波羅泰,找找他的把柄。


    迴來喊他吃飯的都是樊怡,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華半夢看見他沒什麽好氣,卻也不阻止樊瑜與他們坐在一起吃飯。


    飯菜有什麽錯,樊瑜餓了就要吃,哪管他們想什麽。


    當天夜裏,樊瑜準備去波羅泰家裏探一探,房門忽然被人猛的推開,關上。


    樊怡大口大口唿吸,臉上布滿了驚恐和汗漬,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死人了……”樊怡低聲喃喃,大步走到樊瑜麵前,拉住他的胳膊,聲音發顫,“死人了,我剛從山裏撿柴迴來,路過一個洞口,我看見裏麵有光,好奇進去看,結果……”


    “我看見大師居然在吃人嗎?也不算吃人……總之那人是村裏的村民……難怪……這麽多年村子裏會偶爾減少一個人……起初我們以為失蹤的人是被野獸吃了……原來是被大師……”


    樊怡驚恐萬分,“他為什麽這麽做?他是我們的大師啊……”


    一想到大師可能在吃人,樊怡忍不住彎腰幹嘔起來。


    樊瑜伸手輕輕撫拍樊怡的背,將人扶在凳子上坐著,貼心的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她臉色蒼白,顫顫巍巍接過去,抿了一口。


    “你看見的山洞在哪裏?”


    “你要去?”樊怡抬眸,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樊瑜低眸,“你來告訴我不就是希望我去?”


    “我……”樊怡啞然,“我隻是覺得你能解決這個問題。”


    樊瑜能完好無損的活著,如今還不傻了,那日在村口樊怡看見了樊瑜手上的光。


    在樊怡心裏,樊瑜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傻子樊瑜了。


    她覺得唯一能解決這件事情的隻有樊瑜了。


    “能不能解決去看了才知道,那個山洞到底在哪裏?”


    樊怡垂下眼皮,握著杯壁的骨節泛白,過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樣,放下杯子,站起來,堅定不移的看著樊瑜。


    “我帶你去。”


    嘴唇都在抖,竟然說要帶我去的話,真是……


    樊瑜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沒有拒絕樊怡。


    兩人走在院子裏,華半夢出來看見,語氣沉了點,“大晚上的,你們去哪兒?!”


    “娘親,我還有幹柴在山上,叫哥哥幫我一起去拿。”


    華半夢靜了一會兒,說道,“早去早迴啊,免得被山裏的野獸叼走了。”


    “好。”


    哥哥?樊瑜笑了一下,沒說什麽,跟著樊怡去了山上。


    這座山離平安村挺近的,山林高聳入雲,尤其是清晨,山峰隱藏在雲層霧氣裏,特別好看。


    夜裏的山林安靜寂寥幽深,風很涼,嗦嗦吹動,灌入林間,帶起絲絲空鬆懼意。


    月光如細碎的銀沙,從密集的樹冠滲透下來,為山林增添了幾分縹緲與空靈。


    樊怡裹緊自己,迴頭看了一眼氣定神閑的樊瑜。


    “你不怕嗎?”


    “為何要怕?”樊瑜低低笑了一下,聲音特別好聽,“你沒覺著林間的風吹起來很舒服嗎。”


    女生和男生不同,女生走在夜裏的林間難免會害怕。


    樊怡慢了幾步,與樊瑜並肩齊行。


    “自我們出生起,大師就在村子裏了,我不知道他待了多久,但我一直覺得他很奇怪,我們都長大了,他的樣貌竟是一點沒變。”


    “我知道大師不是普通人,所以對於這種現象倒是沒過多糾結,隻是覺得奇怪罷了,今日不小心看見大師在……我就覺得大師他……他居然殘害村民……”


    沒接觸過靈異事件的樊怡看見波羅泰吸食正常人的精血確實會害怕,樊瑜隻是沒想到樊怡居然也會為別人感到悲涼。


    樊瑜話不饒人,“你小時候推我墜下山崖可謂是一點沒有手軟啊,如今倒是知道善良了。”


    這些話在樊怡心上紮了一下,思來想去。


    樊怡隻能說對不起。


    那時候是恨意驅使不假,現在的無奈以及無力也不假。


    樊瑜問她,“後悔嗎?”


    後悔嗎?樊怡瞳孔微顫,她倒是從沒這樣問過自己。


    她隻是覺得現在的自己無力又無奈,還很累的感覺。


    到底後不後悔?


    這個問題直到樊怡帶著樊瑜到了山洞,也沒個結果。


    沒有結果,樊怡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幹脆不說話,換個話題。


    “到了,就是這裏,他就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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