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楚怨就開始躲著樊瑜,其實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躲,雖然是暗含了那麽點意思。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怨沒有想通。


    需要緊閉房門,坐在安靜的時間裏想一想自己最近的異常。


    他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好吧,暫且叫做祭品。


    他初見祭品那刻,胸腔裏有了跳動,怎麽也停止不了,開始塑形出鬼心。


    然後,祭品跑了,他很生氣,擔心祭品被其他鬼吃了,還好找到了,並且完好無損。


    他放心了,把人帶迴來。


    再然後,祭品問他是不是想要吃了自己,他開始躲避祭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沉思。


    若是以往,他早就把那些祭品的記憶抹去,派鬼將他們送迴人類世界了。


    但是這次的祭品……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就是他的內心在排斥送走祭品。


    他不想讓祭品離開。


    然後,他想的這幾天,鬼心終於形成了,跳的不那麽厲害了。


    他幻化了自己,秘密去找了在情道上有很高造詣的鬼“請教”。


    得到答案,楚怨臉色難看,隨後又去找了幾位情商不錯的鬼。


    他們統一給的答案都是。


    你完啦,你動心啦,你喜歡上人家啦。


    楚怨笑了。


    好,非常好。


    他問完之後迴來,又坐了幾天,想了幾天。


    終於得出結論。


    我不想讓祭品離開,不喜歡祭品和別人接觸,不喜歡祭品看別人,不喜歡祭品脫離自己的世界獨自美麗。


    果然,我完啦,我動心啦,我喜歡上祭品啦。


    草……楚怨深弓彎腰,扶額歎息,兩隻耳朵微微泛紅,像女人唇上的胭脂那麽奪目。


    這是屬於人類的情緒……他作為一隻鬼竟然擁有了。


    自身為慕笙的他死後,他再也不會期待擁有人類的情緒,過去這麽久,他甚至不知道人類的情緒到底是怎麽樣的了。


    如今竟是重新體會到了,陌生卻熟悉。


    楚怨忽然覺得自己漸漸成為了一個人。


    不對,僅僅隻是擁有鬼心,會跳動,就算是成為人了嗎。


    真是可笑。


    不是啊……


    他不知道祭品有什麽特別,更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心動。


    可是,心動便是心動,他不會否認自己,亦不會讓祭品就這麽離開。


    “傳令下去,三日後,我要迎娶鬼後,準備大婚事宜。”


    未免夜長夢多,楚怨必須盡快把祭品娶了,杜絕祭品跟人跑了的可能性。


    “???”鼠妖孔明表示疑惑,震驚,“您,您說什麽?”


    我耳朵是不是背了?


    我竟然聽見了鬼王說要娶鬼後???


    是我終於瘋了,還是鬼王終於瘋了???


    在孔明的意識裏,楚怨從未與哪隻鬼有過什麽交集啊,除了最近平安村送來的祭品。


    鬼王對他確實不太一樣,因為鬼王坐在這裏猶豫祭品的去處就夠破天荒了。


    迎娶鬼後???


    鬼後是哪位???


    孔明吞咽喉嚨,“冒昧的問一句,您要迎娶的鬼後是哪位?”


    “你不是知道嗎,還問我。”


    “啥,我還知道???”孔明離了個大譜,您根本沒說,我哪裏知道啊,雖然孔明心裏是有個猜測,但是那個猜測更離譜,孔明不敢亂說,“鬼王,恕我笨拙,我不知道您口中的那位鬼後是誰。”


    “笨,我怎麽養出你這麽笨的下屬。”


    孔明嘿嘿一笑,絲毫不為鬼王的話感到內耗。


    反而承接得很好。


    楚怨微微歎了口氣,“最近送來的祭品你知道吧,我居然喜歡上他了,未免他跟別人跑了,我得盡快迎娶他。”


    “……”孔明呆滯,呆滯,呆滯,石化,裂開,“您,認真的?”


    楚怨篤定,“很認真。”


    孔明,“……”


    “不是,我說王啊。”孔明簡直無言以對,“您沒有鬼心,如何能對他人生情,您若是想要把他留著下次吃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啊。”


    “……”楚怨眼眸低垂,抬手放在胸口,感受跳動,“我現在有了。”


    因為那祭品有了。


    “啥?????您說您有了?”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大了,孔明壓低聲音,“您沒騙我?您真的有了……是因為那祭品?”


    “對,就是因為他。”


    好吧,既然鬼王都這樣承認了,孔明也不好再說什麽。


    事情已成定局,孔明現在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情,“王,曾經的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一旦有了鬼心,您便有了弱點。”


    “如今各大領主都對您的位置虎視眈眈,若是叫他們知道了您的弱點,事情會很麻煩,我建議您除掉……祭品,祭品一旦死了,您的鬼心便會破碎,您還是曾經刀槍不入的您。”


    孔明是為了鬼王,鬼王生情不是什麽好兆頭。


    若換做是普通的祭品,孔明肯定早就送迴人類世界去了。


    但這次的祭品竟然……


    孔明是跟在楚怨身邊最久的鼠妖,也是最了解楚怨的妖怪。


    當年他實力不濟被一群妖怪欺負,楚怨救下了他。


    自那以後,孔明便一直跟著楚怨,雖然他不清楚楚怨的生前,但他知道楚怨並不開心。


    他曾經也想要楚怨開心,但無論做什麽都沒有用,還被楚怨警告,就是很憋屈。


    如今年紀上來了,知道了生出鬼心的危害,孔明最大的想法不是希望楚怨開心,而是希望楚怨活著。


    有了弱點就意味著有了很多威脅。


    孔明不能讓那種情況發生。


    鬼界還需要鬼王。


    孔明信不過讓別的鬼來管理鬼界。


    因為他知道楚怨冰冷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柔軟善良的靈魂。


    “鬼王,您應該……呃!”


    剛說著,強烈的威壓朝他席卷而來。


    孔明禁不住威壓直接跪下了,渾身冷汗細微冒出。


    每個毛孔都在顫動。


    孔明頓時意識到一件事情。


    鬼王……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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