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簌簌而下的時候,溫小眠早就被西西護迴了宿舍。


    夏寄紗聽到溫小眠安全到學校的消息時,也便鬆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對溫小眠的感情,算是關心多一點,還是嫉妒多一些。


    女孩子的感情善變又細膩,無非是在鑽著牛角尖。


    夏寄紗掛了電話之後,便茫然無措地看著通話記錄。


    那通未接來電鬧得她心緒難平。


    這麽多年,這是她第一次,果斷地拒絕了宋晁采的電話。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已經狠下心,放棄他了。


    可是,在那一瞬間之後,悔意便湧上了她的心頭。


    這麽多年的喜歡,又怎麽會那麽容易便能放棄的?


    她對溫小眠的嫉妒,最多的來源就是宋晁采了,如果夏寄紗真的已經不再在乎宋晁采了,她又何必再如此糾結?


    窗外電閃雷鳴,夏寄紗盯著掌間手機的麵容神色莫名。


    她正兀自發愣,因為時間太久,已然暗了的屏幕複又亮了起來。


    隨著掌心輕微的震動,獨屬於宋晁采的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她的心裏一動,未經大腦思考,便第一時間按了接聽鍵。


    雖說她一接起來,便有些微的後悔,但一聽到宋晁采那一聲“喂”,她還是舍不得掐斷電話。


    “紗紗,你在嗎?”


    聽著電話被接通之後的沉默,宋晁采補充說道。


    往常隻要夏寄紗一接到宋晁采的電話,她都會嘰裏咕嚕地馬上說很多話。


    但是,今天,宋晁采也明白,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麽多年,他早就已經傷透了她的心吧!


    “我知道你在。”


    宋晁采自嘲地笑笑,“真沒想到,我會有這麽一天。”


    “什麽?”


    夏寄紗皺眉,忍不住冷聲道,“難道你還不死心嗎?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不是說她。”宋晁采沉沉地嗓音傳進夏寄紗的耳膜。


    “那……?”


    “曾經,我以為,我的世界隻有溫小眠,隻有她才能讓我悲喜。為了她,我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是,我突然便明白了,有些人,在心裏的地位無論有多重,也總有一天會因為天平的失衡而漸漸淡去。”


    “恩。早點放棄為妙,她有男朋友了,而且還那麽優秀。”夏寄紗不鹹不淡地迴應。


    “其實,天平的失衡又何嚐能真正摧毀一段感情?可笑的是……自己的心意深陷泥潭,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窗外開始電閃雷鳴,宋晁采的聲音在夏寄紗的耳邊悠然地傳來。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她是我今生最愛的人。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或許,那隻是我的執念。”


    宋晁采孤零零地坐在樓道裏,聲控燈在一個轟然的響雷下咻然亮起,映亮了他垂眸的背影。


    他繼續陳聲說道:“小時候,因為我的過失,讓她深受打擊。我一直都記得,當時我肆無忌憚的玩笑,像是掐斷了她所有的精氣神,從那之後,她的家庭巨變,讓她承受著顯而易見的痛苦。”


    “所以,你覺得,你是她災難的源頭?”


    夏寄紗不禁插嘴道,“她的家事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是啊!跟我沒關係。可是我卻一直都覺得跟我有關係。如果沒人告訴她,也許她會一直都這麽快樂,就是因為我的多嘴,親眼見到她變得不開心,所以才滿心愧疚,一心想讓她重新快樂起來。”


    “所以……”


    夏寄紗在嘩嘩的雨聲中辨認著宋晁采的話,問道,“你不喜歡她嗎?”


    “不喜歡?”


    宋晁采又兀自笑了笑,“怎麽會不喜歡呢?她那樣的女孩子,讓我心疼。那時候,我一心想讓她開心,可是,我怎麽逗她,她都無動於衷。越是做不到,這件事便越是成了我的一個執念……也成為我的一個心結。”


    “所以,一日看不到她恢複開心爽朗的模樣,你就一日心中有愧,甚至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隻想留在她身邊,看著她,不讓她再受委屈?”夏寄紗的語氣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道,“萬一你真的死了怎麽辦?”


    “這不是沒死嗎?”


    宋晁采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也以為我會死,不過,算我命大,從那地獄之門轉了一圈又迴來了。”


    他又以一種平常都沒有用過的語氣對夏寄紗說:“放心吧!我覺得我已經完全好了。今天以前,我還覺得總是會有不舒服,甚至還有複發的跡象,可是突然間,我的身心都變得豁然開朗了。身體也像是完全康複了般,精力充沛。”


    “真的?”


    夏寄紗將信將疑道。


    “恩。”


    宋晁采應聲,“今天看到她好好的出現在我麵前,那時候,我的心裏像是終於落下了一顆大石頭。我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我的心情說不出的開心和愉悅,我以為是見到她的興奮激動和答應了媽媽不再跟她交往的努力克製的抑鬱。可是,當見到她男朋友的時候,我才突然間便明白了,我對溫小眠的喜歡終究是執念。”


    “你是知道自己沒希望了,所以才這麽說吧!”


    難得的,今天的夏寄紗酸酸的,直接把宋晁采懟了迴去。


    “也可以這麽說吧!”


    宋晁采笑道,“我是認清了彼此。她在我心裏一直是那個被我惹哭,然後陷入了生活巨變的溫小眠。我以為我愛她,其實,我今天才知道,隻要她過得快樂和幸福,我並不介意帶給她幸福的那個人會是誰。”


    “恩,如果是你,當然就更好了。”夏寄紗喃喃說道。


    雨聲小了很多,宋晁采聽清了夏寄紗微小的聲音。


    “你真這麽覺得嗎?”宋晁采反問道。


    夏寄紗沉默。


    她當然不會覺得好。


    隻不過她不同於以往,今天反常的行為也終於被自己意識到了。


    自己明明說好要放棄的,與他全無關係,又怎麽還會這麽突然間……


    “是啊!”夏寄紗應道。


    “是嗎?”


    宋晁采淺笑,“但……我可不這麽覺得。我覺得,需要我給幸福的人不是溫小眠。”


    “不是她又是誰?”夏寄紗脫口而出。


    “恩……你。”


    宋晁采的聲音隔著窗外的雨簾,穿過夏寄紗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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