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傾城怎麽也想不到碧玉混元傘在焚天鼎麵前竟然如此脆弱。麵對著撲麵而來的金線,他猝不及防之下隻來得及抬起雙臂護住自己的麵門。


    這上百道金線如同飛針一般刺入陌傾城的身體,一眨眼的功夫又從陌傾城身體的另一側飛出,直接將陌傾城打成了篩子。陌傾城渾身血汙地跌落在地上,掙紮了片刻就斷了氣,但一雙眼睛仍然不肯閉上,猶有不甘地瞪視著焚天鼎。而焚天鼎自然不會在意陌傾城用什麽眼神瞪著它,它又滴溜溜地轉了幾個圈便往下一沉,沒入林嘉魚天靈蓋,消失不見。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陌傾城竟然轉眼之間就變成了拜月壇上的一具屍體,這樣巨大的反差讓全場的修士們雅雀無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隱月宗長老許清風。隻見他排眾而出,振臂一唿:“徐乾剛,不,是陌傾城。陌傾城這廝果然是天雲宗布下的暗子,老夫一直覺得他有些可疑,卻一直苦於沒有真憑實據。這次若不是林姑娘慨然出手,為我們隱月宗拔出了這顆暗子,要不然讓他坐上了三派盟主的位置,那就是哀牢山三派的悲劇,老夫死後還有何麵目去見老宗主?”


    有了許清風開的頭,一眾修士紛紛叱責已經一命嗚唿的陌傾城,一麵痛恨自己之前怎麽會被陌傾城蒙蔽了雙眼。


    看著台下的紛亂,林嘉魚忍不住感到有些心冷。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拿出什麽真憑實據來證明陌傾城是天雲宗的前宗主,可是隻要自己打打敗了陌傾城,自己的話似乎就成了金科玉律,這些修士沒有一個不相信的。


    眼看著到陌傾城一命歸西,全場修士中最為高興的就要數趙海天了。在他想來,林嘉魚並不是哀牢山三派的弟子,隱月宗和煉鬼宗的宗主都已經命喪黃泉,之前那位拿著天下布施令的年輕公子雖然功法精妙,但已經負傷,似乎無力再戰。縱觀三派之中有實力問鼎這盟主之位的也隻有他趙海天一個了。


    趙海天向來是一個善於捕捉機會的人,他當機立斷,從一眾紅蓮觀弟子中走出來,登上拜月壇,朗聲道:“各位道友,天雲宗門下走狗陌傾城既以伏誅,按理說這哀牢山劍會理應繼續進行。然而今日隱月宗和煉鬼宗兩位宗主接連喪命,哀牢山三派實力大損,若是劍會繼續下去,刀劍無眼,勢必又有傷亡。隱月宗、煉鬼宗和紅蓮觀的菁英若是再出現傷亡,勢必讓親者痛、仇者快。”他在說話時刻意催動了靈氣,聲音如同洪鍾大呂,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無根道長眉頭皺了皺,開口道:“趙宗主這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隻是群龍不可無首,這盟主還未選出,哀牢山尚無主事之人,號令不齊,若是有宗門殺將過來,你們又該如何抵擋。”


    “趙某以為,不妨先推舉一個哀牢護法,暫代盟主之職,攝理盟務,號令三派。等過些時日,再在派內求賢,選出個盟主來。”


    無根道長微微頷首:“趙宗主此法老持沉重,是穩妥之舉。隻是這護法之位,趙宗主可有合適的人選?”


    “哀牢三派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趙海天自認也是個有擔當的漢子,論修為、論機謀都是出類拔萃的,所以趙某也不怕無根道長笑話,在此毛遂自薦一下。這哀牢護法的位置,我趙海天當仁不讓。當然,我也不是戀棧權勢之人,一旦重新選出盟主,我趙海天自會卸去護法的職位,將權力交給盟主。”說罷,趙海天的目光往壇下紅蓮觀弟子聚集之處一掃。紅蓮觀弟子得到趙海天的暗示,立刻為趙海天的毛遂自薦鼓噪歡唿起來。前來觀禮的修士中有些粗枝大葉的,見了這聲勢,還以為趙海天已盡得哀牢山人心。隱月宗和煉鬼宗修士的麵色都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這是趙海天以退為進的安排,他知道若是他一上來就說自己要當盟主,那煉鬼宗和隱月宗裏勢必會有些不怕死的長老上壇來和他爭上一爭這盟主的位置,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所以他就退一步,給自己量身定做了一個哀牢護法的位置,說好隻是暫行盟主職權,給隱月宗和煉鬼宗的人留點念想,也不會當場就和他翻臉。當然一旦他坐上護法的位置,緊握三派權柄後,他們要讓他下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無根道長哈哈一笑:“趙宗主倒是內舉不避親啊。”


    趙海天聽了這*裸的嘲諷,麵色一變,嘶著聲音道:“道長莫非還有比趙某更合適的人選不成?”


    “貧道倒還真有一個。”


    “哦?那道長不妨請他上壇一見。”


    無根道長抬起一根手指,一點正盤腿坐在一邊調息的林嘉魚,對趙海天道:“我看這位林小友有膽識、有擔當,修為也是不凡。今日她更是立下大功一件,若不是她,這盟主就落到天雲宗手裏去了。我看在場那麽多人,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坐哀牢護法這個位置了。”


    “嘿嘿,道長說笑了。哀牢山三派的盟主也好,護法也罷,都隻能從隱月宗、煉鬼宗和紅蓮觀三派的弟子中選取。這位林小友立下這樁功勞,徐某也是感激不盡,日後林小友有什麽用得著哀牢山的地方,隻要吩咐一聲,我們哀牢山的弟子們絕不會推辭。可是一碼歸一碼,這護法的位置不能讓外人來做。”


    “徐宗主這話說得很對,隻是之前那位秦小友手裏能有天下布施令,難道林小友手裏就不能有類似的東西嗎?我看林小友的劍法倒是有七八分隱月宗功法的神韻,說不定她也是隱月宗流離在外的分支弟子呢?”說著,無根道長不等徐海天迴話,便快步走到林嘉魚身前,問道:“林小友,你身上是否也有一枚天下布施令?”


    無根道長刻意站在了林嘉魚麵前,將眾人的視線和林嘉魚的麵龐隔了開來,沒有人看得到林嘉魚的麵部表情和嘴唇的動作。所以林嘉魚嘴唇囁喏了兩下,還未開口,無根道長就自顧自地道:“哦,原來在你袖中。林小友真元耗損,繼續打坐便是了,東西由貧道自取。”他這話一說,便讓眾人以為是林嘉魚告訴了無根道長天下布施令的所在之處。


    無根道長俯下身,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彈入林嘉魚的大袖之中,須臾之間便夾出了一個信封,打開往裏看了一眼後便從裏麵摸出一張帖子和一塊青金色的令牌。


    看清那塊令牌後,林嘉魚頓時傻了眼。這個信封她一直籠在袖中,這幾日也不知拿出來看了多少次,可是裏麵確確實實隻有一張哀牢山劍會的請帖,這塊青金色的令牌是什麽時候鑽到信封裏的?


    無根道長拈著那塊令牌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這才道:“這塊令牌倒是與方才秦公子那塊令牌倒是一模一樣,請隱月宗許清風長老登壇一觀,看看這塊令牌是不是就是貴宗的天下布施令。”


    許清風登上拜月壇,接過令牌細細查驗起來,越看他心中就越是驚訝。天下布施令本來就是百年難遇的稀罕物件,可是今日竟然一下子就出現了兩塊,還都讓他給撞上了,這讓他怎能不吃驚。


    查驗了一會兒後,許清風將令牌交還給無根道長,又對著無根道長點了點頭:“這塊令牌與秦公子那塊一模一樣,確實是天下布施令。”


    這句話聽在趙海天的無異於晴天霹靂,他大聲咆哮起來:“不可能!這塊令牌是假的!根本沒有什麽天下布施令,什麽狗屁天下布施令。若是此例一開,以後任憑阿貓阿狗拿著一塊鐵牌子都可以來哀牢山自稱是三派弟子了!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此時此刻的趙海天恨不得立刻掠到林嘉魚身旁,一掌拍碎她的天靈蓋。隻是剛剛他親眼看到陌傾城死在林嘉魚手上,對林嘉魚手上的焚天鼎多了幾份畏懼,不敢上前。


    許清風哼了一聲:“趙宗主,這天下布施令是隱月宗的物件,豈是那麽容易偽造的。許某敢用項上人頭擔保,這塊令牌貨真價實。”


    趙宗主聽出許清風口氣不善,頓時也冷靜了幾分,知道自己剛剛有些失態,便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有徐長老這句話,趙某哪裏還會不信。”


    無根道長從中打了個圓場,扯開話題:“既然已經驗明了林小友的身份,那老夫之前的提議諸位以為如何?”


    陌傾城竊居隱月宗宗主之位,在宗內重要的位置安插了不少親信,這次陌傾城喪命,隱月宗宗門內少不了一次腥風血雨的大清洗,到時候必定元氣大傷,在三派之中處於弱勢,若是護法讓隱月宗出身的林嘉魚做了,到時候念在香火情分上,林嘉魚少不得會拉隱月宗一把,至少不會讓隱月宗就這樣沉淪下去。想通了此節,許清風便點了點頭:“無根道長向來秉公行事,道長的提議,許某又怎麽會拒絕。”


    劉三鬼一死,煉鬼宗中話事的就是劉三鬼的親弟弟、煉鬼宗長老劉容。他與煉鬼宗其餘幾位長老低身討論了一會兒,便也認同了無根道長的提議。煉鬼宗也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從現在的形勢看,這護法的位置是與煉鬼宗無緣了,若是讓趙海天做了哀牢護法,紅蓮觀愈發強勢,此消彼長之下,說不定紅蓮觀說不定會生出吞並其餘兩宗之心,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把護法的位置讓給隱月宗,平衡隱月宗和紅蓮觀的實力,到時候煉鬼宗就成了兩派競相拉攏的對象,他也好待價而沽。


    趙海天見劉容和許清風都點了頭,知道大勢已去。不過他還是有些急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既然諸位都認為哀牢山護法的位置應當由林道友來坐,那趙某自然也沒有意見。不過林道友畢竟是分支弟子,對哀牢山三派的事務並不熟悉。管理一宗一派已經是千頭萬緒,困難重重,更何況統領三派?因此趙某覺得不如再設個副護法,讓熟悉三派事務、威望卓著的老成修士擔任,也好從旁輔佐護法,為護法分憂。”趙海天覺著護法的位置沒有爭到,這副護法的位置總不會落到別人手裏了。林嘉魚初來乍到,對哀牢山種種是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他隻要略施手段就能架空這個護法,攫取大權。


    “趙宗主這個提議不錯,隻是一個盟內事務太多,把擔子壓到一個副護法肩上恐怕耽誤了修行,不若設置四個副護法,也好分擔。”林嘉魚隱隱也猜得到趙海天心中的盤算,便在一旁開了口。


    四個副護法?許清風、劉容和趙海天聽了都是一愣,他們三個一人一個副護法還說得過去,可是多出來的那個副護法讓誰來當呢?這丫頭片子總不會異想天開到讓身邊那隻大猴子做哀牢山的副護法吧?若真是那樣,哀牢山三派算是威風掃地了。


    “請許長老、劉長老和趙宗主三位各領副護法一職,還有一位副護法……”說到這裏林嘉魚頓了一下,她的視線在壇下逡巡了一下,找到了人群中的秦秦。


    秦秦也正望著林嘉魚,兩人的視線交觸,秦秦微微頷首,對著林嘉魚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林嘉魚能當上哀牢山護法對他來說已是不錯的結果,畢竟哀牢山一把手的位置還算是落在隱月宗的手裏,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樣向聶飲霜交代。


    林嘉魚還了秦秦一個笑容,這才一字一句地道:“還有一位護法,就請方才那位秦公子擔任。”


    “既然護法和副護法都已選出,那此間就沒有貧道什麽事情了。貧道先走一步。”無根道長哈哈笑了幾聲,便拔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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