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思沉沉,劉冥幽啊,劉冥幽,真是一段孽緣,讓朕不得不恨你,終究還是沒能阻止你為她插上一炷香。


    “兒臣現在就迴去。”劉子離退下,剛才父皇說的果然還是被劉冥幽得逞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劉冥幽送那封信,挑起他們父子之間的猜疑,就是為了支開他,讓他和父皇同在一處,那劉冥幽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貞太妃的喪禮,對於劉冥幽又有什麽關係。


    劉子離心中疑問頗多,還是加快腳步趕緊迴去。


    而一直隱匿在宮殿上的西風,看得很清楚,從太子進來宮殿和皇帝談話,他就一直在監視著。


    這個皇帝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對於自己的親兒子也不是完全的相信。


    皇帝一直想著怎麽對付王爺,這次要拿王妃的父親當替罪羊,這件事情必須是要告訴王爺的。


    隨後西風施展輕功,盡力隱蔽自己的蹤跡,趕在太子到靈堂之前守在靈堂門口。


    皇帝看著遠處的宮殿,上方飄著白色的綢緞,那是喪禮的綢緞,隨風飄揚,讓人悲哀。


    皇帝沒有告訴劉子離關於貞太妃和劉冥幽之間的關係,是有他的用意,這可能是他最後的底牌。


    太子是他最喜愛的一個兒子,因為他聰慧,進退得當,做事謹慎,可就是因為他太優秀了,不得不讓皇帝對這個喜歡的兒子存有一份戒心。


    在他的教導裏,凡是覺得自己有才能者,定然要登上最高的位置,而劉子離心中恐怕也是這麽想的,不是現在,就是將來,時間的問題而已。


    靈堂內,劉冥幽幽深的眼眸,猶如一波碧水,不見漣漪,無法窺探出水底縈繞的情愫,如海藻一般糾纏了然,三分嚴肅,四分哀歎,三分遺憾。


    蕩漾在心頭的愁緒,無法入得舒暢,越發的思念,越發的沉痛,久久不能自拔。


    明月心頭,照在溪澗,羼水綿綿,自是苦情。銀光閃現,晶瑩的滑落,卻在瞬間消逝,大概是痛惡自己不能阻止,亦沒有資格流淚。


    “王爺,時候不早了,該迴府了。”門外一直靜靜守候的西風,手中緊握著長劍,環抱於胸,想著王爺出來,便是告別一段過往,不留在心間的傷。


    門吱呀的一聲開了,劉冥幽的麵容隱在暗處,深刻的五官,讓人無法直視的眼眸,利劍橫向,身影高大。


    “迴府。”劉冥幽的聲音暗沉,冰冷的要能滲出水,騎著黑色駿馬的他,身影高大,臉色陰冷,不見笑容,但見冰冷。


    在皎潔月光下,輕輕灑下的光輝籠罩在他如墨的發絲,傾瀉自然,處處冰冷,月光下的他似乎是一頭銀發,冰魄寒心,銀發觸目。


    他始終沒有迴頭,堅定的讓人驚訝,那種一去不複返的勇氣太強烈了,西風都有點擔心,這樣冰冷甚至說是決絕的王爺,更加的讓人擔心,好似反常,但是他又能做什麽。


    出了城門,顯示著這一幕告一段落。


    王爺始終沒有說話,他的雙腿緊緊的夾著馬肚子,沒有絲毫的停歇和放鬆,也許隻有那種速度的淩冽,狂風的撕扯才能讓他感覺到身邊一閃而過的場景,讓他不至於活在那虛無的傷痛之中。


    “王爺,屬下有事要稟報,不知道王爺這時候有沒有心情聽?”西風這樣的問話也是顯得有些無奈。


    “信步風中,走過的閃過的都已不複還,走過一次的路再走第二次不會是同樣的感覺,西風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年,有了親人的情感,卻讓你喪失掉了一個暗衛該有的氣質。你說該不該說?”劉冥幽沒有迴頭看南嶼任何一眼,這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西風心中驚愕,他以為王爺還沒有從悲痛中緩過來,他甚至還想著為王爺擔憂,卻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的職責所在。


    王爺說的沒錯,他和王爺在一起多年,卻多了優柔寡斷,若是關鍵時刻,這樣是會害了王爺。


    “王爺說的沒錯,西風明白,在王爺進去靈堂的時候,屬下去了金鑾殿查看,皇帝並未有怪罪懲罰太子,反而要為太子找一個替罪羊,而那個替罪羊顯然是針對王爺的,是紀忠良。”


    西風並未有婆婆媽媽,糾結在剛才那個問題中,這下很利索的說出來了。


    “針對本王與否,不是皇上說了算,要看王妃怎麽想?等王妃醒來再說這件事情。”劉冥幽的話語冷靜,看著遠處的王府門口還閃爍著燈光。


    劉冥幽知道蘭雅和紀家的關係,即使是有多大的深沉大恨,也有血緣親情所在,隻是要看這些血緣親情在蘭雅心裏還剩下多少,等蘭雅醒後再告訴她吧。


    屋子裏,蘭雅還在昏迷,沒有醒過來。


    海棠著急得很,一遍一遍得給蘭雅額頭上覆著熱毛巾,希望王妃的額頭不再那麽燙了,怎麽還不醒來,要是一輩子都醒不來該怎麽辦啊?


    啊,烏鴉嘴,她怎麽可以這麽想啊。她要樂觀點,王妃從來都是很堅強的,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打倒她。


    還好王妃手臂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那肯定會沒事的,海棠努力的在心裏這樣的安慰著自己。


    門打開了,是劉冥幽。“你出去吧,這裏本王看著。”


    劉冥幽還沒有給海棠任何的反應機會,直接從海棠手裏拿過熱臉巾,跨坐在榻上,認真端詳著蘭雅沉睡的容顏。


    海棠還有些不情不願,不想離開,她心中實在放心不下王妃,王爺是個大男人,怎麽知道照顧王妃啊。


    西風在門外一直候著,看著海棠還杵在那裏,呆呆傻傻的一點眼力勁都沒有,西風暴走,衝進去又將海棠這個丫頭扛了出來,自然是沒有忘記速度捂著這丫頭的嘴巴,別讓她叫出聲音來惹惱王爺。


    海棠整個人都要緊張死了,到最後看清楚是西風之後,她雙眼怒視,嘴巴還被西風捂著,徹底被激怒了,海棠狠狠的咬住了西風的手掌,用力的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勁力。


    西風哪裏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本來還打算羞辱一下這個沒有眼力勁的丫頭,反被咬一口,果然是好痛啊,人小這麽力氣這麽大。


    他威脅的眼神要她放開,可是海棠就是不放開,西風吃痛的都皺起了眉頭,才剛出門口,他痛苦的壓抑著也不敢喊出聲音來,這也太丟人了吧。


    “你放不放開?”西風也是火了。


    海棠死死的盯著西風,就是不放開,嘴巴還咬的更加用力了。


    西風整個都都不好了,繼續又扛起來她,利用輕功,飛出去好遠,他一定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可以狠狠的打一頓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劉冥幽看著蘭雅沉睡的樣子,沒有一絲的生氣,緊緊的握著她的雙手,輕輕的掰開,掠過她的每一根手指頭,感受到她手指尖的溫暖,才覺得少許的安心。


    “我去了貞太妃的靈堂,還看了你給我的信。當時你給我這封信的時候,我狠狠的將它團成一團扔在地上,沒有看一眼。我不是不相信所說的,而是不想麵對那麽殘忍的事實,在你暈倒,我抱起你之後,我撿起了那封信。在靈堂的時候,我看過了,信上貞太妃說,她很愧疚,知道這樣離去,定然會讓我誤會於你。”


    劉冥幽自顧自的說道,手指一直緊緊的扣住蘭雅的芊芊細指。


    他另一隻手中便有那封信,隨後他將那封信放進了自己的懷中,劉冥幽沒有和蘭雅具體說信上的內容,貞太妃寫的更多的是對劉冥幽的愧疚。


    摸著蘭雅的骨節,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劉冥幽將蘭雅額頭上的毛巾換掉,輕輕的放在水盆裏,重新洗過又放在蘭雅的額頭上。


    “什麽時候你的高燒才能退去?你這樣的執著,就是為了讓我多活幾年嗎?如果我告訴你,那幾年的壽命為了醫治好你已經用去,你會不會傷心難過?”


    劉冥幽嘴角勾起的無奈笑容多了幾分的滄桑,掩蓋不住他眼眸中的悲哀。


    他是霸道強勢,冷漠高貴的冥幽王,他也有他悲哀的地方,不是沒有人不知道,而是他從來不說。


    “當你暈倒的時候,我的心裏很焦急,比我想象的都要在乎你,擔心你。可是你為什麽那麽的執拗,為什麽受傷了也不說出來了。你的心有多狠,你要我欠著你嗎?這樣你的心裏就會平衡。你胳膊上的傷口那麽重,當我緊緊扼住你的胳膊時,你都疼痛忍著。你自己造成的後果,你不知道嗎?你後悔嗎?你期望的延長我的壽命,因為你的執拗而付之一炬。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為我贏得了寶貴的生命。”


    劉冥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蘭雅說這些話,聽起來那麽殘忍的話。


    如果蘭雅醒著的話,可以聽的話,她肯定會對自己深惡痛絕吧,這就是命裏的代價。


    也許劉冥幽喜歡的就是這樣的蘭雅,執拗的不顧後果,她心中懷著的歉疚恰恰讓自己迷失在了漩渦當中。


    劉冥幽不知道,當他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蘭雅的眉頭輕輕一皺,她聽到了,聽的很清楚,劉冥幽的聲音一直迴蕩在她的耳邊。


    蘭雅隻有一個意識,那就是他們迴不到從前了,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劉冥幽,所以她寧願自己不要醒來,就當是從來沒有聽到劉冥幽這樣說過。


    她受傷不說,是不想讓劉冥幽擔心,不想用傷勢來換取劉冥幽的同情,就算她受傷嚴重,也不改變不了她沒能將貞太妃救迴來的現實。


    所以她心懷歉疚,無論劉冥幽對她怎麽樣,她都不會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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