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冒險者望著一人一馬漸漸遠去的背影,誰都沒有說話,隻聽見風中傳來的對話。


    “大白,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唏遛——噗——噗——”


    “還有這種事?”


    “吐——噝——”


    “你這麽大個子太顯眼了,我很難辦啊,帶著你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盯上。”


    “嗚嚕嚕——”


    “算了,既然你來了,我就弄一輛馬車,你幫我拉車吧。”


    “嗚——嗚——”


    隨著一人一馬用奇異的交談方式拌著嘴漸漸走遠,傳來的聲音也聽不清了。


    “光明之主在上,安特到底是誰?”托德喃喃的說。


    “我不知道,應該不難查出來,擁有高階魔獸作為夥伴的人嗯不多。”穆琳低聲說,雖然安特已經走遠了,可她依然不敢大聲說話。


    “托德大叔,穆琳姐姐,這個任務我們還做嗎?”茉莉小聲問道。


    眾人下意識的朝亂石山丘上望去,亂石中早已看不到任何一隻地精。


    “我上去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群地精應該已經跑了。這群地精是為了這兩隻巨魔而來,現在巨魔死了,這裏不值得它們冒險停留。”


    托德是經驗豐富的傭兵,當他看到巨魔、又看到地精在巨魔出現前後的反應,就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分明是有一個地精群落,想通過定期投食巨魔,形成共生關係。


    這裏的環境距離外界農田太近,其實並不適合地精長期生活,這就很容易得出結論——這群地精多半已經跑路了。


    眾人小心的靠近亂石丘陵,仔細觀察搜索。


    亂石縫隙裏麵已經看不到一隻地精,倒是丘陵後麵有不少地精的腳印——地精逃跑起來是出了名的幹脆利索、毫不猶豫。


    ——————————————


    地精擁有智慧,甚至還不算低,至少比豬狗犬馬之類要聰明太多,畢竟是曾經建立過籠罩主大陸文明的種族,雖然由於未知原因文明崩潰、整體降智,最終形成了現在狗都不理的肮髒種族,但不可否認,地精依然算是智慧生命。


    凡是智慧生命都會趨利避害。


    所以地精其實是害怕人類的,沒有必要的話,地精也不喜歡在人類紮堆的地方附近生活,那實在太危險了。


    比起襲擊人類來,在樹林裏抓一些野兔野雞、采集漿果,哪怕和猛獸打交道,都比和人類做鄰居安全許多。


    隻有那些繁殖數量過多,原本居住環境已經供養不起那麽多地精的部落,才會通過分群方式,將強壯的地精派出去自尋生路。


    大多數主動襲擊人類的地精,都是這種分家出來的地精鋌而走險。


    ————————————————


    博安特城,稅務廳。


    一名有些發福,但臂膀上依然可以看到清晰肌肉輪廓的中年人,坐在長條沙發上摟住一個年輕人的肩膀,哈哈大笑。


    “阿諾德,你小子可不能像哈裏那樣,在我這裏呆了沒有兩年就被那幫娘們騙走了。


    想要女人,我這裏多的是,豐滿的、清瘦的、清純的、豔麗的,想要什麽樣的我這裏都有,實在不行,喜歡那種特殊風格的、也可以到我領地裏去體驗。”


    “女人就是坑,血薔薇那幫娘們更是沒幾個好東西,你要是娶迴來也算了,要是被她們拉去賣命,那可太傻了。


    我跟你說,你想要將來遊走世界去曆練旅行是好事,可你總得先把這世界的黑暗麵認識一下吧?不然出去就要吃虧上當的。


    再說,你也得攢點錢吧?出門在外花錢的地方很多,你想遊曆大陸,可不是百八十個金幣就能搞定的,除非你想苦哈哈的風餐露宿。


    阿諾德,你師父就是我妹夫、你也算我侄子,我還能坑你不成?對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麗莎,愛情女神的祭祀,麗莎,等下好好招待我侄子!”


    傑拉爾德口沫橫飛,向阿諾德描述種種文或不文的生活方式。


    傑拉爾德是血潮大公爵安德*蒂爾斯的大舅子,這一點貨真價實,當年的英俊青年,如今已經被生活磨成了圓形,變成了一臉油膩的中年貴族。


    傑拉爾德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先不說自己複興洛科威家族的功績,光是日進鬥金的博安特城稅務主管寶座,就已經讓他頗為滿足。


    更何況他是洛科威實地男爵,還有自己的領地,完成自己當初發下的誓言——要複興洛科威家族。


    如果放在別的貴族身上,獲得如此高位卻沒有相應的底蘊,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可這在傑拉爾德身上全都不是事——血潮公爵領就在邊上,誰還敢動血潮公爵的大舅子不成?


    再說百合花領的大公爵和血潮公爵兩人關係不清不楚,傑拉爾德坐鎮稅務廳,連城主都奈何不得。


    這不,因為稅務官們常常要和底下那些偷稅漏稅的刁民做鬥爭,稅務廳必須有一支拿的出手的武裝力量,妹妹百麗兒(愛蜜莉雅)就會支派高手輪流前來壓陣——其中甚至有高階強者。


    再比如說前不久剛剛結婚,離開博安特城,帶著新婚妻子去旅行的哈裏;還有現在這位阿諾德,都是安德*蒂爾斯的親傳弟子。


    這幾個人雖然名聲不顯,但是真正實力絕對可怕,未必比高階強者差到哪裏去。


    這些人會給他來打下手,純屬看在自家親戚份上。


    說曹操,曹操就到,傑拉爾德剛說討厭血薔薇的人,血薔薇的人就衝了進來。


    “拉維絲小姐,您現在不能進去!”守門的衛兵大聲叫到。


    “滾開!”一聲嬌喝響起。


    “咣——”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踢開,一頭紅色短發的女孩直衝進來。


    “阿諾德,別聽傑拉爾德叔叔胡扯,我們血薔薇才不會利用男人,我們全是靠自己打天下!”


    一腳踢開大門以後,發現裏麵的情況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紅發女孩拉維絲惡狠狠的看了麗莎一眼,語氣卻柔和了下來。


    “淑女、淑女!拉維絲,我給你請的家庭教師就教了這些?迴去我要剝了她的皮!”傑拉爾德痛心疾首。


    “哈,誰不知道蘿安是——”說到一半,拉維絲望了阿諾德一眼,把話題硬生生扭轉到另一個方向:


    “對了,阿諾德大哥,你知道血潮領那邊,有誰擁有一匹白馬類型的高階冰霜係魔獸嗎?”


    拉維絲*特羅蕾不但是血薔薇傭兵團團長的女兒,同時也是暴熊邦特*雷爾的繼女。


    邦特*雷爾乃是老洛科威男爵的大弟子,和傑拉爾德一同出生入死也未曾分開過。


    可到了戰爭結束的時候,當傑拉爾德功成名就、成為男爵的那一刻,這位當強盜比當傭兵時間還長的男人,卻以自己當不慣騎士為由,離開傑拉爾德*洛科威男爵,入贅血薔薇傭兵團,娶了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傭兵。


    傑拉爾德對此簡直是痛心疾首,對騙走自己好兄弟的血薔薇美狄亞*特羅蕾更是心懷不滿。


    當然,有邦特*雷爾在,兩家關係再怎麽惡化也惡化不到哪裏去,拉維絲*特羅蕾甚至能以半個洛科威家小姐的身份,自由出入傑拉爾德的別墅莊園。


    “嗯?沒聽說過血潮領有高階冰霜係魔獸啊?”阿諾德頗為驚訝。


    安德*蒂爾斯對領地的掌控,遠非這個時代其他領主可比。遍布整個領地的血潮軍退役軍人和血潮軍預備役,全是他的耳目爪牙,高階魔獸如果存在,絕對瞞不過血潮領的核心人員。


    “奧,那大概起其他地方的人,他們說那隻冰霜係高階魔獸的樣子像是一匹很高大的白馬,叫做大白。”拉維絲放下心來。


    “什麽!?”阿諾德‘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


    ‘骨碌碌——’足有一人多高的車輪在石板路上滾過,一輛單人旅行馬車從博安特城的南城門駛出,朝南方駛去。


    這輛旅行馬車車輪大、車廂小,是典型的輕便馬車。


    不過,這輛馬車和其他雙馬拉車的旅行馬車有些不同,隻有一匹巨大的白馬拉車。


    不過,別看拉車的馬隻有一匹,可出城不久,這匹白馬一路小跑,眼看就要超過一隊豪華車隊。


    “出門在外要懂規矩,誰讓你隨便超車上來的?”穿著燕尾服的車夫不客氣的說道。


    ‘啪’的一聲,一根馬鞭在白馬前方虛抽了一下,阻止大白繼續前行。


    這年頭,城裏還有石板路,但是在城鎮外麵都是土路,車馬揚起灰塵,所以隻有地位最高的人,才能走在最前麵以免吃灰。


    拉車的那匹白馬居然很是人性化的斜睨了車夫一眼。


    車夫渾身一冷,然後勃然大怒——一匹畜生也敢看不起人?


    他舉起馬鞭,就要動手抽打這匹看不起人的畜生。


    要知道,真正有錢人出行,怎麽也得弄幾輛長途旅行馬車,帶一些護衛傭兵隨身保護,誰會乘坐一輛單人旅行馬車?不怕路上遇到盜賊嗎?


    “住——手!”遠遠傳來傑拉爾德聲音,他的聲音中充滿驚恐,甚至都有些破了音。


    敢打大白?還是在血潮大公爵麵前鞭打他的坐騎,找死也不是這麽個找法?


    一柄脫手而出的雙手劍如光輪急斬,穿著燕尾服的車夫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馬鞭隻剩下不到半尺長短的木柄。


    接著,馬蹄聲如狂風驟雨,一名騎士急衝而來,一巴掌就把這名車夫從駕駛位置上抽得飛了起來,掉下馬車,跌落在地麵。


    “啊——”車廂中傳來驚唿。


    車隊護衛們紛紛握住刀劍。


    先前擲出雙手劍,斬斷馬鞭的是阿諾德,而現在趕來的自然是傑拉爾德。


    抽飛車夫的騎士,連等待戰馬停下的時間都沒有,在半空中單手一按馬背,人已經從馬上飛躍而起,穩穩落在單人馬車的車廂前。


    “是師父嗎?”


    “阿諾德,你怎麽在這裏?”安德有些奇怪。


    自己這些弟子連高階都沒突破,潛力還沒發掘幹淨,怎麽就跑出來了?


    “師母讓我來這裏曆練一段時間。”阿諾德恭恭敬敬的低頭迴答。


    “——也對,但不要把功課放下,在沒有突破高階之前、不要過度折損精氣。”


    安德創立的狂劍士一派,特別講究身體基礎。


    畢竟別人都是用一份生命能量,混合幾十份外界能量來形成鬥氣,而安德創立的狂劍士一脈,卻是用一份生命能量,混合七八份血係能量形成的狂戰士血氣。


    這樣形成的鬥氣固然比別人精純許多,進階時容易許多,可是,這種血係鬥氣對身體基礎素質的要求也高。


    因此,必須等到進入高階階段,可以直接用外界吸收的血係能量來代替身體精氣,才可以毫無後患的結婚。


    所以哈裏在這邊偷偷結婚以後,才不敢迴到血潮領,趕緊帶著老婆結婚旅行去了——這件事安德還不知道呢。


    “我明白的,老師。”


    兩人對話中,周圍的護衛漸漸圍了上來。


    “你們這群白癡想幹什麽,哈瓦斯,趕緊叫他們滾蛋。”趕上來的傑拉爾德連忙嗬斥。


    “這是怎麽迴事?”哈瓦斯也是一名男爵,他並不怕傑拉爾德:“傑拉爾德,這人到底是誰,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交代,交代個屁,老子救了你的命,迴頭是你要給老子一個交代才對。”傑拉爾德快速低聲說了一句。


    哈瓦斯男爵臉色一變,傑拉爾德這死胖子並非信口開河的人,而且看他剛才那緊張的樣子,也絕非是裝出來的。


    “你們都退下,不可失禮。”哈瓦斯男爵吩咐道。


    他親自跳下馬車,跟在傑拉爾德後麵走去向那輛單人馬車走去。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傑拉爾德既然這麽說,那位馬車裏的人物一定不簡單。


    傑拉爾德跑到單人馬車前,放低聲音說:“安德,是你嗎?”


    安德走出車廂,當然是頂著一張陌生的麵孔,不過說話聲音還是老樣子:“傑拉爾德,阿諾德,我不想讓人知道我離開領地,知道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明白,這些人我都會安排好的。”傑拉爾德點頭哈腰,可是言語中已經是一片殺機。


    年輕時他天不怕地不怕,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可現在傑拉爾德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油膩貴族了,自然知道血潮大公爵的吩咐意味著什麽——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半分猶豫。


    至於哈瓦斯男爵,有阿諾德出手,再加上自己雖然已經是個水貨了,但好歹也曾經是中階狂戰士,和阿諾德聯手之下,殺光他們並非難事。


    血潮,並非隻是一個名字或者代號,那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在這塊土地上,誰敢麵對血潮之怒?


    “————我沒讓你殺人,隻要封口就行了。”安德揉了揉額頭,無奈的說。


    深居淺出十年,沒想到,自己的兇名依然深入人心。


    “這裏交給你了,我要走了。”


    跟在傑拉爾德身後的哈瓦斯男爵聽著三個人的對話,內衣早已濕透。


    他不是傻子,能讓傑拉爾德如此討好,連百合花大公爵都未必做得到。


    至於癱倒在地上的車夫,哈瓦斯男爵決定,迴頭就讓他人間蒸發——再不把他蒸發掉,自己就要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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