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毅淡淡一笑:“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更難就更難吧,如果太容易,豈不是讓洪姑娘有些無聊了。”


    洪婉君輕輕一笑,神色清冷,不過怎也掩不去眉宇之間的一抹傲色。天下縱橫、滄海風雲,落在洪婉君眼中,不過都隻是一枚枚棋子罷了。


    這七天,豪城裏的局勢用草木皆兵或者風聲鶴唳都難以形容萬分之一來,商正衙門當日惹出的亂子與此刻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各司衙門人人自危,就因為朝堂上建元帝一句算計到了天子頭上,如此這般任是誰也難逃一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三日過後,漸漸在一個很小很小的圈子裏傳出了隻言片語,這次李玄明和聶奉鴻幾人碰巧查到的事關乎到建元帝的生死。


    這個時候才有人恍然大悟,難怪建元帝會有這麽大的怒火。與弑君比起來,楊萬裏犯的事小的不能再小了。


    和外麵的亂象不同,定天王府依舊風輕雲淡,府中人就算知道了,一牆之隔,也不關自己的事,管他潮起潮落呢。


    牧王幾人不遺餘力,自然也是不敢怠慢,不過查什麽,能查出多少卻都在李玄毅和洪婉君算計之中,恰恰應了洪婉君的話,該是時候讓朝廷替定天軍出出頭了。


    牧王原以為北啟隻是恰逢其會,誰知道一查之下才知道原來北啟也和這件事有關,小福王別院密室中有北啟行賄的賬冊,所謀就是有朝一日能免去向大齊的補償。


    但是讓牧王幾人心驚肉跳的是這些書信背後似乎若隱若現的埋伏著另一道身影,這個人身份看似還在暴露出來的小福王和黎王之上。


    小福王別院中的密信追查下去共計三事,其一是北啟行賄謀事,圖的是免去補償,背後另有朝中權臣指點,隻是不知道是誰。雖無明言,但一定有口諭相傳,隻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斷一二。


    一旦北啟免去了賠償,國力便會逐漸恢複。


    李承文心中也有疑慮,當日長明宮中這環環相扣的局是有人設計的,這個人或許有可能就是李玄毅。


    不過追查下來並沒有定天軍的蹤影,就算有,也一定藏的極深。


    李承文縱然懷疑,沒有明證,也擺不到台麵上來。


    再者這件事謀的是大齊的國基,就算定天軍從中做了手腳,也是有益於大齊的江山社稷,旁人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話說。


    而且北啟和豪城權貴算計的北府鎮北軍大軍,自然不可能是李玄毅在背後操縱,哪有這等自殘的事,隻待將北啟這一樁事查清,定天軍便已經置身事外,隔山觀虎鬥。


    北啟皇帝此人心性堅忍,認清如今自己已是一枚棄子,索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這些年所謀所為和盤托出,施出全身解數將豪城的水攪的越渾越好。


    還編造出與李玄毅也不聯係,用心就是要將李落也拉下水,不過卻沒什麽證據。


    隻可惜北啟打錯了算盤,李承文和李玄明豈是易於之輩,建元帝在朝堂上一舉一動的含義都能猜得出來,百官重臣,隻讓李玄毅一人提前知曉此事,偏又不讓李玄毅插手其中,用意昭然若揭,敲打之餘就是不願李玄毅有什麽閃失。


    而且在北府邊境還有大齊將士被殘殺,楊維忠立即派人前來稟報建元帝。


    死去的將士不過東方思琦將北啟士兵換上了大齊將士的鎧甲而已。


    值此殘殺大齊兵將一樁事,北啟皇帝更加恐慌,大齊會不會怪罪北啟,還要看看這次的水夠不夠渾了。


    其二就是朝黨結黨營私、收受賄賂一事,大理司和都衛數日工夫就拿下了數百貪官汙吏,涉及各司衙門,就連樞密院都有這等蛀蟲,再加上密信中搜刮出來的點點滴滴,合到一處,卻不是個小數目。


    李承文三人這個時候可不敢再起什麽異心,倘若讓建元帝知曉,絕非區區責罵就能了事的,再者耳目眾多,想要掩蓋也很難,索性事無巨細,悉數報給建元帝。


    建元帝正在氣頭上,大筆一揮,一個鮮紅的殺字傳了下來。


    一時間豪城各司衙門鬼哭狼嚎,牽連之眾,數倍於商正衙門一案。


    這一案倒抵了定天軍巡檢數年之功,論斬的不在少數,削去官職的,發配邊疆的,以及下入大牢的算下來有好幾百之多。


    這一場亂世重典,讓豪城各司一掃往日頹勢,無心插柳之下卻讓諸司衙門煥發了幾分生機,這倒是李玄毅始料未及之事。


    別院密室中的銀錢不多,追繳的贓物隻有區區幾萬兩黃金,還及不上商正衙門虧空的零頭。不過這些賬冊中記載的數目遠遠超過這些,至於流入誰家,一年半載怕是理不清的。


    小福王涉案深淺難以判斷,李承文不便多說,隻報給了建元帝定奪,很是隱晦的提了一句或許小福王是被人利用了。


    建元帝怎麽想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想必不會太為難福王府,怎麽說建元帝和福王也是一母同胞,多少還要顧及太後的心思。


    最後一件就是此番驚天巨變的根源,眼下隻有一個梁王暴露行跡,但謀的事是建元帝的性命。


    密信所載正是當日官山行獵的一鱗半爪,雖是隱晦,但已經足夠了。


    隻是這件事結案太難,梁王不過是個庶出王爺,商正衙門一案之前雖然有些權勢,但就算謀害了建元帝,大齊天子也輪不到梁王,背後一定另有他人。


    牧王三人如履薄冰,一個不慎就是身死的危險。李玄明幾乎把皇族內外在心裏罵了個遍,但也沒有辦法,無奈之下隻好悄悄去了趟定天王府,向李玄毅求教。


    李玄毅詐做不知,隻磨得李玄明沒了脾氣,無奈之下隻好拋出已經亡故的太子和四皇子。


    李玄毅暗歎一聲,兩人身死之後卻也不得安寧,不過也看得出來牧王三人實在是不敢再查下去了。


    李玄明此來多半是試探試探李玄毅的口風,如果李李玄毅許,朝中其他地方再打點打點,牧王和黎王自然會想方設法將這件事壓下去,要麽再送到建元帝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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