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天花板,刺眼的聚光燈。


    夏青青不是第一次躺在手術台上麵,然而這一迴的情況和之前的並不相同,因為她所經曆的是生的喜悅而非死的哀愁。


    眼瞳之下盡是渙散,她隻記得一個高大熟悉的身軀將自己的身子整個的從車裏抱了起來,然後一路狂奔來到了醫院。


    “宮口已經開了,要立刻進手術室!”


    夏青青聽到有醫生在自己耳邊這樣說道,下腹部的疼痛已經從有規律的一陣一陣變成了連貫性,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已經麻木了,像木偶那樣任由醫生和護士的擺動。


    “徐太太,再堅持一會兒,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護士甜美的聲音不斷的安撫著夏青青緊張而躁動的心,同時鼓勵著她用自己僅有的一丁點兒力氣努力著。


    她點了點頭,鼻孔裏插著氧氣管,盡管醫生說宮口已經開了,但身下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東西這麽卡著,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非常的難受。


    “徐太太,加油,用力,憋一口氣,然後使勁!”護士很有經驗的在一旁指導著,然而意識漸漸趨向於模糊的夏青青隻覺得渾身無力,不管再怎麽努力,好像都是徒勞無功。


    “黃醫生,徐太太之前產檢就有胎位不正的情況,現在宮口開了,孩子卻一直出不來,再這樣下去,小孩和大人都會有危險的!”手術室裏的護士並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但此時手術台上的這個女人是t市堂堂有名的“夏總”,她背後還有一個微楓集團的“徐總”和整個徐家,萬一有個好歹,真的是賠上自己性命都不夠的。


    “去通知徐總,請他一起進來,有丈夫的陪伴,產婦心理上會好受一些。”主治醫師黃醫生臨危不亂,沉穩的命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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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產房外麵,徐宗華和宋穎芝站在門口來迴的轉悠著,而徐以楓卻隻是安靜的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俊美的臉龐透著一股異常的沉靜。


    他心裏很亂,腦子更亂,不僅因為知曉了八年前的真相而不知所措,更加因為此時此刻徐太太為了他們的骨肉而拚著命的努力著。


    身上的黑色棉質襯衫顯出了濕潤的痕跡,那是他的汗水和夏青青身下不知名的液體相互混合的結果,即便如此,一貫有著潔癖的他就像感受不到似得始終穿著那件襯衫。


    就在這個時候,產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戴著白色口罩的護士從裏麵走了出來,三人見了立刻迎了上去。


    “護士,我兒媳婦和孫子怎麽樣了?”宋穎芝率先開口問道。


    “徐夫人稍安勿躁,楓少,黃醫生請您一起進去,給少夫人打打氣!”護士迴答的很專業,她並沒有將實際情況說出來給家屬知道,那樣除了增添混亂之外對產婦沒有半點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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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青仍舊支撐著自己徘徊於疼痛之中。


    朦朧間,她好像看到一個人影朝著自己走過來,緊接著手就被一股溫熱給徹底的包圍。


    “青青……”


    她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於是眼睛吃力的掙開一條縫,盡管還是看不清來人的麵容。


    “青青,對不起……對不起……”


    低醇的男人聲音夾雜著濃重的嘶啞在耳邊不斷的迴蕩著,夏青青心頭一緊,靠著僅存的意識,她又想起了八年前那個一生都難以忘記的夜晚。


    “徐太太,身體放輕鬆,使勁憋一口氣,然後用力!”手術台的另一邊,護士依舊不停的鼓勵著。


    徐以楓緊握著夏青青的手,此時此刻縱然有千言萬語,當著一眾醫生護士的麵也是難以開口,更何況得知真相後在說與不說這個問題上,就連他自己都沒有一個確實的決定。


    俊美的臉龐上表情凝重,他的心幾乎快要頂到嗓子眼了,見到夏青青這般痛苦,自己是肯定不好受的。


    徐以楓從來都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會是這樣的情況,幾乎跟在鬼門關繞一圈差不多,他的手越握越緊,真的難以想象當年隻有十七歲的夏青青獨自一人承受打胎的情景是不是和現在一樣的痛苦,甚至會超越此刻。


    “青青,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你撐著,一定要撐住……千萬別放棄……我不能沒了你……”


    夏青青在氣若遊絲之際聽到他這樣說道,然而她以為這個男人不過是看到自己生產過程的痛苦而感同身受,絕對沒想到一語雙關的“對不起”會同八年前那件事關聯在一起。


    “楓……如果,到了……必須……必須要選擇……選擇的時候……一定要……要保住……保住孩子……不要管我……”她雖然不怎麽清醒,但朦朧間還是將醫生護士的話給聽了進去,而產檢時候胎位不正的狀況自己也是清楚的。


    夏青青心裏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八年前因為種種原因她沒能保住那個孩子,八年後的今天無論如何,哪怕一命換一命,她也要留住這個孩子。


    “青青,不會的,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徐以楓聲音顫抖著,他隻覺得夏青青反握住自己的力道越來越輕,內心一陣恐懼,“青青,就算……真的要選擇,我也隻會要你……我隻要你好好的活著……孩子沒了就沒了,我不能沒了你……”


    “徐太太,再加把勁,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


    就在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夏青青聽到身旁的護士如是說道。


    她喘著氣,用力的咬著下唇,一鼓作氣之後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滑了出去,沒過多久便是一陣響亮的啼哭聲。


    濃重的血腥味縈繞在鼻息處,夏青青覺得自己根本已經虛脫了,額間的汗水沿著臉頰混合著淚水一道滑落,漸漸的她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不好,血壓急降,產婦大量出血……”


    徐以楓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他瞪大了眼看著手術台已經暈厥過去的夏青青,眼底一片驚慌:“青青……別睡啊,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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