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青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同時朝自己身邊瞥了一眼,卻意外發覺徐以楓的神情竟然和往日相比沒什麽不同,依舊是那樣的平靜。


    此時此刻,連她都開始懷疑當初那件綁架案和徐家的人有關,這個男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不過值得夏青青詫異的是,除非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否則在知曉至親要謀害自己的時候怎麽可能會全無反應。


    雖然心裏清楚徐以楓有可能才是夏明遠的親孫子,而自己才是真正的徐家人,但從表麵上來看,徐家仍舊是徐以楓的根基所在。


    “如果再被你見到那個徐老板的模樣,你還認不認得出來?”夏青青搶在沈美珍之前率先問了這麽一句話。


    按她的推測,徐家不管是從年齡還是實力上來說,當年有可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莫過於徐定邦和徐宗國兩人,若是能憑著照片認人,那得知真相豈不是簡單了許多?


    沈美珍突然愣了一下,猛地轉過頭看著夏青青。


    片刻後,她唇角微微勾起,那股笑容凝聚著無比的苦澀:“這位夫人,像我這樣隻不過是一枚棋子身份的人怎麽可能見得到那位大人物的樣貌,如果見到了,你覺得我還有命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沈美珍穩了穩情緒之後,將目光重新放到了墓碑上。


    黃白兩種顏色的菊花被燙金包裝紙包裹著,怒放之下散發著陣陣清香。


    她鼻尖再次的湧現出酸楚。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鍾紹文生前最愛的花就是菊花,而如今菊花在,人已亡,留下她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數年,何其悲涼!


    “我這輩子不會忘記那一天,”沈美珍喉間酸澀,哽咽聲明顯,“從頭到尾那個徐老板都沒有開過口說話,可是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派人抓了我的父親母親,威脅我,要我殺紹文滅口……他還,他還知道我懷孕了,揚言如果我不答應死的就不止是我的父母,還有我和肚子裏的孩子……”


    “所以,你就殺了他?”一直沉默著的徐以楓突然之間開口,聲音低沉,令人不寒而栗。


    “我怎麽可能下得了手!”沈美珍想也不想的立刻否認,“紹文他是我的愛人,更是我的恩人,沒有他,我早就在舞廳的時候被人糟蹋了,而我媽也不可能拖著這條命活了這麽多年,尤其是他還為了我,跟他父親決裂了……我想我這一生再也不可能遇得見一個男人像紹文那樣對我情深意重……”


    “那你……”徐以楓淡淡的擰起眉,事實上他得到的消息是鍾紹文的死同這個女人有關,卻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出是她殺了那個男人。


    “那些個陌生男人把我放了之後,我很害怕,一個人躲在家裏哪兒都不敢去,甚至來不及去處理門口的紅油漆還有貼滿了紹文照片的紙。很快紹文迴來了,他就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那樣,叫我快點收拾行李跟他一起走。這個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了,哭著跟他說我懷孕了,以及我爸媽被抓的事……”


    “紹文知道了之後愣住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後來他又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裏做了什麽,那個時候我心裏很亂,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等到後半夜的時候,他迴來了,交給我一個鐵盒子和一張紙條,讓我三天之後送到紙條上麵的地址交給一個姓王的女人……還囑咐我千萬不可以打開盒子看,否則大家會一起送命……”


    話說到這裏,徐以楓和夏青青很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那個姓王的女人,應該就是鍾醫生家的女管家王婆婆。


    “沈女士,我想問你的是,到底診所的那把火,是誰放的?”到這個時候,夏青青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當年的楊紹文醫生就是死在那場大火裏,而眼前這個女人肯定知道真正的縱火者是誰。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沈美珍突然瞳仁一縮,眉宇之間透著一股欲言又止的味道。


    “火是你放的吧。”說話的人正是徐以楓,語氣雖淡,卻是無比的肯定。


    沈美珍猛然抬起頭來看著他,哭腫的眼裏布滿了紅血絲,麵頰上還殘留著兩道清晰的淚痕。


    “嗬嗬嗬嗬……”突然,她笑了,無比的諷刺,“沒錯,火是我放的!”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將憋在自己心底裏這麽多年的話給說出來,在這一刻,沈美珍竟然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


    “如果我不這麽做,我的父母,孩子,包括我自己,統統都要死,”她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是他在外麵不知道惹了些什麽人迴來連累到我們……四條人命啊,整整四條人命!用他一個人來交換,你們不覺得這是一宗很值得去做的交易嗎?”


    “你殺了他!”夏青青的眼神此時冷得讓人感覺到心底裏發慌,就在上一秒的時候她還覺得沈美珍當年的處境無辜又悲涼,而這一刻在她眼裏這個女人卻如同一灘爛泥般汙濁不堪。


    “我沒有!”沈美珍倏的拔高了嗓音,她緩緩的站了起來,雙腿因為長時間維持著蹲著的姿勢而麻痹到沒有知覺,“是紹文他自己願意去死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如果不是你跟他說了些什麽,他怎麽會願意去死?”徐以楓雖然和鍾紹文的交情不深,卻也從江文煜那邊偶爾聽說過這個人的一些事。


    他是個很有天賦的醫生,可惜自視過高又太過急功近利,這樣的人往往不會輕言生死,更何況照沈美珍的說法,當時的鍾紹文手裏還掌握著能夠威脅到那位徐老板的東西。


    既然如此,他更加沒必要去犧牲自己,因為隻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都可能去嚐試,犯不著選擇“死”這個最愚蠢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除非是有另外的原因。


    此時的墓地裏除了偶爾唿嘯的風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徐以楓沉靜的眼眸死死的盯著沈美珍,俊美的臉龐上透著冷,仿佛要把這個女人給看穿似得。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悠悠的開口說道:“沈女士,我想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裏結束,我會遵守諾言,隻要出了這裏,方才的一切我就當什麽都沒聽到過,而你也從來不曾見過我們兩個。”


    說完他牽著一直沒放開過手的夏青青徑直的往墓區的門口走去,全然不顧身旁的這個女人臉上是怎麽樣的一種驚訝的表情。


    夏青青不明白,明明沈美珍都還沒把事情說完,這個男人怎麽就匆匆忙忙的拉著她離開?


    一上車,她剛想問清楚緣由,而徐以楓就好像洞察了她的心思那般率先開了口:“徐太太,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一切等晚上迴家了再說好嗎?”


    他的情緒似乎平靜得有些太過頭了,這讓夏青青不禁有些擔心。


    可最終她卻是什麽都沒說,隻是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任由身旁的男人將油門一點點的用力往下踩。


    儀表盤上的指針早已超過了限定的速度,夏青青知道此時他隻是想發泄一下,縱然覺得不妥,可也就隨他去了。


    她發現徐以楓其實有很多地方和自己驚人的相似,畢竟在初初自立的那幾年,隻要心裏頭壓著點事,她也喜歡在四下無人的路麵上用飆車的方式來舒緩自己的情緒。


    ————————————————————————————————————————————


    夜晚,當夏青青把悠悠哄睡著之後便輕輕的關上了房間的燈,然後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途徑書房,透過門縫裏傳出的昏暗光亮,她知道徐以楓還沒有迴到臥室。


    自從上午離開墓區迴到公司之後,他的情緒看起來和平日裏沒什麽兩樣,仍舊精明睿智的對待辦公桌上的每一份文件。


    但夏青青看得出來,此時此刻的徐以楓其實心裏頭很壓抑。


    對過去那件綁架案的陰影,對她充滿的愧疚,包括得知這一切竟然和徐家人有關的悲涼……


    夏青青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她計較的太多了呢?


    那幾年雖然承受了很多不必要的痛苦,但其實這個男人又能好過的到哪裏去呢?


    伸手推開了書房的門,夏青青走了進去,和過去一樣,隻有書桌上一盞暈黃的台燈亮著,頂上華麗的吊燈並沒有打開。


    “小丫頭睡著了?”一抬頭見到徐太太,徐以楓緊繃著的表情瞬間舒展開來,隻是那深鎖的眉心依舊緊緊的擰著。


    “嗯,今天在幼稚園大概是玩累了,睡著了居然還會打唿。”她故意用女兒的話題來緩和當下的氣氛,雖然心裏頭有些對不住已經開始注意自己形象的悠悠,但事實上夏青青也並沒有說謊。


    小丫頭的睡相一直都不是很好,像剛才那樣小獸般的唿嚕聲,夏青青並不是第一次聽見。


    徐以楓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然夏青青卻是能注意到那雙漆黑眼眸之下泛出的慈愛。


    “你呢,怎麽還不去睡?”這段時間,夏青青在哄完女兒之後都會獨自迴房先睡的,隻有在偶爾的時候他們夫妻兩個在睡前能夠說上幾句話。


    “我……睡不著。”夏青青還站在門邊,難得的一次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的真實心情。


    “因為白天聽到的那些事?”徐以楓突然從真皮座椅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到書房的窗邊,微微仰起頭凝視著窗外早已漆黑一片的天空。


    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要下雨,所以天上總是烏雲密布的,看不到半點的月光,甚至星星都隻有稀稀拉拉的幾顆。


    “為什麽?”夏青青順勢將書房的門關上,然後走到他身邊,定定的看著男人的臉龐。


    徐以楓知道她是在問白天突然離去的原因,而此時也隻有他們夫妻二人,似乎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我想知道的已經都知道了,更何況那個女人說的話不盡不實,沒必要去浪費時間。”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夏青青垂了垂眼眸,像是有些猶豫,“還是你記起了當年的什麽事?”


    話一出口,徐以楓沉默了下來。


    低頭凝視著自己身邊那張幹淨的小臉,無論是精致的眉宇還是清澈的眼瞳,無一不透露著一種名叫“關心”的情緒。


    他勾了勾唇,心底的鬱結似乎消弭了不少。


    結實有力的手臂突然之間張開,順勢將夏青青摟在了懷裏。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以後不會有事再隱瞞我,”側臉貼著他的胸膛,夏青青甚至能聽到男人那股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你都已經把心裏最大的秘密告訴我了,還有什麽事不能說的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徐家有人希望我死。”片刻後,徐以楓低醇的聲音響起,令得夏青青的心驀然一顫。


    迴想起男人所經曆過的兩次槍傷,雖然地點和背景都不同,可照他這樣的說法來看,如果是有心人所為,也隻有徐家的人可能性最大。


    “那你打算怎麽辦?”她不信徐以楓是個隻會挨人槍子兒不會反擊的人。


    “眼下我不確定到底是誰,隻不過就算不確定,有些事還是該做。”他的話有些高深莫測,夏青青一時之間也沒想明白。


    但此時,她心裏已經有了另一個打算。


    “徐以楓,有件事我沒告訴你,爺爺曾經找過我,說要更改遺囑,將其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財產留給我,當時被我拒絕了。”思前想後,夏青青終究還是把事情給說了出來。


    “真的?”徐以楓愕然,其實他並不在乎徐定邦的遺囑到底寫些什麽,事實上自從那次因為女兒的事情跟徐定邦翻臉之後,他就甚少去過問老宅的事情了。


    “徐以楓,我想接受爺爺的提議,”夏青青不疾不徐的開口,“一旦我接受了而消息又公開出去的話,有人可能會忍不住而有所行動,到那個時候也許我們……”


    “不行,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不等她說完,徐以楓立刻否定道。


    徐太太的意思是要拿自己當誘餌去引蛇出洞,這樣危險的事情他怎麽能放任她去做?


    不行,堅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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