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紅石屋頂,透出未被修整的棱角,陽光有些刺眼……


    有個人影拿著鈍刀在自己的胸口上砍,看起來很小心,耳邊傳來哢哢的冰塊破碎聲……


    鐵峰再次睜眼時就看到這一幕場景,大概是時間太長的緣故,鐵峰有些受不了刺眼的陽光,想要抬手遮擋,結果動不了,皺了皺眉頭,費力的抬起頭,眸中血芒閃動間,看見個拿著柴刀的女孩,虛弱道:“你為何要砍我?”


    我就是想要你的衣服。


    女孩覺得不能這麽說,也嚇的說不出話來了:這好不容易從雪山裏撿來的冰屍,還想扒下他身上的衣服順便埋了呢,怎麽突然就活過來了?


    女孩慌張的拿著柴刀,退開幾步,“你……是我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將仇報!”


    這口音有些奇妙,卻不妨礙表達。


    “我連手指都動不了,你不要怕。”


    鐵峰苦笑道,記憶中最後的畫麵是傳送到一座雪山裏,放出火雀便昏了過去,卻不知為何來到這裏,說著鐵峰想要坐起身來。


    女孩驚了,拿著柴刀慌『亂』比劃著,“你不要動,你不要『亂』來,我家……周圍可是住著很多厲害的人的。”


    女孩見鐵峰冰凍成冰雕都沒有凍死,更是口音奇怪,心中猜想著鐵峰是進山獵殺雪妖的獵隊,還是上岸來的海盜,若是前者還好說,若是後者,她長這麽大,除了殺魚,今日便要完成人生的另一大壯舉了:殺人。


    鐵峰感覺到女孩強烈的戒備,按照女孩所言,立刻不動了,甩頭抖開遮麵冰層與雪發,衝女孩善意笑了笑。


    看到鐵峰好看到極致的麵孔,女孩呆了呆,心想這人長得這好看,應該不是海盜,說不準是島外那些家族內的少爺。


    這樣想著,女孩心中警惕稍稍小了一分,心思微轉,問道:“你是這島上的人?”


    “不是。”


    “那就是島外來的海盜,是不是,你不要狡辯,我已經看出來了!”女孩十分篤定道。


    海盜?


    鐵峰身居內陸,就連近海處都沒有去過,所以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看著女孩膽氣十足,其實萬分害怕的樣子,笑道:“你們這島上有多少海盜?”


    島上有多少海盜?


    女孩神『色』微微一滯,似有驚奇,心想這是哪裏來的白癡,既然問這島上有多少海盜?海盜都在傳說中的“惡龍島”,這島上可沒有海盜的藏身之地。


    這樣想著,女孩看著鐵峰身上款式奇異的黑袍,突然問道:“你不會連海盜是什麽,也不知道吧?”


    這海盜鐵峰雖然是第一次聽,可加上“盜”字,總不會是好營生,以鐵峰的心思自然想的明白,所以這話是鐵峰刻意說的。


    鐵峰麵上笑容僵住,麵『露』不善,道:“我怎麽會不知道海盜呢,我就是海盜。”


    鐵峰心想這樣說出去,女孩應該不會相信自己是海盜了,或者能嚇住女孩,卻沒想到,女孩突然變得憤怒,揮動柴刀便砍了過來,鋒利的柴刀向鐵峰脖頸落下去。


    嘭!


    一聲脆響,由餘用力過猛,柴刀直接脫手而出,撞在牆壁上,女孩嚇得閉起眼睛,看都沒有看鐵峰一眼,便跑了。


    “怎麽小爺才出去這麽一會兒,女孩就要拿刀砍你。”火雀站在鐵峰下巴上,抬起翅膀擋去了柴刀,嘴裏叼著幾個儲物袋。


    不懂這女孩。


    鐵峰麵『色』陰沉:一句話沒說對,就又要挨刀,隻能說不懂這女孩。


    火雀嘲笑鐵峰連個女孩都對付不了,手上動作不聽,拿出儲物袋的靈石往鐵峰口裏放。


    “這裏是什麽地方?”鐵峰問道。


    “叫……這島上人叫這裏歸墟島,小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鬼地方。”火雀不滿,“小爺還想弄死你師父呢,可出了那鬼地方,怎麽就來到雪山裏了,出了雪山,就看見那個想要脫你衣服的奇怪女孩,其餘都是小爺沒見過的東西。”


    “那就沒錯,從雷火宗山門乘坐古傳送陣,來到無盡海的水寒宗,這歸墟島就是水寒宗山門。”


    鐵峰快速吞下靈石,略微沉『吟』才道:“水寒宗山門本來被冰封,不過我為了破開那‘滅魂咒’,吸收了不少寒氣,已經讓冰封禁製鬆動,若有人去探查,定然會發現你我的行蹤,這歸墟島不能多待。”


    “小爺也不想再這鬼地方多待。”


    火雀唧唧叫了聲,正往鐵峰嘴裏丟靈石,突兀的轉頭看向門口。


    “海盜來了,海盜來了!”


    隻見剛才跑出去的女孩,急匆匆跑迴來,麻溜的關門,然後女孩熟練的搬起大鍋,跳進鍋灶內,極快的往下沉去,這時女孩下意識往被自己殺死的“海盜”看去,就對上鐵峰與火雀的目光……


    女孩瞳孔徑縮,雙眼突兀的睜大,驚訝的張大嘴巴,僵在當場,心中呐喊他不是被我砍死了嘛?怎麽還活著?


    鐵峰麵『色』有些僵硬,既然躺在女孩家裏,表示出自己的善意是自然,可如今差點被女孩砍死,鐵峰實在做不出善意的笑容。


    這時屋門被人一腳踹開,有個大胡子壯漢持刀走進來,第一時間看到了舉鍋下蹲的女孩,二話不說的走過來,把女孩勒在手中,“哈哈,每次來都是你最機靈,躲得無影無蹤,這次被老子抓到了吧!”


    女孩就如小雞般被掛在空中,但卻沒有屈服,抓住這大胡子壯漢大笑的空檔,伸腳狠狠地踢中壯漢的襠部,掙脫束縛,轉身就要奪門逃走。


    大胡子壯漢一手捂著襠部,慘叫一聲,另一首卻抓住了要逃跑的女孩,凝氣五層的修為運轉,身上散出黑『色』魔氣,就如拿起一杆紮魚的竹槍般,把女孩向牆上投了出去。


    啊!女孩發出臨死前的慘叫。


    隨意殺害沒有修為的人,這就是海盜?這不就是隨意殺人的惡人嗎?


    鐵峰斜睨大胡子壯漢一眼,自認也算半個強盜,所以對搶東西的同行素來沒有惡感,可這位海盜,既然不是搶人財務的強盜,而是直接搶人,如今又暴起殺人,這就不對了。


    鐵峰心思急轉,問道:“你可否帶我離開歸墟島?”


    大胡子壯漢隻見摔出的女孩,在撞倒紅石牆壁的刹那,突兀的停下,不由一驚,尋著聲音望去,看到硬石台上的一具冰雕,既然眨動眼睛看著自己,不由頭皮發麻,可是看到鐵峰胸口處幾個儲物袋,眼睛就亮了……


    比女孩更幹脆的一刀向鐵峰頭部砍下,“老子是海盜,不是商船!”說著就要一刀劈了鐵峰。


    鐵峰麵『色』難看,為了破開“滅魂咒”,身體筋脈被寒氣所傷,短時間很難恢複,本想跟著這位海盜離開歸墟島,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火雀揮出四『色』火刀殺了這位大胡子壯漢,放開救下的女孩,關起門來,落在鐵峰胸口,繼續往鐵峰嘴裏扔靈石。


    女孩看著壯漢揮刀的姿勢頓住,然後向地上倒去,可就在倒地的一刹那,便化作灰跡消失不見,隻有一柄長刀哐啷的落在地上。


    女孩呆住了,她是見過海盜殺人的,可這樣直接把人給燒沒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嚇得連連向後躲去,想要開門逃走,又害怕海盜發現,心想著先前對這“海盜”動手,也不知道這“海盜”會如何處理她,一時心思急轉。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小海魚’你們三番五次進入我莫家的地盤搶劫,是當我莫家好欺負,還是真當我莫家不管這條破舊的小街?”這聲音尖細悅耳,是個女子聲音。


    “姑娘這麽兇不好,這條街到又破又舊,沒有財物就算了,連個看過眼的人都沒有,兄弟們就是路過,如今看到姑娘你倒是生的不錯,怎麽樣,要不你跟著本船長走吧,本船長兄弟多,一定能讓你過的舒舒服服的。”這聲音聽起來稍顯厚重,而充滿挑剔之意,其後有幾聲附和,哈哈聲不斷。


    “跟你們走?”


    女子話中充滿不屑的疑問,咯咯笑道:“用不著了,今日你‘小海魚’海賊團就要在這歸墟海域除名,殺,給我殺!把這三十多人都殺了掛在街口示眾!!”


    “兄弟們,快走,快走!”


    急切的聲音由近及遠,有刀劍碰撞“琅琅”不斷,然後隨著聲音遠去了。


    ……


    “那,那個你一定不是海賊吧!”


    見海盜走了,女孩在一點點向門口移動,黑乎乎的小臉上,大眼睛烏溜溜旋轉的盯著鐵峰,充滿警惕,看樣子隻要鐵峰表現出一絲敵意,她就要奪門而走。


    “不是。”


    鐵峰瞥頭看向女孩,為了不嚇著女孩,『露』出僵硬笑意,盡量讓自己和善點。這片刻功夫,鐵峰已經打量了屋子一遍,這是一間紅石砌就的石屋,棱角凹凸的紅石牆,可見縫隙中的泥巴,弧度精美的穹頂,四處封閉,除了門口有一扇窗子……屋內擺設……應該是沒有擺設,石床與鍋灶連著,床上隻有一張脫『毛』厲害,甚至滿目瘡痍的羊皮,鐵鍋有些破損,其餘……其餘便隻有鐵峰躺著的石台了,看樣子是廚台。鐵峰就如一條凍僵的魚躺在石台上,頭部所在放著一雙碗筷,再無它物,鐵峰全身上下都被裹在冰層內,胸口有被女孩砍過的冰槽痕,頭頂的冰層被鐵峰拐頭時破碎,卻還在重新凝結。


    “那你剛才為什麽要騙我?”女孩話中有責怪之意,似乎她拿刀砍人沒錯,而是鐵峰的不對。


    “為了嚇唬你,怕你在砍我。”鐵峰麵『色』有些難看。


    女孩看到鐵峰胸口被她砍下的冰槽,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堅定道:“我以為你死了,我好心把你從大雪狼山中帶迴來,本來是想把你埋了的,我沒想過要害你的。”


    女孩心想,我費力把你拉迴來了,把你埋了,隻掙你身上的衣服,這不過分吧?


    鐵峰眸中血芒閃動,費力的瞥了眼女孩,道:“是該多謝你把我從雪山內帶迴來,不然就要被妖獸吃了。”


    女孩不覺『露』出一絲笑意,“是啊,你說的對,就是我救了你,才會讓你免去被血狼拖走吃掉,你不知道,大雪狼峰的狼妖可厲害了,就連那些獵隊與學院裏的大高手都打不過。”


    聽著女孩的話,看著女孩身上滿是補丁的褐衣,鐵峰目光微閃笑道:“你既然知道學院,你也在學院內修習嘛?我就沒有進入學院的機會,聽說學院內的人都是大高手。”


    女孩沒有聽出鐵峰話中的試探,聽見鐵峰沒有進過學院,又誇讚自己,隻覺鐵峰清淨了許多,笑道:“我自然是知道學院的,那學院叫做‘雪狼學院’,是咱們這兒最大的學院,是最好的地方,那裏麵都是島上貴族的少爺小姐,我經常去的,有許多穿著好看衣服的哥哥姐姐,你知不知道,他們是可以飛的,飛的好快好快……你若是傷好了,我可以帶你一起去看看。”


    鐵峰看著女孩滔滔不絕,不覺得笑了。


    ……


    海盜走了,一直過了半個月都沒有再來,按照女孩的說法:島上來了貴族,把海盜嚇走了。那些貴族乘坐的船真大,就如大雪狼峰那麽大,花花綠綠的,太壯觀了。


    鐵峰用十日的時間才化去覆蓋在身上的寒冰,又用五日時間才能下地行走。


    要知道以鐵峰如今的體魄,隻要不死,就算受傷再重,兩日也足以恢複。而如今半個月下來,鐵峰也就能下地行走而已,可以說是個毫無修為的人。


    這源於“滅魂咒”的可怕威力,鐵峰為避開這“滅魂咒”的力量,直接用滴水珠吸收周圍的寒氣,隔絕了九頭雷龍的力量注入,然後把身體徹底冰封,甚至用冰寒之力封印了魂海,這才作出“滅魂”的假象,而這其中除了滴水珠的力量,破開“滅魂咒”規則之力的則是“寂滅之力”。


    這樣看來,似乎冥冥中的一切都有人在安排,付出巨大的代價得到寂滅之力,就是為了破開這“滅魂咒”。


    鐵峰結合皇老所言,想著『藥』千塵,想著老師,想著體內的那個他,想著越伊靈,心中進行著諸多猜測,卻都沒有結果。


    女孩大概是感激鐵峰的救命之恩,從在海盜手下活命之後,每日都會早出晚歸的,每次迴來都會給鐵峰帶一隻魚,然後費力的生火煮好一鍋美味的魚湯,自己隻喝一點湯底,其餘的都給鐵峰。


    鐵峰來者不拒的全部喝下,看起來魚湯效用極為不錯,十五日下來鐵峰身外不斷生出的冰層便盡數化去,而且能下床了。


    這一日,鐵峰醒來後,第一次走出紅石屋門,走出院子,隻可惜筋脈受損,禁衍魔瞳無法隨意運轉,鐵峰五感六識封閉,是看不清楚這個世界的,所以隻能看清許多紅石屋子,『逼』仄的街道上有許多人……


    “咯咯,怎麽樣,我拿迴來了的大河鯽,驅除寒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女孩跑到鐵峰麵前,開心的笑著,暗中觀察鐵峰俊絕的麵容,深怕鐵峰嫌棄自己家窮。


    鐵峰笑著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若不是滴水珠護體,就算是元嬰期之上的前輩都救不了自己,又豈是十四條大河鯽能救得了的,不過鐵峰承了女孩的情義,因為在鐵峰的生命裏,肯把忙了一日的成果,全部拿出來給人的,也就這女孩一人而已。


    女孩自然有著自己的小心思,爺爺早在三年前就病死了,女孩心想你這位“海盜”長得這樣好看,又那麽厲害,以後在這島上照顧一下,應該是順手的事情吧!而且就算要離開,在那幾個神秘的袋子裏,拿出幾個仙人用的靈石,她就算無依無靠的,未來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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