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該死。“


    丟下這句話,洛淵慢慢拉滿弓弦,眼神堅定如鐵。


    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


    箭身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溫暖的光芒,卻讓人如墜冰窟。


    拉滿弓弦那刻,眸中的少年忽然崩潰流淚。


    寂靜無聲的流。


    少年看向洛淵的眼神充滿了痛苦,絕望,失望,以及不可置信。


    遂,樊瑜對洛淵蒼白一笑。


    不知為何,洛淵手指竟然抖了一下。


    兩指一鬆,“嗖”的一聲,箭矢離弦而出,直奔目標。


    本該一氣嗬成的動作,卻因為樊瑜絕望的笑容出現意外。


    泛起金色流光的箭劃破空氣,噗呲一聲擊中樊瑜胸膛。


    擠壓飆出來的血液遠濺了一點在洛淵眼裏。


    樊瑜垂著後頸,死寂目光落到胸前的箭上麵。


    心髒被貫穿算什麽?哪比得上愛人給予自己的痛苦。


    他倒是更希望,身體上的疼大過心裏的疼就好了。


    這樣的話,樊瑜就不用體會撕心裂肺,仿佛靈魂都在被撕扯踩碎般的疼。


    都說愛情是毒藥,可不就是嘛。


    可是在現在的樊瑜看來,愛情不是毒藥,而是利刃。


    愛情是無數把貫穿少年皮膚,血肉組織,心髒,骨骼的利刃。


    不多時,樊瑜抬起沉重腦袋,被淚模糊了的視線最後一次看著深愛之人的輪廓。


    唿吸微弱。


    “根本沒有苦衷,原來是真的膩了呀,你早說不就好了,我還會纏著你嗎。”


    “阿淵,我們永遠也不要再見了,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都別見了。”


    “祝你找到可以恩愛到永遠的伴侶。”


    樊瑜胸口濺出去的那滴血融化在洛淵灰色眼睛裏。


    忽而,洛淵捂著劇痛腦袋絕望的低低嘶鳴。


    少年太累了,太痛了,也看不清洛淵。


    說完這些話,意識裏就麻煩魏雲塵讓自己消失。


    迴到水六奇那裏。


    於是,樊瑜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眼淚自高空墜落。


    落到血糊糊地上。


    隨後,樊瑜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


    至此,兩個多月未出現在大眾視野。


    水靈端著水盆進入房間,猛然間瞧見窗邊坐著的人。


    手上的水盆一下子落在地上,灑了一地。


    聲音發顫。


    “爺,爺,爺爺!快來!樊瑜醒了!”


    不久後,水六奇檢查完樊瑜身上的所有傷口,笑道,“全都恢複好了。”


    “……”樊瑜沉默半晌,輕聲喃喃,“我還以為我會死。”


    水靈心裏酸澀,卻不將它拿出來,開玩笑道,“你怎麽可能會死,哪怕你真的死了,我爺爺也有辦法把你從地府拉迴來!”


    “你就放心吧!我們是不會對你見死不救的!”


    樊瑜抬起笑臉,“謝謝你們。”


    水六奇抬手拍了拍樊瑜肩膀,“你都躺了兩個多月了,該出去活動活動,不然都要生鏽了。”


    “正好,等會兒小靈要去鎮上買菜,你跟她一起去吧。”


    “對呀對呀。”水靈俏皮一笑,“你洗完了,我們吃了早飯就去鎮上買菜!”


    樊瑜沒拒絕,“好。”


    早飯過後,樊瑜戴著白色鬥笠與水靈一起去鎮上。


    這裏距離鎮上還是有點遠,需要坐板車前往。


    板車一顛一顛的,頗有鄉下的氣息。


    樊瑜坐在上麵,鬥笠上的白色紗布隨風蕩漾,微微仰頭,唿吸林間清新的空氣。


    “很好聞吧。”水靈注意到他的動作,忍不住說話,“我也覺得林中的空氣很好聞。”


    “話說,你想吃什麽呀,多買點肉吧,你躺了兩個多月,每天不是給你喂藥,就是各種各樣的粥,都沒什麽營養,看著更瘦了,應該多補補。”


    樊瑜問她,“你會做什麽?”


    “我?我啥都會做!你想吃什麽盡管告訴我!”


    “東坡肉,糖醋排骨,爆炒鳳舌,宮保雞丁,蟹粉獅子頭……”


    樊瑜說了一大堆,躺了這麽久確實嘴饞了也餓了。


    說起這些來,整個人都有活力了。


    “對了,還要酒,沒有酒可不行!”


    水靈,“沒問題!”


    “對了,你當時是怎麽離開青雲宗的?”


    水靈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通過白紗縫隙看向樊瑜。


    後者的表情很正常,像是閑來無事一問。


    自樊瑜醒來,水靈就怕樊瑜傷心。


    水靈盡量把氛圍弄得歡快活潑,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兩個月前的事情。


    樊瑜既然問了,她也不能隱瞞,故作生氣,“說起這個,我就來氣,我當時本來是想要去救你的,結果湯弛那廝給我下了符咒,讓我像個傀儡人一樣下山,氣煞我也。”


    “等符咒效果結束,我準備殺迴青雲宗的時候,爺爺給我來了信,說你在家裏,所以我就沒去了。”


    樊瑜輕聲,“他的做法是對的,你迴去也是死。”


    “唉,話是這樣說,可我是一隻非常仗義的妖怪,當然不能對你忘恩負義!”


    水靈抱著手臂,嘟起嘴唇哼哼道,“他對我做那種事情,我以後才不要見到他呢!”


    “最好是一輩子不見!”


    樊瑜聽後,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手放在肚腹,約摸是笑酸了。


    水靈見狀,任他笑,倒也沒說什麽。


    樊瑜還是會笑的,想來應該沒什麽事,水靈默默鬆了一口氣。


    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兩人終於到了鎮上。


    兩人直奔買菜和肉的區域,水靈一一買下。


    樊瑜負責拎東西,在旁邊偶爾出出主意什麽的。


    街邊坐著一群喜歡嘮嗑的婦女,每一人手裏拿著瓜子。


    “我今天從修仙門派弟子那裏聽到一個大瓜!”


    其他幾位婦女紛紛好奇,問她是啥瓜,嗑瓜子的動作不停。


    “這件事情在各大宗門之間廣為流傳,就是青雲宗掌門白玄,你們知道吧?他死了!兩個多月前就死了!”


    “啊?什麽情況?怎麽死的!他在所有修仙門派裏可謂是最厲害的存在,怎麽會死呢,我的天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是他的徒弟把他鯊死了!白玄死了之後,青雲宗重新洗牌,掌門由更適合的人繼承了。”


    “如果是白玄的徒弟殺了白玄,那繼承掌門位置的肯定是白玄的徒弟。”


    “應該不是,聽說白玄的徒弟鯊了白玄,重新洗牌青雲宗之後,便離開了青雲宗,再也不見蹤跡。”


    “我的天,這個瓜也太厲害了吧,我感覺自己吃不下去了,還是別說了吧,萬一被有心之人聽見就不好了。”


    “就是就是,別說了,我們這些婦人哪能對宗門評頭論足,怕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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