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是胡搞,但等他們結束也到了二半夜了。陳翡洗完澡被周渡吹頭發都差點沒睜開眼,也沒幹什麽,但就是很耗精力。床頭,周渡摟著陳翡給他吹頭發,他喜歡擺弄人的這點惡習到了陳翡身上就成了照顧,他吹風機開的最低檔,不是很吵:“你下樓梯的時候跟我說的什麽了”陳翡忽然又有點精神,他撩開眼皮,眼珠特亮。周渡揉陳翡的腦袋:“我確實沒聽清。”陳翡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太抗拒這個動作了,被人擼的時候也隻是歪了下腦袋,他的臉龐白皙,嘴唇紅紅的,睫毛挺卷。也不怪他自戀,他確實好看。周渡看得手癢,撥了下陳翡的睫毛:“再說一遍?”陳翡心想這有什麽好說的。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而已。自私冷漠地活著也挺好。吹得差不多了,周渡把吹風機放一邊,把陳翡往上抱了抱,周渡什麽事都想摻和一手這點是很招人煩,但陳翡這人就是打骨子裏懶。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就等著人伺候。搞完了就是賢者時間……周渡其實還有點意猶未盡的,但他現在還真舍不得上陳翡,他多少是有點天賦異稟,要弄陳翡肯定疼。他換了個姿勢摟陳翡,和陳翡側對著,沒聽清,但不是一點沒聽見:“你是不是說做錯事了就要接受懲罰?”陳翡還想著甩了周渡,不想對著周渡的眼睛,他往下埋了點,把頭靠到周渡的胸膛上。周渡還以為陳翡是黏他,他拍了下陳翡的背:“乖。”陳翡僵了下,沒吭聲。要說是個挺簡單的道理,周渡這麽有錢要說能為所欲為,但他做錯事了還是要被他老子抽:“做錯事是要被罰的。”陳翡垂眼睛的。陳翡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問,周渡輕輕地拍著陳翡的背:“但你沒事。”他眼睛是歪的,心也是歪的,早偏得沒邊兒,陳翡頂多有點皮,他能幹什麽,就算是幹了什麽,那也沒什麽。他本就有點不正常,就是戲謔之言,聲音裏也難免有些沉冷,“犯什麽事都沒事。”“哥會護著你的。”第67章 今晚月色真美。陳翡給周渡弄完,用肥皂洗了好幾次手,他看著泡沫暈起,在燈下泛起斑斕的色彩,又被水衝幹淨,沒留下一絲痕跡。他洗手並不是因為嫌髒。他是覺得掌心乃至於指尖都燒得慌,燒得他的心都滾燙,過一遍冷水,又過一遍冷水,他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那種奇怪的燒心感又鑽了上來。都說要他懂事,要他長大……已經很久沒人說會護著他了,陳翡抓周渡的衣服,牙齒卻在抖。他很少哭,很少很少哭,這會兒眼睛卻澀的要死,喉嚨好像被什麽塞住了,難受的要死。他真的很少哭。憋得厲害也不會哭。他對哭這事有點陰影。-他爸媽走的時候他還小,還不太懂什麽叫生死別離,他爸媽的遺體被接迴老家,躺在棺材下葬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什麽是天人永隔。他就隻是知道他爸媽死了。老家的葬禮是要哭墳的。陳翡打小就愛笑不愛哭,無論他大伯二伯怎麽說,他還是哭不出來,他隻是覺得燒紙錢的灰兒和點的香的煙好嗆人。他不喜歡這兒,但他爸媽在這,於是他一直還挺乖的,他給他爸媽守靈、捧著他爸媽的遺像給他爸媽送殯。送殯的時候有好多人都在哭。有不熟的伯母偷偷掐他,掐了他好幾下,說:“小翡,哭。”“你爸媽沒了,你怎麽不哭。”死亡對小孩來說,是件挺難理解的事,陳翡隻覺得疼,但還是沒哭,他被他爸媽教得很好,也沒跟人生氣,他默默抱著他爸媽的遺像跟著他大伯後麵。那位伯母追了上來,似乎還想讓陳翡哭,他憔悴了許多的大伯拉住她,衝那位一直要他哭的伯母搖了下頭。老家那時候還都是土葬。當黑色的棺木沉在墳低,陳翡被推著鏟第一鏟土蓋住他爸媽棺材的時候,他還是不能理解生死離別。土越填越深。當棺木徹底看不到的時候,陳翡後知後覺得掉了一滴淚。死亡是什麽呢?他看著越堆越高的墳。忽然意識到……死亡就是好像再也見不到了。他在地上,他們在地下,隔著厚厚的棺木、隔著濕漉漉又腥臊的土。陳翡擦眼淚,眼淚卻越積越多,死亡是什麽呢。是他爸媽,再也不能抱著他給他擦眼淚,說小翡不哭。他還記得他們,他們還離得這麽近,就隔著棺材、就隔著土,卻再也見不到、說不了話了……如此便是生死離別、天人永隔。……陳翡開始哭了,一直哭了好久,越哭越難過,那天葬禮結束後,他是被他大伯抱著迴去的。才幾天沒被人好好照顧,小孩就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脊骨細瘦,睡著了都在抽噎。陳翡本來就很少哭,那一次,他就再也沒哭過。旁邊人都在用欣慰的眼神看著那個在父母墳前哭得很悲傷的小孩,隻有那個小孩希望有人能抱一下他,給他擦擦眼淚。他實在不太懂,為什麽他們都想他哭,他越哭周圍人就越高興的。他那時不懂,隻覺得害怕。害怕到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掉過眼淚。……後來他稍微長大了點,也就釋然了點,不再害怕,但他再委屈、再難過也沒哭過,自從他鏟下第一鏟土……就再也沒人很愛他了。-陳翡蜷著:“哥。”他抓著周渡,時隔多年,眼淚再次掉下來的時候,他止不住地戰栗,“……哥。”周渡能感覺到陳翡在抖,他朝下撈陳翡,剛碰到陳翡的臉就沾到了一手的淚,濡濕溫熱,又麻麻的,就像很多年前,他母親的淚水砸到他手背上一樣。他的心髒抽搐了下。一瞬間的窒息勾起了周渡某些不好的迴憶。他垂眼,手背卻倏地繃得很緊。其他人看見有人哭,八成會安慰別人,周渡隻會覺得是不是他又做錯了什麽,他又要改什麽,神經質地幻疼。他是在他母親的眼淚下學好了,但關於對淚水、對愛的恐懼卻始終籠罩著他,終年不散。周渡手背的青筋已經鼓了起來,但還是挖起了陳翡的臉,給陳翡擦眼淚:“怎麽了?”“乖乖。”“不哭。”陳翡眼淚愈發洶湧,他張著嘴,濕潤地喘著氣兒,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的。周渡僵了下,他這輩子沒怕過什麽,淚水算是一樣,但他還是彎著腰,用粗糲的指腹給陳翡揩眼淚:“不哭。”是不是他又做錯了什麽?招人煩了?他今天也沒做什麽有病的事,非要說就是他神經過敏,平等的針對每一個人可能會讓陳翡很煩。他還明裏暗裏的拉著陳翡湊對,讓所有人知道他倆在搞對象。但周渡覺得陳翡不至於為這事哭。唯一有點可能就是剛陳翡給他……覺得惡心?周渡覺得也不至於,畢竟他把陳翡伺候得挺舒服,陳翡明顯也不是很排斥這事,但他實在想不到其他事了:“是覺得剛才的事惡心嗎?”他還年輕,他很喜歡陳翡,他平常看著陳翡就心癢,忍對他而言其實是件相當痛苦的事,他也實在怕愛的人的眼淚,他幻疼得麵部神經又有著輕微的抽搐,但還是溫柔的給陳翡擦著眼淚,就是聲音晦澀了點,“你要不喜歡,我們就不弄了。”“以後就哥伺候你。”陳翡想笑,但眼淚掉得更歡暢了,他抓周渡的衣服抓得更緊了:“你得一直愛我。”周渡忍的手背上的青筋都在抽搐,但聲音仍舊溫和:“嗯。”“還有。”陳翡蹭周渡衣服,很黏人,“你還不能離開我。”嗯?……世界上還有這種好事?周渡給陳翡擦眼淚的手像被水洗過一樣,他頓了下,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你哭就是要我一直愛你,不離開你?”這話說得他好像很矯情一樣,好吧,他確實挺矯情。不止矯情,他還缺愛,不缺到一定程度都說不出這種矯情的話的缺愛。陳翡臉皮挺薄的,能說出這麽矯情的話他應該覺得挺丟臉的,但他很容易被慣壞,他不僅不覺得丟臉,眼淚都停下了,還兇了起來:“不行嗎?”不隻是愛,周渡忽然覺得淚水都甜蜜起來了,陪伴他十來年、總讓他覺得有病的抽搐就自然而然停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安穩。周渡低頭,摟住陳翡,把陳翡摁在他懷裏,真心實意道:“行,無論發生什麽,哥都不會離開你的。”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但陳翡聽不出來,他還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唇瓣又被人輕輕地含住,一點點地吻著,細膩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