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餘暉灑落,恬靜而美好。


    五人走在街上,影子拉得老長。


    柳若白腳步變得愈加沉重,燕山和蒙甜亦是如此。


    馬步遙沉吟道:“燕兄弟,甜兒姑娘,你們還撐得住嗎?”


    燕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隨口道:“說真的,快撐不住了。”


    馬步遙有些哭笑不得,隨口問道:“那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呢?”


    燕山坦然道:“不知道。”


    馬步遙不明所以,神情變得古怪。


    就連馬鳴也是微微一愣。


    燕山又解釋道:“跟著柳兄弟,不會錯的。”


    馬步遙望著那一襲白衣如雪,以傳音入密之術對燕山道:“你確定?”


    燕山也以傳音入密之術對馬步遙道:“不然呢?”


    馬步遙沉聲道:“莫非柳兄弟並未成魔?”


    燕山微微搖頭,輕聲道:“成魔之後,沒有了感情的束縛,判斷隻會更加準確。還有,我說的柳兄弟未必會聽,但是又不能離他而去。”


    馬步遙沉吟道:“可你們究竟還能撐多久呢?”


    燕山苦笑道:“直到倒下。”


    ……


    柳若白走進了周記藥鋪——大名府最大的一家藥鋪。


    燕山、蒙甜、馬鳴和馬步遙四人也跟了進去。


    柳若白走到櫃台前,淡淡道:“抓藥。”聲音很輕,卻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一個夥計連忙賠笑道:“麻煩公子提供下藥方。”


    柳若白淡淡道:“我說,你寫。”


    夥計立刻準備好紙筆,正色道:“公子請講。”


    “甘草三錢,三七一兩,紅花五錢,丹參半兩,當歸八錢,金星草四錢,虎耳草四錢,靈芝半兩,獨活七錢,龍舌蘭五錢。按這個方子抓藥,三人七日份,還有,店裏現有人參,也全要了。”


    夥計微微一愣,有點難以置信。


    柳若白從懷裏取出兩張銀票,放在了櫃台上,淡淡道:“抓藥。”


    那是兩張一千兩的銀票,大通寶鈔,如假包換。


    夥計收下銀票,賠笑道:“公子稍等片刻。”


    不多時,數十份草藥已打包、捆好,還有一口裝滿人參的木箱。


    夥計問道:“不知公子在何處落腳,小的給您送過去。”


    柳若白淡淡道:“不必。”說話間,他望向了馬鳴。


    馬鳴淡然一笑,走上前去,背起了草藥和木箱。


    之後,柳若白走出了周記藥鋪,身子已有些搖晃。


    燕山和蒙甜也已在崩潰邊緣。


    同樣的臉色慘白如紙,同樣的倔強與不屈。


    馬鳴和馬步遙眼中滿是欽佩之色。


    馬步遙想要去攙扶,卻被燕山和蒙甜婉拒了。


    同生共死,同甘共苦,說到做到。


    就這樣,五人一路前行。


    不覺間,夜幕已然降臨。


    柳若白進入一家客棧,走到櫃台前,想要說些什麽,卻說不出口,似乎就要倒下,卻倔強得不肯倒下。他扶著櫃台,不住地喘息。


    燕山和蒙甜相互攙扶著,也來到櫃台前。


    望著這三人,客棧掌櫃驚愕中帶著些許畏懼。


    燕山輕聲道:“要五間房,清靜一些的。”


    馬步遙趕忙上前,放下一錠銀子。


    之後,三道身影顫顫巍巍的走到後院,進入房間,倒在了床上,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這一切,馬鳴和馬步遙看在眼裏,心情十分複雜。他們難以想象,這三人究竟經曆過什麽。但是,他們心裏清楚,自己比不上這三人。


    馬步遙喃喃道:“二哥,他們會死嗎?”


    馬鳴微微搖頭,輕歎道:“氣息雖十分微弱,生命力卻異常頑強,他們絕不會輕易死去的。”


    馬步遙沉吟道:“但願如此。”


    馬鳴將草藥和木箱放在桌上,正色道:“三妹,你守在這裏,絕不能絲毫大意,我這就去煎藥。”


    馬步遙重重地點了點頭。


    其中緣由,不言而喻。


    夜色如水,寂靜而冰冷。


    人事不省,藥隻能勉強喂下。


    兄妹二人盡心盡力,可謂體貼入微。


    身心俱疲,卻無心睡眠。


    皓月當空,皎潔無瑕,冷豔而高貴。


    兄妹二人坐在石桌旁,望著明月,心中一片澄澈。


    馬步遙隨口問道:“二哥,如果有人找到這裏,我們該怎麽辦呢?”


    馬鳴淡然一笑,反問道:“三妹覺得呢?”


    馬步遙嬌聲道:“是人家先問你的。”


    馬鳴正色道:“拚死也要護住他們三人。”


    馬步遙又問道:“如果來人太強,我們敵不過呢?”


    馬鳴苦笑道:“那我們就隻能死在他們前麵了。”


    馬步遙欣然一笑,嬌聲道:“二哥放心,我們都不會有事的。你別忘了,燕兄弟可是出了名的詭計多端。他之所以一直跟著柳兄弟,那是因為他早已料到,柳兄弟的確有切實可行的對策。齊府一戰,大名府震動,必然會有強敵前來追殺。但是,沒有人會想到,我們根本就沒有離開大名府。”


    馬鳴靜靜地凝視著夜空,笑而不語。


    時光匆匆流逝,不覺間,一日過去了。


    三人依舊昏迷不醒。


    那微弱的氣息隻能證明他們還沒有死。


    兄妹二人堅信,他們一定能挺過去的。


    兩日過去了……


    三日過去了……


    兄妹二人忙前忙後,無微不至。


    但是,三人根本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馬步遙喃喃自語道:“柳兄弟開了七日的藥,一定是有道理的。”


    四天過去了……


    五天過去了……


    一切依舊。


    在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下,兄妹二人變得寡言少語。但是,他們沒有放棄。隻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第六日過去了……


    在煎熬中,兄妹二人真的累了。他們就趴在石桌上,沉沉地睡去了。


    朦朧中,馬鳴似乎聽到了幾聲慘唿。他心神一凜,瞬間睜開了雙眼。


    馬步遙也醒了過來。


    他們都愣住了。


    那熟悉的身影微微在顫抖,手中握著一並鏽跡斑斑的長劍。


    地上多了五具屍體。


    那五具屍體,距兄妹二人隻有不到三步。


    兄妹二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其中兇險,可想而知。


    但是,後怕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燕兄弟,你終於醒過來了!”


    “燕兄弟,你終於醒過來了!”


    兄妹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燕山轉過身來,蒼白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走到石桌前,坐下,這才緩緩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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