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上,海茲大師最後勉強說了一句什麽,但是他的嘴型扭曲,讓人無法通過口型辨認出他說了些什麽。


    倒是旁邊克萊肯特主教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分明聽清了海茲大師最後遺言。


    海茲大師的屍體緩緩向後倒下,在慢放的投影上,屍體摔倒的過程有一種詭異的優雅。


    安德爵士的雙眼幽暗而平靜。


    這是一雙平靜到了溫和的雙眼,很正常、很普通,似乎下一刻,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會溫和的微笑起來似的。


    開爾文沉默下來,戰鬥已經結束,該解說的他已經解說完畢。


    雖然他覺得,這其中還有些自己想不通的地方,但是這些沒有把握的話,他不會說出來。


    “看來這位安德爵士並不簡單,關於他的情報送來了嗎?”格雷格王子沉聲說道。


    “昨天晚上就送來了,不過您隨手扔進廢紙框裏了。”宮廷侍從小心的說。


    “好了,你去把這份情報找出來——開爾文和魯濱遜,你們有什麽建議?”


    (魯濱遜是一名中階騎士,也是王室衛隊的統領之一。)


    二王子不以為意的說。


    對於一般人來說,一位宮廷劍術大師自然是重要人物,但是對於現在手握大權的二王子來說,無論是穩定國內情況,還是籌集後勤物資,準備供應前方,都比這重要的多。


    開爾文說道:“這位安德爵士異常年輕,劍術和體術卻深不可測,我建議拉攏一下。”


    魯濱遜騎士持相反態度。


    他站起來大聲反對,神情興奮,一臉絡腮胡子都張了起來:“不可!格雷格殿下初掌大權,本就威信不足,現在向區區一名勳爵妥協,別人會怎麽看格雷格殿下?——我們必須用雷霆萬鈞之勢,碾死這隻螞蟻,才能維護殿下的威嚴。”


    “我讚同魯濱遜騎士的看法。”另一名幕僚說道。


    二王子的幕僚並非全都是職業者,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學者和他拉攏的大臣。


    開爾文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


    他真正擔心的,並非是那位安德爵士的戰力,而是從那有些變了形影之舞看來,這位安德爵士搞不好還有其他身份,比如說——刺客!


    但是,這一點,他並沒有證據。


    影之舞,並不是隻有刺客進階才能掌握的能力。


    那是純粹的體術,甚至不需要成為職業者,也能依靠對身體的強大控製力煉成的絕技。


    這技巧的第一步是控製全身每一處肌肉;第二步是讓每一塊肌肉能獨立動作;第三步,能控製這些動作隨意分解組合,便是煉成了影之舞。


    這玩意說的輕巧,可實際上難如登天!


    比如說,順時針轉動眼珠誰都會,逆時針旋轉也很簡單,但是,要讓一個眼珠順時針旋轉的同時、另一個眼珠逆時針旋轉,這有幾個人能做到?


    想要煉成影之舞,就要控製全身肌肉都做到這樣的相互獨立運動,難度比這更高了不知多少。


    高階刺客雖然極為罕見,開爾文還是見過幾個,就算正麵和高階刺客交手他也不虛,但是真正煉成影之舞的人,他一個也沒見過。


    ————————————


    “我也讚同魯濱遜騎士的看法。”另一名幕僚也跟著說。


    這些幕僚並不是針對開爾文,隻是這個時間節點實在不巧,二王子威權初立,要是阿貓阿狗都能來挑戰一下,那還了得?


    魯濱遜先是朝開爾文點點頭表示歉意,然後大聲說道:“我承認安德爵士的劍法、身法極為高明,但是在正麵作戰的時候,這些技巧沒什麽用處——等到半個月後的第二場考核,我帶些騎士,一定可以碾碎他們。”


    宮廷侍從邁著小碎步,快步急走進來:“各位大人,關於安德爵士的情報都在這裏了。”


    “你們先看一下,我們繼續討論籌建預備軍團的問題。”格雷格指定幾名幕僚與開爾文、魯濱遜處理這些情報,然後帶著其他幕僚,把話題拉迴到今天的議題上來。


    事務有輕重緩急和大小之分,不能因為一件小事耽誤了整體計劃推進。


    ——————————————


    陰影行會據點,某一間密室中。


    還是那位略有發福的中年男子,接待了安德。


    “安德大人,您這是——”他有些疑『惑』,這位年紀輕輕,卻精明的要死的安德爵士,怎麽這麽快又來了?


    “我來取錢。”安德理直氣壯的說。


    “額——您完成任務了?”中年男子頗為吃驚。


    “海茲大師已經死了,我殺的,把賞金給我。”


    “——,大人,不是我不相信您,隻是我們得求證過以後,才能支付賞金。”中年男子『露』出難『色』。


    刺殺海茲大師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眼前這位安德爵士真的成功刺殺了海茲大師,王都警衛隊的人早就像屁股著了火一般跳起來了,他們第一個就會找上陰影行會。


    “把錢給他。”門被推開,一個聲音在門外說道。


    “呃,遵命。”中年男子連忙答應下來。


    一個蒙麵人走了進來。


    “安德爵士,很抱歉我不能用真麵目和您相見,不過您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


    蒙麵人身材高大,『露』出袖口的手掌寬厚有力,手背上骨節凸出。在安德看來,擁有這樣手掌的人,像是一位騎士多過像一名刺客。


    這位蒙麵人渾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能量場,讓安德的‘天視地聽’無法感知到他的心跳唿吸。


    “您擁有無與倫比的劍術天賦,聽說您的老師夜魔,是一位高階刺客?從您的身上,就可以看出夜魔先生的強大。”


    “安德爵士,聽說您拿的您老師的信物,您還沒有正式加入陰影行會——安德爵士,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蒙麵人說出自己的目的。


    “加入陰影行會對我有什麽好處?又有什麽義務呢?”安德也不矯情,直接問道。


    “首先,您會直接成為高級會員,在情報方麵會得到陰影行會的支持和保護,出售有關於您的情報時,必須先經過您的過目、首肯;其次,您可以領取行會真正的核心任務——都是些必須保密,但是報酬豐厚的任務——這就算是您的義務。”


    蒙麵人的聲音中帶出幾分笑意,聲音也溫和了不少。


    安德卻有些不信,他追問道:“這就算是義務?如果不肯承接這些任務會怎樣?”


    “不怎麽樣,不接就不接了。真不知道你的老師都教了你些什麽?難道隻教你武技嗎?”


    “不想做就不做,大不了離開這座城市,誰能強迫你這個等級的強者?更何況你背後還有一位老師。”


    蒙麵人倒有些驚訝起來。


    強者是有特權的,這特權就是在任何情況下,強者都可以選擇說‘不’!


    力量歸於自身,就是有這樣的好處。


    “既然這樣,那我加入。”安德痛快的點點頭,這等好事自然不能拒絕。


    ————————————


    如果在萊斯特領,他不會主動加入陰影行會,因為那裏的就那麽幾個勢力,相互之間關係都擺在明麵上;可在王都卡蘭砣,光是迪莉婭帶著他在長老院裏走了一圈,就可以發現長老院成員之間的關係極為複雜。


    從王室角度來說,有支持大王子的、有支持二王子的、就連三王子也有幾個支持者。


    從宗教角度來說,豐收女神伊迪斯和戰鬥之神奎托是主要信仰,但是其他神明也有神殿在這裏,各位主教雖然明裏並不支持任何一位王子公主,但是從迪莉婭的介紹來看,依然有些傾向。


    其他還有什麽行會首領、商業代表和學院院長等學者代表,其中商業往來、利益共同體和陣營分別,那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其錯綜複雜之處,絕不是安德一個外來戶短時間弄得清楚。


    平時不弄清楚這些沒關係,但是得罪了監國王子還消息不靈通,那可就是找死了。


    所以,加入陰影行會,代表他有了一條消息渠道——雖然這渠道不一定可靠,也總比沒有要強的多。


    “安德爵士,我想你不會同意暗影之神在你的靈魂上留下印記,那我就直接給你高級會員權限,不給你陰影行會核心會員權限了。”


    蒙麵人拿出一枚金幣,這金幣和安德已經有的,代表夜魔的金幣幾乎一模一樣,都是一麵黃金一麵黑暗,如果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在黑暗的那一麵,隱隱浮現的花紋,有一些小小區別。


    “以後不用到這裏來,這裏是半公開的招待據點,所有高級會員都會安排專門接待人員,並由自己指定會麵地點——這是為了高級會員的安全和隱私。”


    ——————————————


    安德手裏提著一個麻袋,走在路上,雖然不能說人人側目,但也頗引人注目。


    穿著如此華貴的衣物,手裏卻拎著一個麻袋,著實有些不協調。


    不過安德不管這些,手裏沉甸甸的感覺讓他心中踏實——這裏麵有五千枚金幣呢!


    這是殺死海茲大師和廢掉海茲大師右手,兩個任務累加起來的賞金。


    至於另外一條閹掉海茲大師,懸賞三百三十枚金幣。


    這任務是海茲大師的妻子發布出來,而殺掉海茲大師顯然不符合雇主的利益,因此那位陰影行會的首領,很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安德提取這份賞金的要求。


    安德原本還想把自己的情報賣給陰影行會——他準備作價四千六百枚金幣,其依據是那位接待員曾經說過,如果他成功刺殺海茲大師,王室追究起來,他的情報可以賣出高價。


    陰影行會那位首領表示,安德殺死海茲大師的方式合法合理,王室根本不會掛出懸賞追查,安德出售自己情報賣錢的企圖,自然也可恥的失敗了。


    (陰影行會有標價,初階職業者兩百枚金幣,中階職業者一千枚金幣,高階職業者基本就是麵議了,不是金幣能解決——海茲大師因為身份特殊、還有大師稱號,因此身價高於一般中階職業者,卻低於高階職業者。)


    真正進入王都才兩天,他已經感受到生活的壓力。


    光是在安斯艾爾贈送的別墅中安頓下來,了解了一番這諾大別墅的日常開銷,安德就心中發虛。


    這別墅不用幹別的,光是每個月日常保養、花木維護、食物開銷等,就要一百枚金幣,要讓這麽大的別墅,符合貴族體麵的運行起來,三百枚金幣都撐不住一個月。


    據說,有些貴族會放棄城裏的房子,住到鄉下去,美其名曰迴歸自然,其實多半是負擔不起城裏房子的開銷。


    迴到別墅,安德帶來的人中間,有些是洛科威城堡出身的年輕人,他們雖然比不得這別墅中原來的仆人,但好歹有些底子,上手很快。


    愛蜜莉雅得到通知,匆匆迎了出來:“安德,你迴來了?咦,拎著個麻袋幹什麽?”


    “這是些錢,我們暫時不用為錢擔心了。愛蜜莉雅,我要去王立大圖書館買些書,你要一起去嗎?”


    ——————————————


    乘坐馬車——這馬車不是安德帶來的大型旅行馬車,而是在城裏使用的敞篷輕便馬車,是別墅裏本來附帶的馬車。


    安德和愛蜜莉雅,還有新任內務管家洛瑞爾女士,一起乘坐馬車前往王立大圖書館。


    所謂王立大圖書館,其實是以一座法師塔為中心,擴建出來的建築。


    這裏有恆溫恆濕法陣和其他一些不為人知的保護措施,收藏、保管了大量圖書,是整個吉爾特王國、甚至包括周圍幾個國家在內,最大的圖書館——就連卡蘭砣的施法者行會也在這裏。


    “安德大人,您希望買些什麽書呢?”洛瑞爾女士微笑著問道。


    “唉,要不是惹上這樣的麻煩,我情願來這裏看書而不是買迴家去。”安德歎息一聲。


    買書當然比看書貴,安德從羅德尼爵士那裏弄到過一份借閱證,隻要每天支付一定銀幣,就可以閱讀大量書籍——安德對自己讀書速度頗有自信,一目十行是小意思。


    但是大圖書館出入不便,如果有什麽情況,內外信息隔絕,卻是難以應變。


    “我想買一些關於法術和冥想的書,其他職業方麵的書也可以,最好是說明原理的書籍。”


    “那我推薦您購買《法師冥想原理》、《物質解析——煉金術入門》,《從龍血洗禮說術士血脈》這三本書——唔,也許還可以買一本《血『液』的奧秘》。”


    洛瑞爾女士毫不猶豫的說。


    這三本書,凡是有正規傳承的施法者肯定都聽說過。


    第一本是法師職業入門,第二本是煉金術士入門,而第三本,則是術士施法者必看的書籍。


    至於最後一本,是血法師的偏門知識,和術士也有些關係,但是更重要的是,據說這書的內容,與狂戰士職業有關。


    “我還想買一些關於法師使用的文字知識,該買些什麽書。”安德問道。


    “那得看您想學習哪一種文字了,精靈文字比較普及,儒而文字和奧特蘭斯文字也很常用,其他施法用的文字還有很多,您需要專門的法術文字字典才行——最好請專門的老師指導,自己看書,很容易理解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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