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點都不緊張呀,告訴你,我不怕那老妖婆!”


    嘉偉歎了一口氣,她都這樣了,我還能有什麽辦法,難道真的將她推出去嗎!萬一拒絕不了她,那就接受她的愛算了。抬眼看她,四目相遇,都是一愣,彼此的目光像是被燙了一樣跳了起來。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和奮鬥目標,嘉偉很快鎮定了,仍然是冰冷的態度:“那你就坐吧,我要睡了,不陪!”


    佳儀不肯退縮,大聲喊道:“你不陪,我陪!”


    嘉偉嚴肅地說:“勸你就此打住,聽我說,我隻是一個吃軟飯的小混哥,根本不能給你安全感,更不能給你幸福,不值得你這樣!”


    佳儀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堅定地說:“別說了,你那心思我明白,也準備好了,如果我嫁給了你,即使今後再艱難,我也能承受,我的人我的心一定托付給你!”


    “你別裝高尚了,好不好!”


    “這不是高尚,恰恰是自私,因為,我愛你。”


    “我看你是十足的傻子!”


    “為你瘋為你傻,我認命!”


    “懶得同你說了,你迴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嘉偉閉上眼,躺到床上,頭側向一邊。


    剛要躺下去,佳儀“啪”的一聲扯掉枕頭:“不要欺騙自己了,我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從你看我的眼光我就看出來了,一個大男人不敢麵對他心愛的女人,麵對現實,還算男人嗎!”


    “我本來就不是男人,是男人會像我這樣生活嗎!”


    “你可以改變自己啊,沒有人強迫你這樣。”


    感謝李梅突然過來了,嘉偉有了話頭,佳儀也不好再次進攻。嘉偉問:“梅子找我有事嗎?”


    李梅本來隻是經過這裏,並不是來找嘉偉的,聽他這麽一問,馬上說:“是啊,我就問問你,有空幫我們去搞衛生嗎?”


    嘉偉一聽這個有點不高興,可是,為了從佳儀這裏脫身,就說:“有啊,就去嗎?”


    李梅說:“那太好了,偉哥真是新時代的活雷鋒,咱們客房部都感謝你呢。”


    佳儀在一邊說:“偉哥思想好,確實不錯,可有人說也有點賤。”


    李梅說:“我們都不這麽看,佳儀姐你怎麽看呢。”


    佳儀低著眼簾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


    這話自然充滿了怨氣,嘉偉知道,李梅應該也清楚。可是,兩個人都沒有迴應佳儀。


    望著佳儀的眼睛,嘉偉沒有話說了,想起剛來賓館看見她時內心深處的那份渴盼,想起平日裏她滿眼含笑看他的樣子,想起她為他做的種種,不禁心潮澎湃。才多久啊,口袋裏的錢一天比一天多起來,可個性和勇氣卻像電力不足的燈泡,緩緩暗了下去。今天,這麽硬生生地拒絕她,難道要用一生一世的痛苦去印證“在愛情的王國裏,最美好的,永遠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了的”這句名言嗎?


    想到這裏,嘉偉突然產生了衝動,想衝過去,擁著佳儀,柔聲說:“好的,按你說的,咱們馬上開始,離開錢玲玲,離開沙城,開始新的生活,開創咱們的未來!”


    抬起頭,發現門已洞開,佳儀走了,很晚的夜裏,樓梯上腳步聲漸行漸遠,顯然,她沒有迴房,會去哪裏呢,不會想不開吧?走廊上,偌大一個空間,仿佛黑暗張著巨大的嘴巴,在發出無聲的嘲笑。寂靜中,遠處傳來了教堂那悠揚而莊嚴的鍾聲,喚醒人們對人生的思索。嘉偉啊嘉偉,麵對如此美麗如此癡情如此善良的女子,你有什麽資格辜負她,有什麽理由讓她在寂寞裏苦苦等待,牽腸掛肚?讓她在失望中哀怨,哀怨又懷想?


    嘉偉悄悄跟著來到樓梯間,看見佳儀迴到了服務台,打開電腦開始寫文章,緊緊揪著的心才放鬆下來,學著基督徒的樣子在心中默念:主啊,保佑佳儀幸福、快樂吧,阿門!


    迴到房裏,躺在床上,內心仍在激蕩,無法入眠。主啊,讓我痛徹心骨地慢慢遺忘佳儀吧,想念一個人卻不敢打一個電話發一個信息的苦和痛,近在咫尺又不能多說話,實在讓人涼心透。這輩子,注定的,佳儀是我永生的劫,我逃不過,搞不定,今生還有什麽樂趣,還有什麽希望!


    嘉偉知道,現實生活中的情況往往是,戀愛時,女孩子如果長得很漂亮,就嬌氣十足,即使男孩子想方設法疼她,愛她,她依然感到委屈,總認為還沒有享受到做女孩子的快樂。好像男孩子欠下了她一輩子都無法還清的債,要任何時候都被寵著,全部願望得到滿足;要男孩子把她捧在手心裏,任勞任怨,隻要是她喜歡的,即使是水中的月亮,也一定要給她撈上來,稍微有點怠慢,立刻柳眉倒豎做怨天尤人狀……這些壞脾氣,佳儀一點也沒有。在我的生活圈子裏,除了她,還有第二個如此優秀的女孩子嗎?


    不一會,下起雨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充塞著耳鼓。開窗一看,室內的燈光在夜天裏打出的光柱中雨水紛紛飛灑,睜大眼睛向外看,街上車輛稀少,潮濕的路麵反射著五彩的燈光,雨霧中,滿眼一片模糊。


    夜色中,旅客們都已經沉沉睡去,嘉偉卻無法成眠,數不清的迴憶浮現心頭。可是時間過去便不再迴頭,迴憶再甜蜜、再心痛,又不能再現,隻能讓人更加傷心。


    可迴憶的大幕一經開啟,就開始上映一個個鏡頭,一張張麵孔在眼前交織,清清楚楚,點點滴滴,就如窗外這雨,綿綿不絕,勾起的,是辛酸、是隱痛、是哀傷。鏡頭最後定格在佳儀的臉上,眼睛上,那是溫柔、善良,是美麗,是惹人憐愛的情愫!


    天亮的時候,雨水不知不覺消失了,一線金色的陽光穿透濃霧射進窗來,向人間宣告新的黎明的降臨了。嘉偉默默念叨著:“啊,天亮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自覺地抬起頭來,視線緊緊追隨著窗外緩緩升起的朝陽,鼻頭一酸,想流淚,卻綻開了笑容,想起佳儀的情和愛,悲傷似乎已被夜雨帶走,卻有一種新的感動在心頭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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