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靜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隻是沉默而僵硬的窩在他懷裏。


    反正父母的死,孩子的殤都已經成為了鐵一般的事實,既然他要查,那就去查,如果得出真相,也算是給逝去的人一個交代。


    所以接下來的兩個月,龍天陽沒有找上門,梁靜心裏依然很平靜。


    都這麽多年了,還有些什麽想不開的呢。


    隻是令她奇怪的是,秦蘇也不怎麽來找她了,至少相比起過去而言兩人的溝通生疏了許多。


    反倒是她會主動打幾個電話過去問問秦母的身體狀況,並且提議親自上門慰問關照下,可都被秦蘇一一拒絕了。


    他的理由很籠統也很敷衍——我媽身體還不好,讓她多休息,改天等身子舒服了再來看她吧。


    梁靜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畢竟現在他倆還沒結婚,如果越過秦蘇直接上門,顯得不怎麽禮貌。


    所以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盡管每個人心裏都暗藏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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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孟啊,你這個報告這裏,還有這裏,你看看,還可以再修改一下……”


    孟心蕊的目光順著張大姐手指的方向瀏覽著報告上的內容。


    突然她覺得視線有些模糊,於是本能的眨了眨眼睛,然而很快又恢複了清明,所以當下她也沒在意。


    “好,我知道了,現在就改。”其實剛才張大姐的話孟心蕊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因為剛好講到重點的時候,她的神思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然而張大姐並沒有急著讓她拿著報告迴去修改,而是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孟啊,作為一個新人,你表現的挺不錯的,可就是這性子,還得再開朗些,咱們單位可不比外頭的私人企業,埋頭苦幹也能得到領導重視,有時候做人得圓滑點,機靈點,然後工作上用點心,才能事半功倍。”


    她聽得懂張大姐的意思,在機關單位裏,人際關係是一門必須要去鑽研的學問。


    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領導要說好話”,就是這麽個道理。


    “是,我知道了。”孟心蕊笑了笑,想來張大姐也是個熱心的人,對於自己這個剛剛轉正的新人也頗為關照,但也不能排除她有別的心思,隻不過這不是所要關注的重點。


    張大姐點了點頭,孟心蕊看起來也像是個聰明人,有些話點到即止就行,不需要太過深入。


    就在她準備拿了報告迴座位的時候……


    “嘔……”一股翻江倒海似得感覺在胃裏攪和起來,使得孟心蕊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小孟,你沒事吧?”張大姐看了她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其實很多情況下都會犯惡心,比如說感冒、胃疼,而孟心蕊是個剛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平時也不見她和什麽異性來往,所以張大姐隻當她是吃壞了肚子,並沒有往深入的方向裏想。


    “要不要給你倒杯水?”張大姐見她幹嘔不止,忍不住站了起來。


    孟心蕊一隻手捂著口鼻,另一隻衝她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


    然而不多一會兒,才剛有些退下去的翻騰感覺又上來了。


    她再也憋不住了,連報告都顧不上直接朝著辦公室門口跑去。


    然而剛跑到門口……


    “哎喲……”一道男人聲音鑽進了孟心蕊的耳中。


    她愣了一下,停住了腳步,本能的抬起頭看過去。


    是秦蘇。


    四目相接的瞬間,不光是秦蘇心底裏燃起了一股尷尬,就連孟心蕊也出現了同樣的感覺。


    她別過了眼,默默的低下頭,卻怎麽也止不住胃裏的那股惡心。


    意識到她臉色不對,秦蘇有些擔心:“小孟,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孟心蕊直接推了他一把,跑出了辦公室,方向正是走廊盡頭的女洗手間。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秦蘇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她沒事吧?”他衝著辦公室裏還坐在位置上的張大姐狀似無意的問了這麽一句。


    “沒事,估計是早上吃了什麽鬧肚子了。”張大姐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一邊翻著手中的報告一邊漫不經心的迴答。


    秦蘇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些什麽,直接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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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洗手間內。


    “嘔……”孟心蕊手撐著馬桶邊緣不住的幹嘔著。


    其實最近一陣子她都沒什麽胃口,所以早上起床後也沒怎麽吃東西,現在用力的嘔吐出來也不過是一些混合著胃液的苦澀膽汁。


    一遍又一遍的幹嘔讓孟心蕊覺得難受極了,終於當那股不適感稍稍褪去的時候,她虛脫著身子坐在馬桶上,臉色煞白,一雙眼還蒙著氤氳,此時的大腦裏也是一片混沌,根本什麽都想不起來。


    就在她茫然的坐在馬桶上發呆的時候,突然一陣拍門聲拉迴了整個人的思緒。


    “小孟,你沒事吧?”門外是張大姐的聲音。


    “我沒事……沒事……”孟心蕊機械般的迴答著,就連聲音都是那麽有氣無力。


    “吃壞了肚子的話下午請半天假去醫院看看唄,年紀輕輕的別把胃搞壞了。”張大姐說道。


    “不,不用了,我沒事的,謝謝……”她委婉的拒絕,一來是不想請假,現在雖然轉正了,所有的要求都和正式員工是一樣的了,如果請假還得通過主任批準,太麻煩,二來自己才開始交社保,醫保卡上的錢不多,如今看一次病少說幾百塊,這樣一想,孟心蕊覺得不是什麽大事也就算了。


    張大姐一聽,倒也不再說什麽了。


    反正她又不是自己什麽人,要不是秦蘇無意中提到一句,自己也不會特地跑到洗手間來看這個小姑娘到底怎麽了。


    有時候熱心也得點到即止,過了頭就容易被人說成“雞婆”,張大姐出社會這麽久,又在機關單位工作,這麽淺顯的道理自然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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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梁靜獨自一人推著購物車穿梭在超級市場一個又一個的貨架之間。


    今天又是她一個人解決晚餐問題,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是這樣,龍天陽沒有找她,秦蘇也沒有找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都快成為習慣了。


    有時候梁靜覺得這麽一個人過日子也挺好,反正空姐這份工作的收入也足夠應付日常開支。


    仔細想想,房子,她有了,車子,她也有了,好像也沒什麽東西是需要追求的了。


    有時候人生走到某一個點的時候就連自己也搞不清楚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梁靜覺得大概自己現在就處於這樣茫然的狀態中。


    隻不過地球還在轉,日子也在繼續,時間並不會因為她的無措而停下腳步,正如人到點了會餓,困了想睡覺一樣,哪怕渾渾噩噩,也得接著活下去。


    她想著今晚應該找點什麽來填飽肚子,隻有一個人吃,而自己的廚藝又不那麽好,有現成的幹脆就買現成的了。


    今天的排骨好像不錯,熟食區排隊的人不少。


    梁靜推著購物車打算過去看看,卻不想穿過果蔬區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人。


    “哎喲……”


    她推車的力道並不算大,所以對方應該沒怎麽太疼。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受傷吧?”梁靜覺得猛地一下被購物車撞到腰是絕對很疼的,因而懊惱著自己剛才為什麽要走神。


    孟心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腰,剛好熟食區人也比較多,她個子小,身子弱,三兩下就被人給擠了出來。


    “沒事……”她衝著梁靜笑了笑,卻在看清眼前人的樣貌時猛地一愣。


    這女人……


    長得真好看!


    白色的一字領毛衣若隱若現的露出精致的鎖骨,緊身的小腳牛仔褲搭配一雙尖頭珠光白色的高跟鞋,不僅凸顯出一雙筆直的長腿,更加拉伸了整個的身體線條,還有那張脂粉不施卻嬌豔如花的臉孔……


    孟心蕊覺得這是她在t市待到現在現實裏見過的最好看最有氣質的女人。


    梁靜看著她怔愣的表情,不免覺得有點好笑:“小姐,你沒事吧?”


    頭一迴有一個女孩,在她看來,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孟心蕊應該算的上是一個女孩。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孟心蕊立刻收迴了眼神,兩頰飄上了一層粉紅:“對不起……”


    她怯弱的為自己的失態道歉,卻引來梁靜一陣銀鈴般的輕笑:“明明是我撞到了你,怎麽成了你給我道歉?”


    見孟心蕊沒有再說話,梁靜從熟食區挑了一份鹽水鴨丟進了購物車之後便推著離開打算去別的地方看下有什麽吃的。


    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這樣的萍水相逢有時候一天能碰上好幾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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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孟心蕊坐在辦公桌前,一邊打字,一邊時不時的用手捂住口鼻。


    這兩天她一直是這樣的狀態,動不動就會覺得胃裏不舒服想吐,可迴想起來也沒有吃什麽特殊的東西,照理說應該不會腸胃不舒服的。


    “小孟啊,我看你還是去醫院看看,老這麽帶著病上班可怎麽好。”說話的是坐在孟心蕊對麵的李巧,這人平時就尖酸刻薄慣了,哪怕是聽起來挺安慰人的話,從她嘴裏出來也像是在看笑話似得。


    孟心蕊抬起頭看了李巧一眼,並不接話。


    可就在這沉默的當下,惡心的感覺又來了。


    她先是捂住口鼻幹嘔了一下,當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覺被硬生生壓下去之後,又鬆開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順著氣。


    李巧嘲諷的唇冷冷的勾起:“我說小孟,你到底是不是吃壞了肚子啊,哪有人吃壞了肚子不跑廁所一個勁的想吐的,我看你這副模樣倒像是懷孕了。”


    “瞎說什麽呢,人小孟男朋友都沒有,一個人怎麽懷孕?”張大姐覺得李巧這話說的有些過了,於是趕忙出來打圓場。


    然而李巧的這句話卻像是一道霹靂將孟心蕊整個人定在了原地。


    她是沒有男朋友,可並不是沒有跟人發生過關係。


    眼神不自覺的往秦蘇的座位那邊看過去,也剛好此刻他和主任出去辦事沒迴來,孟心蕊才敢放心大膽的將目光投往那個方向。


    這兩個月來,他們的相處比過去更加的陌生,以往見麵時候還會彼此打個招唿,可現在……


    孟心蕊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思緒不由得飛到了兩個月以前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他們好像沒有做措施,而事後她也沒有吃過藥!


    因為經期一向不正常,所以孟心蕊也沒往那方麵想。


    不會真這麽湊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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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在市中心商業街裏的一家小餐館裏。


    “怎麽這麽好約我出來吃飯?”梁靜夾起一筷子水煮魚片塞進了嘴裏,這段時間她一個人吃飯不是超市菜場的熟食就是喊外賣,當真有些膩歪了,猛地吃上一口熱騰騰的家常菜,真的是從心底裏暖和起來。


    “我約自己女朋友出來吃頓飯難道也需要理由?”秦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雖然知道剛才梁靜那句話不過是為了拉動兩人之間的氣氛,可不知怎麽的如今麵對她的時候就是無法做到過去那樣坦然自若。


    聞言,梁靜唇角的笑意稍有些收斂:“對了,最近伯母身體怎麽樣了?”


    秦蘇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先是看了看梁靜,然後沉默了下來。


    他搞不清楚梁靜說這話到底什麽意思,所以腦海裏飛快的思考著該如何應對。


    “不勞費心了,她很好。”兩個月之前的事情像是在他心裏打了死結,一時半刻肯定是解不開的,所以如今對待梁靜的態度時而冷時而熱,一方麵心裏放不開這個各方麵條件都適合自己的女人,另一方麵也無法接受她背地裏和另一個男人糾糾纏纏,秦蘇甚至忘了其實從忠誠這一點來說,他並沒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梁靜。


    人嘛,就是這樣,容易記住旁人的錯誤而忽略自己的,尤其是秦蘇這樣從小到大沒怎麽經曆過風浪的。


    聽到他這樣說,梁靜笑了笑之後就不再說話了,一口口吃進嘴裏的佳肴也有些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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