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瑜不相信洛淵會真的傷害自己,哪怕有苦衷。


    白日裏,樊瑜規規矩矩做姚若煙的弟子‘小魚’訓練。


    夜裏,樊瑜做迴自己,去青雲峰找洛淵。


    一連好幾天晚上去,都會看見洛淵在練劍。


    他堅信洛淵不會真的傷害自己。


    可是事實證明,是樊瑜想多了。


    洛淵說到做到,如果樊瑜再出現在洛淵麵前,洛淵定不會手下留情。


    一開始樊瑜還躲開洛淵招招致命的攻擊,後來就不躲了。


    因為他想看看洛淵是否會真的傷害自己。


    他賭輸了,洛淵傷害了他,舊傷未好,新傷又添。


    無論樊瑜跟洛淵說什麽,洛淵就是不聽,一上來就射箭。


    不把他當道侶,隻把他當做擅闖青雲峰的妖怪。


    那種冰冷,憎惡,嫉惡如仇的眼神,哪怕是兩人第一次在懸崖上的對視,樊瑜都沒見過。


    後來亦是沒見過。


    樊瑜又一次遁逃了。


    拖著疲憊,血液浸濕了布料的身體跌宕下山。


    今晚的夜空同往日一樣漂亮,吹來的清風那麽清新好聞,帶著竹葉的味道。


    該是很好聞的,可樊瑜卻覺得很痛,好像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帶著刺的竹葉。


    唿吸一分,便痛一分。


    每時每刻都在痛。


    到了山下,樊瑜毫不意外看見了水靈和湯弛。


    這段時間,他們每晚都待在這裏等自己。


    而每一次,自己都是受了傷才下山。


    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湯弛同之前做的那樣,上前扶著樊瑜削薄又跌宕的身體離開這裏。


    觸感是割手的。


    正常,最近的樊瑜深受情愛折磨,平日裏沒心思吃飯,所以瘦了。


    湯弛很想勸他放棄,可是想到樊瑜堅定的決心又閉嘴了。


    說了也沒用。


    迴到房間,湯弛一如往常給他處理傷口。


    期間,連連歎了好幾口氣,動作難免重了些。


    湯弛就是不滿。


    何必遭這個罪呢。


    走了萬事大吉。


    偏偏要留下來受師兄的折磨。


    “喂!”水靈見樊瑜臉色一抽一抽的,硬是一聲不吭,無奈又心疼,對著湯弛說,“你輕一點啊!人家夠疼了!你重重一弄,人家會更疼!”


    湯弛撇撇嘴,“知道了。”


    水靈見不得樊瑜死氣沉沉的樣子,拍桌而坐。


    “照我說,他就是個絕情郎!渣貨!虧你不顧危險來到這裏,他不心疼你,居然還傷你!”


    “就是個渣滓!除了有一副好皮囊還有什麽?!人間有句說法叫什麽來著,哦對,長得好看的就是花花公子!”


    【這些話倒還挺有理的】


    “咱們甩了他!不要他了!”水靈拉住樊瑜手腕,往外麵走,“咱們這就下山,還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子了嗎!”


    水靈根本拉不動,樊瑜坐如磐石。


    良久,樊瑜抬起濕紅金瞳看向水靈,那眼神好像在說我絕對不會走。


    “嘖!”水靈放開樊瑜,重新坐下來,倒了幾杯茶灌進肚子裏,滅滅火氣,“說真的,你不會還覺得他有什麽苦衷吧?”


    樊瑜咬唇,“……”


    見樊瑜沉默,水靈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他都對你下殺招了,會有什麽苦衷?!”


    “我看他就是耍你玩的!凡人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咱們不找凡人!妖族肯定有優秀的妖供你選擇!”


    “她說得對。”處理好了樊瑜身上的傷口,將衣服給他拉上,坐在圓凳上。


    “樊瑜,不要再靠近師兄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樊瑜搖頭,“我不會走的。”


    【先不談感情吧,就衝要獲得男主愛意值這點,魚寶就不可能離開!】


    不知為何,湯弛很想發火,但又想到樊瑜如今的狀態。


    還是忍住了。


    再怎麽樣也不能對處在情傷裏的人發火。


    “……你們走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樊瑜起身走到榻邊,把自己摔進床榻,拉過被子裹上。


    屋內兩人瞧了樊瑜背影一眼,同時歎了口氣。


    而後帶上房門離開了這裏。


    燭火昏暗,一閃一閃,照出榻上蜷縮起來的一團。


    隆起的被褥細微發抖,被褥裏,少年抱住雙腿,額頭抵在膝蓋上,將背弄得很彎。


    哪怕身上的傷口很疼,卻怎麽也抵不過心裏的疼。


    心髒疼的快要碎掉了。


    他以為洛淵不會對他那麽狠,事實證明,是他太自負。


    自以為是,自欺欺人。


    他們明明那麽相愛,為什麽愛意值會下降到負數呢。


    難道阿淵從始至終都在騙我嗎,難道愛意值也是假的嗎。


    為什麽,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阿淵,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阿淵,阿淵,阿淵。


    我好疼啊……


    今夜注定是個綿長又痛苦的夜晚。


    他睡不著,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來頂著兩隻紅腫的黑眼圈。


    師兄們瞧見了,不由得笑話他。


    沒有惡意,單純覺得這個樣子的樊瑜有些可愛。


    笑夠了,又問他昨兒晚上去幹什麽了。


    樊瑜敷衍帶過。


    他們也不過多詢問,陸續前往宗門弟子大賽。


    新弟子入門一個月了,終於迎來了一月一次的新弟子之間較量,拔得頭籌的弟子將會獲得豐厚獎勵,由掌門頒發。


    抽簽決定誰與誰對決,前幾輪不是樊瑜。


    等到了樊瑜的對決,抽簽師兄喊了樊瑜好幾聲。


    樊瑜都沒答應。


    要不是旁邊的水靈狠狠揪了一下樊瑜的胳膊。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樊瑜一步步走上階梯,站在廣場上的圓台。


    風吹過來,帶起樊瑜衣袍。


    不過才一個月,樊瑜已經消瘦得仿佛一陣風都可以把他吹走,臉頰毫無血色。


    樊瑜微微偏頭,看見了站在高台上關注著這一幕的洛淵。


    洛淵沒有見過自己當前的皮囊,他不知道這個人是我。


    不對,如果他知道了,現在還會安安靜靜的站在上麵嗎。


    應該是不會的,大概已經射箭而來了吧。


    這段時間,樊瑜忙著傷心痛苦,一心想要洛淵理理他,注意不到別人。


    如今也是一樣。


    所以,他沒有看見青雲宗掌門白玄也坐在上麵。


    白玄看他的眼神逐漸變了。


    隨著一聲令下,兩人的決戰開始了。


    對麵那人真的很垃圾,不需要樊瑜花太多心思就被打敗了。


    短短幾十秒內,樊瑜獲勝了。


    正準備離開這裏,毫無察覺的樊瑜突然被一股巨大的靈力擊中身體。


    隨後,樊瑜四肢被紮入骨釘,沒墜落在地。


    而是被釘在了廣場中央的粗大石柱子上麵。


    硬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現場嘩然一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湯弛和水靈皆是一愣,隨即巨大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坐在高台上的姚若煙,也就是樊瑜的師父見狀,眉目微擰。


    偏頭看向對樊瑜使用骨釘的白玄。


    “掌門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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