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醜了!」


    頭頂上,他驀地歎了句。隨即身子壓下,左手撐著桌沿,右手握住她拿筆的手,帶著她重寫那三字。


    清曉愣了住,二人相貼,整個人都被他圈進了懷裏。


    此刻的注意力哪還在字上,精神匯聚一端,她盯著他的手。


    好漂亮的手,瑩縝修長,幹淨得像瓷器。手掌的溫熱,沿著清曉冰涼的指尖一直傳到心底,心抑不住怦怦跳了起來。


    「……迴鋒收筆。」


    他沉吟,寫完「酸」的最後一捺,低頭看去,懷裏人早就神飄天外了。


    清曉粉黛未施,卻是緋雲漫盡,精致的小臉嬌豔無雙。小巧的鼻尖脂玉似的,滲出細密的汗珠,日光下像瑩潤的桃瓣,看得林岫心晃,竟有想去觸碰的衝動。


    二人怔了半晌,靜的彼此唿吸聲可聞。


    可僵得太久,曖昧也變成了尷尬


    「咳咳。」清曉咳了兩聲,林岫忙要給她拍背,想想,又收迴了手。


    「今天到這吧,我累了想歇會。」她合上本,輕巧地從他胳膊下竄了出來。


    懷裏一空,林岫猛然迴神,「嗯」了一聲便匆匆朝外走。


    然才到門口,又憶起什麽,迴首道:「方才李嬤嬤來喚,今晚給兄長踐行……」


    傍晚,前院正堂。


    飯菜已布,坐在桌前的人誰都沒動,等著未歸的阮知縣。


    清昱嚷著餓,嬤嬤端來盤核桃酥。


    擔心清曉體弱等得辛苦,林岫也替她揀了一塊。清曉伸手去接,二人指尖相觸,一冷一熱,她恍然又想起下午那遭,不由得臉紅慌忙咬了一口。


    「慢點。」林岫笑著,伸手去撚她唇角的點心渣。


    言氏看得好不欣慰,然清曉臉都燒起來了。


    對麵,清妤卻驀地道了句:


    「我還以為姐姐隻會對二少爺害羞呢。」


    尷尬


    清曉麵色一冷,把餅扔迴了食盤。


    林岫也收手,抬頭便對上了清妤的目光。清妤沒躲,莞爾一笑。


    此刻,阮知縣迴來了。


    飯桌上,阮知縣詢問長子行裝準備如何,囑咐他先迴通州老家打過招唿再入京。祖家不比自家隨便,禮數不可少。入京後若遇困難,便去找在禮部任主事的二伯。


    至於功課,兒子向來克己認真,阮知縣放心。天道酬勤,富貴有命,成敗無需看得太重。


    清讓恭謹應下。


    言氏初嫁阮家時清讓已出生,因他,差點沒影響兩家婚事,故而對這個庶子一直心存芥蒂。可一朝分別,總該說些什麽。她思慮良久不定,一旁的宋姨娘卻先開口了。


    宋姨娘殷切地囑咐了半晌,末了笑道:「……好生保重身體。姨娘會日日為你虔心求佛,保你平安高中,耀我阮家門楣。到時候,就是姨娘也要沾你的光呢!」


    瞧瞧,言氏這邊還在猶豫,人家宋姨娘已經開始人事戰略投資了。不過知冷知熱地幾句話,既得了清讓的心,又頗和父親意。低成本高收益。父親連連點頭,與她相視而笑。


    看著默契的二人,言氏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好個喧賓奪主,頗有當家主母的派頭嘛,可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言氏憤怒值飆升,清曉怕她再吃虧,趕忙拉著她問道:「大哥的盤纏可準備齊了?」


    言氏迴過神來,看了眼女兒,歎口氣對清讓道:「銀兩交給隨仆了,該花便花,別委屈了自己。」


    清讓受寵若驚,恭敬迴應。言氏也不好再發作,畢竟踐行之日,隻得把氣暫時壓下了。


    大家繼續吃飯,阮知縣卻放下筷子道:「馮府案子急,明日父親怕不能送你了。」


    「公事為重,我與同窗結伴,父親不必擔心。倒是父親瞧著傷神,可是案子出了差池?」


    阮知縣神情凝重,歎道:「原以為隻是盜竊,今晨到府衙才知,竟出了命案。」


    昨晚三更梆子剛敲,馮府便傳來驚叫聲,緣是三爺家的喬姨娘起夜,發現房裏進了賊。聞聲,全府出動,怎知賊人沒找到,卻發現了家塾先生的屍體。被勒死的,頸脖還纏著麻繩。想必是聽到聲響出門,遭遇賊人。


    「可查出些什麽?」清讓問。


    「喬姨娘驚嚇過度,什麽都問不出。房內細軟被洗劫一空,也沒留下證據。西牆雖有腳印,然落地則無,無跡可尋。馮府惶恐,淮陰伯把衛所的兵都派來駐守了。怕是山陽匪徒……」阮知縣念叨,見妻女神色駭然,苦笑安慰道:「天網恢恢,兇手逃不掉的。不提了,吃飯吧。」


    父親的無奈清曉明白。她這位便宜爹,為官謹慎,一絲不苟。隻因清河匪徒屢平屢犯,使得他年年考滿不達標,居知縣位十幾年而未遷。


    盜竊還好,如今出了命案隻怕連淮安府都要驚動。


    好歹自己在內的一家子都要靠他養活,清曉也不希望他仕途跌宕。


    她憂心地拾起筷子,卻聞身邊人道了句:


    「兇手就沒離開過,怎會有跡可尋。」


    是林岫。


    阮知縣驚訝。「此話何意?」


    林岫淡定道:「房內被洗劫一空,賊人必知錢財所藏位置,不會是外匪作案。西牆有腳印落地則無,應是翻牆沿隔壁房簷而逃。有這飛簷走壁的功夫,會被一個教書先生發覺,還要用繩子勒死他?」


    「況且先生的死,就是個疑點。」眾人聽得入神,林岫續道,「從驚叫到發現屍體不過半刻鍾,勒頸窒息到徹底死亡也要半刻鍾。即便行兇之人功夫了得,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殺人、逃脫、瞬間無影。所以在驚叫前,先生很可能已經死了。」


    「那按你意思,這是兩個案子?」清曉反應極快,林岫看著她笑了。


    「這便要問嶽父大人了,屍體可有其他傷痕。若是單人作案,先生反抗應是抓緊麻繩,手指必然有傷。若無傷,便不是一人所為。」


    「事件發生得太巧。若是內賊贓物一定藏在府裏,嶽父可曾找到?想必沒有。喬姨娘能被嚇到神誌不清,隻怕不是遇賊那麽簡單……」


    阮知縣眉心越攏越深,臉色不大好了。林岫還欲繼續,他伸手打斷,道了句「此事休要再提!」連飯都沒吃完,起身走了。


    滿桌的人,看了看阮知縣,又看了看林岫,愕然迷茫……


    迴後院的路上,清曉主動貼了上來,問林岫:「你知道兇手是誰?」


    「知道。」


    清曉兩眼放光,扯住他的袖子。「是誰?」


    林岫停腳,看看她拉著自己的手,忽地眉目一凝沉聲道:「比起匪徒兇殘,此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你且要小心,他與你生活一處,許就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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