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年自己所受的傷害和屈辱,靈雪真想以牙還牙,羞辱天帝一番,可是看到如此憔悴不堪的天帝,靈雪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天帝感受到了靈雪的疑惑,很不自然地擠出了一絲艱澀的笑:“靈雪,認不出我了吧?如今我的形象,就是一個中年大叔的樣子。也好,在最後的時刻,給你留下這樣一個邋遢而滄桑的形象,看到我不但被囚禁在這方寸之地,而且將不久於世,你終於可以釋懷了吧?”


    靈雪本來什麽也不想對天帝說了,但是看到天帝這個樣子,心想活該他被天後和鳳王所害,想當年,如若他不拋棄自己,他怎麽會混成這個樣子呢,靈雪心底也是怒其不爭。


    靈雪遂對天帝道:“淩風,真沒想到,僅僅十幾萬年,你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是這個惡女人幹的吧?你這就叫自作自受,自食其果,現世報。當年你拋棄了我,娶了這個身份和血統高貴的鳳族女人,結果是什麽呢?就是她們一家人合謀害你,不過想想你過去對我所做的事,這也是你應得的懲罰和報應。”


    在對天帝說這一番話的時候,靈雪原以為自己會很開心,這一對平生她最恨的人,如今都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可是不知為什麽,靈雪並沒有自己預期的那樣開心和得意,反而覺得心情很沉重,眼淚也是不爭氣地在眼裏打轉。


    她該開心嗎?為什麽開心不起來?僅僅因為在危急時刻,天帝救了自己一命嗎?或許還有其它複雜的情感,靈雪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那一刻,她不但沒有預期的那樣開心,心底反而生出不該屬於她的陣陣隱痛。


    靈雪對天帝這一番痛斥,並沒有惹怒天帝。相反,天帝的麵部表情平靜如水,聽靈雪發泄了一通之後,天帝平靜地對靈雪道:“靈雪,罵完了嗎?沒罵完的話,你接著罵,我洗耳恭聽,心情可好些了嗎?你罵得對,我活該得到了現世報,我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都是罪有應得。”


    靈雪聽天帝這樣說,反而再罵不出來了。他已經知錯認錯了,還要他怎樣呢?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靈雪來這裏的目的,本來是來看天後的笑話,趁機羞辱天後一番,以報當年天後奪她的未婚夫,並且極盡惡毒之能事羞辱她的大仇。


    靈雪萬萬沒想到的是,天帝竟然會忽然出現在這裏,並替自己擋下了天後那致命的一擊。


    十多萬年了,是時候該放下了,愛也好,恨也罷,恩恩怨怨,都該放下了。


    靈雪不想再多說什麽了,天帝這個樣子,她沒有快感,反而感到心塞得很。思及此,靈雪轉身欲出密室。


    在轉身的瞬間,靈雪的眼中滑落下來大滴大滴的淚珠。可以說,自己的仇也算報了,可是為什麽會這樣難受呢?到底在為誰難受?是為自己流逝的青春,還是為形容枯槁,看上去隨時有羽化可能的天帝?她自己也說不清。


    這一刻,靈雪的眼前忽地又閃過了她與天帝初相識的一幕。


    那一年,正是凡間飄雪的季節,靈雪學著凡人的樣子,在冰封的江麵上滑著冰。遠遠地看過去,靈雪不停地旋轉出優美的弧度,茫茫白雪襯著靈雪雪白的衣裙,隨著靈雪旋轉飛舞的動作,宛如仙子之舞,裾裙隨風翩飛,極盡迴風流雪之姿。


    靈雪忘我地在冰封千裏的江麵上旋轉著、飛舞著,根本沒有注意到,遠處有一雙眼睛灼灼地望著她出神。


    下一刻,靈雪的身邊出現了一道與她並行滑冰的身影。靈雪這才注意到,身邊忽然多了一個與她一道滑冰的同行者。從對方的氣息感知到,身邊之人來自於神族。


    在這冰封千裏的無人之境,忽然來了一個白衣飄飄的神族男子,而且與她一樣,竟然對這種凡人小孩子的滑冰遊戲頗感興趣,這不由得激起了靈雪的好奇心。


    靈雪有心想問問對方怎麽也會喜歡滑冰的遊戲?但是對方並沒有與她搭訕的意思,自顧自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滑著冰,靈雪想自己一個女孩子,主動與陌生男子搭話似乎有些不妥,於是打消了與對方搭話的想法。


    靈雪便也旁若無人地繼續滑著冰,隻不過,接下來靈雪滑冰的時候,便不停地變幻花樣和玩法,想激對方先與她搭話。然而,始終與她保持著一定距離的男子,似乎憋著勁與她比賽似的,靈雪不停地花樣翻新,他也亦步亦趨,不停地玩出新高度。


    就這樣,千裏冰封的江麵上,上演了一幕優美的二人冰上舞蹈。


    靈雪與那個陌生男子就這樣互相憋著勁要展示自己的本事,兩人各顯神通,在冰上邊滑邊舞了半個時辰有餘。


    靈雪終於忍不住了,這個人有毛病啊,一直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她,他到底想做什麽?


    下一刻,靈雪在冰上做了最後一個優美的迴旋之後,沒有任何停頓,便直接飛向了半空中,然後,禦風飛走了。


    冰上的男子,見靈雪禦風飛走了,這才追了上去,男子禦風飛行的速度,快過靈雪好多,片刻功夫便追上了靈雪。


    男子追上靈雪以後,見靈雪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也放慢了禦風飛行的速度,與靈雪保持相同的速度繼續向前飛。


    男子終於開口了:“姑娘這是要去哪裏啊?”


    靈雪這才側目打量了一眼身邊與她並行的白衣男子,這一打量不要緊,靈雪看到的隻是男子的側顏,然而,就是男子的側顏,也是美到讓人難以置信,靈雪僅僅一打眼,但見男子一排羽扇般的濃密的睫羽下,是一雙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眸,那熠熠生渾的眸子,閃著深邃而悠遠的光芒,僅僅是他那雙眼睛,便堪稱動人心魄了,加之他那宛如雕刻出來的和諧生動的五官,他的容顏,怎麽看都是美,這樣的一個男子,足以令靈雪的心為之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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