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輾轉半天,大概兩個時辰的路程就到了靜溪庵的門口了,這靜溪庵隻是一個小小的未有名聲的小尼姑庵,坐落在一片楓林邊上,此時的楓林還未紅透,大半的綠色鬱鬱蔥蔥的環抱著靜溪庵,再後麵就是一座不大的山,一條小溪從裏麵流淌出來,繞過靜溪庵往北京城奮不顧身的奔去。雅茹在含香的扶持下了馬車,就見那庵門虛掩著,示意小桂子上前推門進去,進了院子裏見到隻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尼姑坐在側殿前麵的台階上,正抱著一塊黑黑的東西舔的津津有味。


    含香巡視了一下四周,煙霧繚繞之中傳來一陣敲木魚的聲響。於是便親自去往傳來聲響的正殿走了去。其實她完全可以讓小桂子去請裏麵的人出來的,可是小桂子雖說是個殘缺之人,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個男人,出現在這庵子裏本就不和事宜。等到安頓好了主子,他還要去稻香村裏呆著呢。


    從這就可以看出含香的細心與謹慎來。


    雅茹來到那個小姑子身邊坐下,瞧了半天沒看出來她在舔食什麽,好奇的開口問道“小師傅,你在吃什麽這麽香?”


    小姑子警惕的看了看雅茹,往邊上挪了過去,嘟喃著著小聲說道“不好吃的,你不要和我搶。”說完一口把那團黑黑的東西塞到了嘴裏,頓時把整個臉塞得鼓鼓的像是個青蛙一般。


    雅茹看著這個姑子眼裏的純粹的單純與無邪,還有那與年齡略顯得不符的舉止,心下了然,想了想,從荷包裏掏出一塊桂花糖說道“我這裏有個非常好吃的東西,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送給你吃好不好?”說著還孩子氣的故意在她麵前晃了晃。引得那孩子的眼神跟著雅茹的手轉來轉去,分外的可愛。


    “我,我叫靜心,你可以給我吃那個麽?”軟軟糯糯的聲音配上那雙如同小鹿般無辜的眼睛,讓雅茹的心瞬間軟了。把手伸了過去。


    靜心拿著那塊琥珀色的糖果,晶瑩剔透的模樣漂亮的不得了。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氣讓靜心開始不由自主的分泌口水,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與剛剛吃的那一塊略帶焦味和苦澀的糖果不一樣,一股子香甜的香氣瞬間充滿整個口腔,靜心高興的笑眯了眼睛,扭頭看著雅茹說道“你是個好人。”


    哦?我是好人?真是有奶便是娘啊!雅茹不由得跟著她笑了起來,靜心的笑容是具有感染裏的。可以讓身邊的人感到溫暖與貼心。


    餘光看到含香和一個一身泛白的灰色尼姑袍子的尼姑走了出來,拍拍手站起身迎了上去。


    “阿米托佛!貧尼法號靜怡,是本寺的主持,夫人就是之前說要來祈福的貴客吧?”那尼姑雙手合攏行禮說道。


    “勞煩靜怡師太了,我是來著裏為我那未出世的孩子祈福的,還勞煩師太幫我們準備幾件屋子。”雅茹學著靜怡行禮後說道。


    “已經準備好了,不過庵裏條件簡陋,還望施主不要嫌棄。這邊走。”靜怡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說道。


    雅茹略一施禮,便在含香的扶持下,跟著靜怡往正殿的後麵走去。繞過正殿,走了不一會,就見一排略顯破舊的平房,靜怡帶著大夥走進去說道“這裏有四間房可以供幾位使用,夫人可用一間,幾位隨從一人一間即可,屋子很多,倒不必擠在一起。


    房間雖小,可是五髒俱全,一張大大的土炕占了房間的大半麵積,窗下擺著一副桌椅,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文房四寶,中間是一張四方的桌子,可供會客或者用飯,雖不豪華卻顯得分外的清淨與舒適。倒也十分簡單。雅茹滿意的看著含香把東西放下後說道“多謝師太,我想起去上柱香。”


    見靜怡點頭後,便原路返迴來到了正殿。大殿中兩旁都點著一排燭火,給原本有些陰暗的屋子帶來了一絲神秘,神壇下的大大的香爐裏插滿了香燭,香煙繚繞,一股子廟裏特有的香油味充斥著整個房間。雅茹本就不喜熏香,再加上剛剛流了孩子,正是虛弱的時候,聞著這股子刺鼻的香味,頓時有些頭暈。嗓子眼也是一陣的騷·癢難耐,雅茹極力克製住想要咳出來的衝動,接過靜怡遞來的香,來到一旁的蠟燭旁點燃,跪在神像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握著線香,看著上方表情莊嚴肅穆的觀世音菩薩,滿眼的慈祥與悲憫。雅茹閉上眼睛,在心底默默地祈禱。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信女羅雅茹,在此祈求菩薩保佑我那沒出世的孩子可以托生到一個好人家,不要再受著世間的饑寒悲苦。信女願每日誠心祈禱,真心侍奉於菩薩跟前。


    睜開眼睛,卻發現手裏的線香已經熄滅了,頓時心裏惶惶不安,悲憤難鳴,難道自己這孩兒就注定不得安寧了嗎?為什麽要這般對待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還未出世的孩子。一時間竟想癡了,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靜怡一臉的為難,重新拿了幾隻點燃的線香來到雅茹跟前到“真是抱歉,這些香可能有些受潮了,夫人換一支吧。”


    雅茹迴過神來,悄悄拭去臉上的淚珠,接過她手裏的香插到了香爐裏,低著頭神情低落的說道“我有些累了,就先下去休息了,晚上把齋菜送到房間裏好了。”說著轉頭看著含香說道“含香,幫我捐兩百兩銀子作為香火錢,這些日子還要麻煩師太。”假裝沒有瞧到靜怡臉上露出來的喜笑顏開的表情,轉身走了出去。


    迴到房間裏,雅茹從包袱裏掏出布老虎輕輕撫摸,想象著如果孩子還在,他會是個什麽模樣,男孩子是不是想弘輝那樣懂事,有或者是個調皮搗蛋的家夥。長得是像自己還是像四爺。想到四爺在這件事情中的態度,心下一陣反感,放下布老虎來到窗前的書桌旁做了下來,拿起桌上的往生咒細細抄了起來。極力把紙上的字跡寫的清秀一些。多些風骨,多謝誠意。


    這麽一寫,就是一下午,等到雅茹從書裏迴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脖頸和手腕都酸痛難耐,揉了揉手腕,看向窗外,天色已經不早了,擺下毛筆站了起來。


    含笑坐在外麵的樹蔭下繡著花,時不時的往屋子裏看一看。此時見雅茹起身,趕忙丟下繡框急急走了進去。


    拿著一塊濕帕子來到雅茹跟前,輕輕擦拭這雅茹手上的墨汁,忍不住嘮叨開來“主子,以後有的是時間,也不急在一時啊,您何必這般辛苦勞神的抄寫,這些東西隻要心誠,菩薩不會在意多少的。”


    “我隻是求個心安,今日那柱香,也不知是不是菩薩給我的預兆,想到我那可憐的孩兒成為孤魂野鬼不能投胎,我就心裏難受的像是被挖去了一塊是的。難以釋懷。”雅茹看著窗外單一的景色,開口說出自己心裏的擔憂。


    “怎麽可能!小主子是上輩子積攢了多少公德,才有這個福氣投生到主子這裏,現在也隻能說小主子和主子的緣分不夠,老天才收迴了他去。主子應該為小主子祈禱,好讓他再投個好人家。”含香見主子又開始自怨自艾起來,趕忙開口勸慰道。


    雅茹想起前世聽過印光大師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一個人生兒子,大概有四種原因:一種是報恩,一種是報怨,一種是還債,還有一種是討債。’想來,這孩子就是來找自己抱怨討債來的,才會讓自己這般悲痛難以忘懷。


    想著雅茹竟然癡癡的覺得,自己的孩子若是不願去投胎,會不會是因為留戀自己的原因呢?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給他報仇呢?若是爆了仇,他應該就會安心的去了吧。想著,雅茹得瑟眼底流淌過一絲狠意。


    晚飯雅茹是在屋內用的,含香在一邊幫著她布菜,看著碗裏的蘿卜白菜豆腐,不由的開口擔憂到“主子現在身子骨弱,整日裏淨吃這些,恐怕會上來身子吧,不如奴婢在一旁開個小灶····”


    “含香,慎言,你要記住,我來這裏不是來享福的,這點子事情還算不上磨難。多的是人連這些惡鬥吃不上。”雅茹打斷含香的話,低頭夾了一塊豆腐吃進了嘴裏。


    正用的香的時候,雅茹瞟見門口露出的一片衣角,擺下筷子悄悄遞給含香一個眼神,含笑也看到了那抹灰色。會意的點點頭,悄悄走到了那裏,一把撈住衣角說道“好啊,我到要看看是什麽人躲在這裏偷聽。”說著衝角落裏拉出一個人來。


    雅茹看見來人,頗為驚訝,怎麽會是她?


    那人正是雅茹才來時在院裏看到的那個小比丘尼,這時她的臉上黑黑花花的像是被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抹過一般,不是點吧點的髒。衣服上全是灰塵和落葉殘渣。衣角還刮破了一道口子,見被大夥發現,正默默地低著頭用力的扭著手指,力道之大,把手指扭得一道道青白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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