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感興趣,想做的事,他就不覺得是自己有問題,就比如他想知道人磕破腦袋後多久流血而死,他就忽悠梁遼去撞桌角。在他的認知裏,那是梁遼自願的,那是梁遼主動的。不符合現實,也無法被說服。就像他想親陳翡,在他的認知裏,那是陳翡想他親他。不符合現實,也無法被說服。無論他做了什麽,他是不覺得自己有錯都是別人的錯,哪怕是別人被他整死了,也是別人的錯,他不會有任何的同情憐憫或者不忍。他不能共情任何苦難。周渡現在也這樣,仍舊沒有良知和道德,或者說他僅有的良知道德就是知道他不能去幹那些事,不能去迫害別人。周渡看著梁遼:“你要想,也行。”梁遼立馬把腦袋縮了迴去,當起了烏龜:“沒,不想,真不想。”在一邊的徐孟都打了個激靈:“我也不想,真不想。”還是陳晨靠譜點:“說說吧,你這次怎麽迴事?”就那車主,他看周渡是真想把他弄進去。周渡不至於不知道他是在違法犯罪的邊緣試探。周渡看手機:“沒怎麽迴事,就想送他進去而已。”陳晨看向周渡,擰眉:“你不知道……”周渡又看了眼手機,徐徐道:“知道又不代表就要遵守。”“……”這話的分量重到陳晨都不敢想,他沉默了下,對一個神經病說,“你真瘋了?”聽到這話的梁遼和徐孟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門口,周渡這瘋批要搞他們,那可真能搞死他們。他們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年華,他們還不想死!周渡瞥了眼因為誰第一個出門打起來但最終誰也沒走的倆憨批,露出了一個笑:“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既然誰都跑不了,梁遼徐孟紛紛整理襯衫,假笑:“什麽?”周渡懶散的站著,看向幾人的視線都意興闌珊:“我現在就稀罕我家寶貝,對你們不感興趣了。”有時間他哄哄老婆不香嗎?為什麽要在一些傻逼身上浪費時間,他隻是神經病,又不是腦殘。作為藝術家的徐孟直覺最靈敏,不管周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覺得周渡看他像庖丁看牛似的,一眼就知道刀往哪下。他現在雖然還有這種感覺,但他覺得周渡不想下刀了,他確實沒再感覺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了。弟中弟第一個支棱了起來:“臥槽,周哥你真學好了,牛逼!”“你等著,弟弟給你搞點禮花,咱今個就讓海市變成不夜天!”梁遼和陳晨沒有弟中弟這麽樂觀,倆人對視了一眼,梁遼詢問道:“壞消息呢?”接近中午,晃在窗上的太陽模糊又刺眼,周渡盯著那團熱亮的光斑:“他是我的道德,是我的良知。”“是我的……底線。”三人一默,顯然都懂了不涉及陳翡,周渡就不在意,一旦涉及陳翡……那他就沒有良知沒有道德,沒有底線了。……周渡的改變很難說是好是壞。隻能祈禱陳翡是個善良的人了。陳晨之前幫周渡查過陳翡,要問陳翡過得怎麽樣……那隻能說作死的人挺多:“那那些人?”周渡挑眉,想起來還是遺憾:“他們真的感謝我的寶貝善良了。”他要犯法了,陳翡知道應該會難過。他覺得陳翡已經夠難了,他不能接受陳翡因為他難過。……那些人真得感謝陳翡善良。.幾人好不容易聚齊,怎麽說也得吃頓飯。梁遼就是很不上進的富二代,不上進到大學就讀了一年就開始全球到處浪了。當然,他也不是一直就這麽擺的,就是人比人真的會讓人絕望。平庸大概就是讀書不行、也沒什麽才藝,他就是個蠻平庸的人,平庸到談個戀愛都能當舔狗,還能被甩。酒喝多了嘴就容易飄,他直愣愣地看著周渡,然後就開始罵:“你真他娘是個變態啊,你的腦子到底怎麽長的,怎麽就那麽聰明,我怎麽都搞不懂的東西,你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人和人的差距比人跟狗還大。操、說真的,我真他媽的嫉妒。”“嫉妒是嫉妒,我又看不起你、可憐你。”“再牛逼又怎麽了?就你這瘋批樣你能活的到三十嗎?”“周渡,你知道你的車報廢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我在想我穿哪套衣服去穿你的葬禮。”“我得挑一套最帥的!現在沒你帥也就算了,你死了肯定醜得逆天,老子肯定得比你帥,但挑著挑著……老子心裏真是真他媽難受啊。”“操。”“哈哈,犯賤。”“真犯賤。”“……總覺得你爬不出來,得英年早逝,我這樣的人就是混吃等死又怎麽了,人不就是得腐爛發臭嗎?”“哎,你竟然慢慢起來了。”梁遼不比周渡,他爸媽各有私生子,都有他們最喜歡的孩子,他們最喜歡的孩子都不是梁遼。豪門,最忌諱,也最激烈的就是家產的繼承了。眼看梁家這輩子的小輩都到了年紀,圍著權利的鬥爭就又開始了。梁遼想著擺爛,就沒管,一直天南海北地揮霍,但前些天,他爸媽各推舉人進股東會的時候,哪怕為了明麵上過得去,他倆也應該推梁遼,但倆人推的竟然都不是他。真傷人心。太傷人心了。壓不住的邪火一下子就躥了起來,他才是最有資格繼承家業的,憑什麽提都沒提他,更可笑的是他去問的時候,他爸媽的口徑統一到都說他是廢物。“廢你mp!”“周渡他牛逼他從能深坑爬起來,老子不那麽牛逼,老子從躺著變成站著還不行嗎?老子也要奮起,爭他媽的。”“以後我當董事長!”“讓他們寶貝的私生子以後都得看我的眼色過活。”“周狗都得給我擦鞋!”徐孟勸酒:“梁哥小聲點,周哥在呢。”梁遼:“有本事他就幹死我!”周渡就這麽站了起來。梁遼眼前一昏,酒都要嚇醒了,他扯徐孟的衣服,操操操,咱們仨一起的主意說試試周渡是不是真不在意不想整人了,可不能讓他一個人死啊。2:01。這差不多是周渡能忍受的極限時間。陳翡出去後就在坐車的時候迴了下他信息……五個小時了,陳翡一直沒再迴過他消息。周渡給陳翡打電話,一聲沒接,兩聲還是沒接,焦灼、焦慮,甚至難以自抑地恐慌。確實灌了不少酒的梁遼都能看得出來,他推開徐孟:“怎麽了?”周渡:“我去找他。”周渡對自己都戲謔、殘忍,他人性裏的關懷和愛一直是貧瘠和匱乏的。在那一刻,就知道陳翡父母早逝的那一刻,知道陳翡挨過餓,挨過嫌,沒人要,也沒有家……曾在天台上眺望、也走過無數鋼絲的時候,他的同情能力達到了巔峰。他就突然很能理解到底是什麽苦難了。他就突然,很怕……畏懼起苦難了。因為他的罪惡、因為他的病態,他太熟悉什麽是人性了,他甚至能想到陳翡到底有多少次就走不到他麵前了……窮山溝不好好念書,出來大概是合租宿舍裏的那些混混,因為好看,他還會更慘;就是好好讀書,稍微戀愛腦一點被人騙,還是會很慘。他沒辦法控製地又想起蔣寧那道疤。蔣寧還有他爸媽,陳翡走錯了,那就真的沒人拉他了。……他甚至又想起了寧霄,稍微自卑點,那就是寧霄,抬不起頭,不敢說話,唯唯諾諾,說什麽都行。寧霄還能不反抗,陳翡那麽好看……周渡攥得指節生響,滿大街的人,人人非陳翡,人人是陳翡。二字苦難寫來輕鬆,落到每個人頭上,都是大山。周渡知道他應該停止自己神經質的想法,但說來都有點像詛咒,他一直戲謔、殘忍,人或者其他東西對他來說並無不同,看到雨後溺死在水裏的蜻蜓他就會想起他經常接觸的物種人,溺死會怎麽樣。不隻是溺死的蜻蜓,被擋風玻璃撞碎的小蟲,被撐死的麻雀……周渡臆想過無數淒慘的死法,隻覺得好玩。平時不想還好,一旦他開始想陳翡在做什麽、怎麽了,開始擔心、焦慮,他就不會受控製地想起那些可能、想起那些血腥且冰冷的死法,一幕幕、一場場,他的臉又神經質地抽搐了起來。他想停止,但沒辦法停止。苦。為什麽那麽苦。難。為什麽那麽難。……他的乖乖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他得,去找他。第86章 你看,他說著不怕開學後事多,群消息基本從早響到晚,陳翡開學沒幾天就把手機調成了靜音……飯後洗個手的功夫十幾個未接來電。他沒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還以為老家出事了,是家裏人在找他。點進去,往下一拉全是周渡。不止電話,微信和企鵝都是周渡消息,不是你在哪,就是你怎麽不迴消息,密密麻麻字跡到了觸目驚心程度,陳翡微微挑起眉,倒沒覺得害怕,隻是有點無語還有點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