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病院門牌上掛著的是療養院,可內裏大部分都是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夏青青跟在陸淵身後走著,身旁零星的幾名身著白色病號服的病人經過,他們的臉上平靜而又茫然,雖然身旁有護士或者護工的陪伴,可就像是聽不到也看不到似得,隻顧著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


    高敏算是情況比較嚴重的患者,通常這一類的病人,如果家屬有條件的話都是安排在單人病房的。


    顯然陸淵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左轉右轉的帶著夏青青來到了位於頂層的一間單人病房外。


    “這個時間點伯母應該醒了,”他說道,“我勸你還是在外麵看看就好,她的病情比較嚴重,萬一鬧起來,怕你控製不住。”


    “她是我媽,我不可能隻是在外麵看看的,”夏青青搖搖頭說道,“她還是被綁著嗎?”


    “沒有,不過穿了特殊的病號服,行動上也沒那麽自由。”陸淵迴答。


    夏青青看了他一眼之後沒說話,直接推開了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四周圍的牆壁被刷成了純白色,莫名帶給人一陣刺骨的寒涼。


    高敏一臉茫然的坐在病床上,臉色雖然蒼白,可比起之前的要好了不少,她纖弱的身軀被特殊定製的病號服包裹著,可以說失去了全部的自由。


    “媽……”夏青青見此,鼻子止不住的酸楚。


    從小到大,高敏對自己是不好的,可再怎麽不好,見到親生母親弄成了這個樣子,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承受不住。


    寂靜的病房內迴蕩著夏青青的聲音,高敏渙散的眼瞳漸漸有了聚焦,頭也慢慢的抬了起來麵對著夏青青的方向。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然而僵持不過幾秒之後,高敏便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你……你們放過我,放過我……”


    她的嗓音粗啞,瑟瑟發抖的重複著這麽一句話,臉頰邊的肌肉不斷的抽搐著,雙目圓睜像是見了鬼一樣。


    “媽,我是青青啊,我是你女兒啊……”夏青青見此便走了過去,雙手扶著高敏的肩膀企圖讓她冷靜下來。


    “青青……青青是誰,青青是誰?啊……青青……青青……”


    高敏聞言愣了一下,身子還是保持顫抖的狀態,但卻比之前好了很多,她的眼神由清明再度變為渙散,看樣子是真的瘋了。


    夏青青鬆開了手,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走出了病房。


    “陸淵,我媽……醫生怎麽說?”心情複雜,她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病房裏麵,高敏的嘴裏還不斷著重複著“青青”這個名字,但也就隻是這樣而已,其他什麽反應都沒有。


    陸淵瞧了一眼病房裏,無奈的搖搖頭。


    “你搖頭是什麽意思,不管我媽的情況再壞,這裏的醫生總該有個治療的結果吧。”夏青青推了他一把,神色焦急。


    “青青,我跟你說過,伯母有可能是被人注射了某種藥物而瘋的,這樣的瘋不同於一般的精神類疾病,是很難治療的,”陸淵抬眼看了看四周圍,自從轉變身份之後,他的警覺性就沒有放鬆過一刻,“我老實告訴你,醫生給伯母做過全麵的身體檢查,也抽血化驗過,結果……”


    “結果怎麽樣?”夏青青從來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但此刻卻不知怎麽的恨透了這樣的吞吞吐吐。


    “或許接下來的日子,伯母也隻能是這樣了。”


    話音剛落,夏青青腳下一軟後靠在了牆邊,她原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會是這樣,但心底裏還是抱著能夠痊愈的希望,如今聽到陸淵這樣說,大概高敏的情況已經成了定局,再也改變不了了。


    “青青,你……沒事吧?”


    夏青青的臉龐透著讓人心疼的蒼白,她的眼神茫然著,繡眉微微蹙起。


    “沒事,”聞言她抬起手揮了揮,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現在這樣,總比送了命好,至少以後的日子我能夠好好照顧她了。”


    “你能想通就最好了,”陸淵勾了勾唇,最近一段時間生離死別的事他看得多了,心似乎也麻木了不少,“我會跟這裏的護士說,以後你可以隨時的過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夏青青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並不挽留:“那你小心點,我再陪我媽一會兒。”


    陸淵沒有耽擱時間,跟負責高敏的護士交代過後就離開了療養院。


    發動了重型機車,他有些戀戀不舍的衝著高敏病房的方向看了又看。


    就在這怔愣的片刻,突然一條纖細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頭,陸淵心底一驚,立馬迴過神來,隻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醉醺醺的倚靠在他身上,緊身吊帶以及熱褲的打扮,看起來並不像是正經的女人。


    “小哥,你長得挺不錯的,”女人嬉笑著打了個嗝,頓時周遭的空氣裏充滿了一股濃濃的洋酒氣息,“給你個機會,送我迴家……”


    陸淵見狀,擰緊了眉心,下意識的推開女人之後冷冷的迴答:“小姐,麻煩你自重。”


    “少給我來這套,這年頭……哪……哪還有什麽正人君子!”


    女人東倒西歪的穩住重心,然後像黏了膠水那般緊貼著陸淵的身子。


    “放開!”


    陸淵有些火了,用力的推開女人,而這一次力氣有些大,女人腳步趔趄的兩下之後一下坐到了地上,臀部之上的疼痛讓她顧不得形象的齜牙咧嘴起來。


    “痛死了,你有病啊!”女人反手撐著地麵,並不急著起來,在陸淵注意不到的視線死角,好像偷偷藏起了什麽。


    陸淵麵容冷睿,並不想為此而道歉,隻見他手下油門一拉,一個漂亮的起步動作,重型機車便開出了好幾米遠,徒留下女人獨自一人還坐在粗糙的水泥地麵上。


    隻是陸淵沒想到,當他的身影在女人眼中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的時候,原本喝醉而變得茫然的臉龐立刻就恢複了清醒。


    她將手裏藏著的東西拿了出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那是陸淵的身份證,剛才借著黏上去的機會偷出來的。


    “陸淵,我終於找到你了……”


    烈焰紅唇微微勾起,說不出的嫵媚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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