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皮埃爾知道跟著威廉也摸不到心心念念的機甲,還要看令蟲頭暈的星圖,衝動的雌蟲隻萎靡了一瞬,便很快重新鼓起幹勁兒,看星圖也比新軍營的訓練強多了。


    首衛二離首都星不遠,偷偷離營的軍雌們和瓦萊特順利在塞爾斯星港相聚。


    瓦萊特皺著眉頭接受了皮埃爾的加入,而聽到列禦號星艦上載有維初雷提實驗體機甲的皮埃爾興奮不已。


    加速甩掉皇家衛隊的星船後,瓦萊特對軍雌們道:


    “列禦號此行的目的地是位於網罟座的遠征軍團旗艦,務必盡快到達。不必擔心你們的行為違反新軍營的秩序,之後我會以維初雷提機甲實地測試的名義補交申請。接下來我有事處理,有疑問現在或以後再說。”


    匆忙離開首都星、一身常服的黑發雄蟲在四位穿著軍裝的軍雌麵前,倒更像指揮官。


    威廉三蟲都答的“沒有”。


    隻有皮埃爾忍不住問:“我們真的可以做維初雷提機甲測試員嗎?”


    瓦萊特點頭:“可以。”


    “太好了!”


    皮埃爾頓時覺得光屏上複雜的星圖都可愛起來。


    他從哥哥處聽過一點新能源機甲的項目,據說集齊了海德拉、布雷克和米諾斯三種型號的優點。


    最厲害的機甲戰士就該駕駛最厲害的機甲。


    -


    迴到辦公艙,瓦萊特準備交接機甲項目的工作。


    他看了眼首都星時間,沒選文字溝通,給依然在線的傑拉德教授發了視頻通訊。


    這會兒首都星時間正是淩晨,教授正在分析昨天深夜工廠傳迴的信息和數據,尋找能量模塊爆炸的原因。


    籌備離開首都星時,瓦萊特也收到了同樣的文件。


    他急著去找塞西爾,沒時間處理新來的數據。


    看到熬夜趕項目的傑拉德教授,瓦萊特建議:“這麽晚了老師還在工作?工廠新傳來的數據白天再處理也不遲。”


    “快找到原因了,”教授從光腦前抬頭,頂著一對黑眼圈興奮地說起最新進展,“工廠發來了更詳細的現場情況,我正在進行分析模擬,應該能在新一批材料到之前出結果。等有結論了再碰一麵?”


    “不必管調查的結果,等新原料到了,開始第一批生產,”瓦萊特篤定做出決定,又補充道,“我這段時間都不在首都星,最近三天、也可能要最近一周,有事留言。”


    魔尊賭氣想,塞西爾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意,想來也不會在意連帶責任和生產成本的星幣雖然對他來說,是許許多多個星石雕刻。


    傑拉德教授有點意外,以為瓦萊特要親自去工廠現場,還是連夜出發,比自己熬夜算數據敬業多了。


    他想到自己會議上的發言和會後道爾頓的婉言提醒,致歉道:“上次遠程會議上,我不是故意質疑你的。”


    傑拉德想,或許該偶爾收斂下自己好爭辯的性子。


    “無妨。”


    瓦萊特是維初雷提機甲項目的首要負責者,擁有大部分決定權。


    他不介意會議上不同觀點引發的討論,畢竟他的身份已經消解了許多不同聲音。


    如果總是一絲異議也無,項目就沒有開會討論的必要了。


    教授點點麵前光腦,夜深了有點想打哈欠:“那就好,我也希望會上的猜測錯了,正在想要怎麽反駁自己。”


    困意下,傑拉德順口說出心中擔憂:“千萬別是我一語成讖。你是要親自去檢查生產環境嗎?”


    瓦萊特搖頭:“有些私事。”


    傑拉德沒再追問,結束通訊後繼續處理著數據。


    什麽東西吸引力如此巨大,居然能讓瓦萊特在機甲量產前關鍵時刻匆匆離開首都星?


    教授打了個哈欠,還是想不出答案。


    -


    完成交接的瓦萊特喝了半袋營養液,打算趁星艦行駛時解開心結,重迴大乘期巔峰。


    他的力量恢複到大乘期中期後,青鸞魂晶似乎達到了極限,必須打破些桎梏,才能讓幾乎停滯的魂晶重新恢複吸收靈氣的速率。


    晏隨洲迴憶著青鸞魂晶之前“故障”與“修複”的經曆,發現隻剩下解開心結、斬除心魔一個方法。


    就像光腦需要定期查殺病毒,修士也需要剔除修煉時積累的雜質,隻是比光腦殺毒危險些,十有六七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無論塞西爾有沒有去殺異種之王,修士總有直麵心結這天。


    與塞西爾結為道侶,多次神交後,晏隨洲覺得在修真界時,仿佛一個悖論般糾纏他的心結,被削弱了些。


    雖然倉促得知道侶孤身赴險讓時間有些緊迫,但魔尊相信自己能直麵內心恐懼,勘破個中迷茫。


    他會成功的。


    在晏隨洲準備進入神識與心結鏖戰時,他的終端響了。


    是艾薩克陛下。


    魔尊摘下終端,丟到一邊。


    終端在艙室角落安靜待著,隻是屏幕執著地明明滅滅,在神識視角下相當醒目。


    考慮到他不是獨自去找塞西爾,魔尊還是選擇了接通。


    屏幕上艾薩克陛下的眼眸被映成瑰麗的紫色,像是在湖藍中加了抹紅色調成的。


    陛下看起來精神狀態不佳:“瓦萊特,迴來吧。前線很危險,塞西爾已經出發了一周,你就算去了、也於事無補……”


    陛下有點說不下去,還是堅持勸著。


    “不用勸我迴去,塞西爾還活著。”


    魔尊想,他剛才該忽視閃個不停的終端。


    有他在,塞西爾當然不會成為第二個戈登。


    其實,蟲族的戈登、修真界的季鳴玉應該還活著。


    艾薩克心裏愈發難受,讓他不像公眾心中運籌帷幄的優雅陛下。


    他以為瓦萊特拒絕接受塞西爾的犧牲,執意要追到前線。


    先是哥哥戈登親王、德克蘭親王後,現在是塞西爾,可能瓦萊特也要步入前麵那些名字的後塵。


    艾薩克努力想抓住並留下些什麽。


    也許是對政治家謊言的懲罰,艾薩克徒勞地挽留,卻什麽都抓不住。


    艾薩克不懂塞西爾,艾薩克也不懂戈登。


    明明是相愛的雌蟲和雄蟲。


    陛下不複理智,在通訊裏懇求瓦萊特:“返航吧,瓦萊特……我會特別赦免星艦上的軍雌,別的要求都可以……求你,迴來吧。”


    既然是隨意提要求的機會,魔尊想起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泰倫的死因。”


    艾薩克以為瓦萊特同意迴來,便道:“泰倫在皇宮密室中自殺。”


    魔尊有些意外:“他是自殺的?”


    是艾薩克陛下隱瞞了真相嗎?


    “我也對泰倫的死感到意外。”


    叛國者造成的風波已塵埃落定,艾薩克陛下不介意說點不太機密的細節,達到把瓦萊特勸迴來的目的。


    “叛國者被關到密室後就瘋瘋癲癲,損壞監控、打翻食物、拒絕溝通和監視,等近衛注意到不對時,泰倫已經死了。”


    瓦萊特微微點頭,這段敘述似乎有哪裏不對,可一時又沒抓住具體的矛盾之處。


    “當年戈登親王是如何逝世的?”


    瓦萊特忽視泰倫自殺的怪異,繼續問道。


    艾薩克陛下猝不及防,被哥哥死因的問題偷襲。


    為了年輕衝動的雄蟲盡快返航,陛下壓抑著悲傷道:“親王戰死星海,永遠是帝國的英雌。”


    其實魔尊更想問的是,泰倫和戈登的死是否與陛下你有關。


    但艾薩克陛下長年戴著無形的麵具,甚至到了說真話也會被誤以為有所隱瞞的境界。


    晏隨洲點頭,心中有了判斷。


    陛下期盼道:“可以讓列禦號返航了吧。”


    等來的卻是魔尊的無情拒絕:“不能,但陛下會得償所願的。”


    晏隨洲將終端收起,這迴總算沒了幹擾,可以靜心打坐,任陛下在皇宮裏獨自悲傷地腦補。


    -


    斑斕的星海中,列禦號正向目的地網罟座以最快速度前進,黑發的雄蟲在艙室內閉目端坐。


    魔尊再次睜眼時,看到滿目熟悉的修真景色。


    層林蒼翠欲滴,山間有氤氳雲霧繚繞,清風拂過仙木的樹葉,沙沙聲中偶爾夾雜幾聲鳥雀的啼鳴。


    他身著墨色長袍,神清氣爽地離開閉關多年的禁地。


    興許是閉關久了,晏隨洲覺得神識中的記憶似乎有些不連貫。


    他迴憶著這次閉關的內容,大約是與心魔鏖戰、最終斬除了心中雜念。


    待到合適的天時,便可一窺大乘之上的境界,擇日飛升。


    真是收獲滿滿的閉關。


    晏隨洲將偏愛的修煉地重新設好禁製,先去了梧桐海。


    梧桐海中,一顆沒有生機卻也不會枯萎的金色鳳凰蛋沐浴著醴泉精華。


    這片梧桐林曾是神獸鳳凰的領地。


    隨著修真界最後一隻繼承了部分鳳凰血脈的青鸞隕落,梧桐海便總有幾分孤寂。


    魔尊檢查了鳳凰蛋的狀態,和以前一樣毫無變化。


    他忽然對淺金色的蛋殼生出些莫名的熟悉之感,好像曾見過破殼後的小鳳凰。


    但怎麽可能呢?


    晏隨洲對著沒有孵化可能的鳳凰蛋玩笑道:“若你百年後還是這副樣子,我就把你做成水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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