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些話有一部分確實是自己的真實念頭,但是後麵那些更多的不要落雪寒跟著之類的屁想法則是他完全沒有的。


    他內心裏真的一點也沒有想要對自己大師兄不敬的意思。


    所以現在到底是怎麽迴事?是最近這兩天事情壓的太多所以心煩的腦子糊塗了嗎?


    他擔憂自責的迴頭看了看自己身後,以他的視線看去,並不能發現身後默默跟著的落雪寒,他不禁更加失落自責了。


    “大師兄生氣了?”楚鍾宇心道,不過想想也是,話都那樣說了,自己的大師兄怎麽還能不生氣呢?那些話太刻薄傷人寒他的心了。


    “活該師兄不管我。”楚鍾宇輕扇了自己一個巴掌,抿抿嘴角想著要不要現在就迴去給他道歉,給他講自己感到的異常,給他說明原因請求他的原諒,然後在他願意的情況下,讓他再跟自己一起過來去看紅翎那邊的情況。


    可是不知為什麽,他這個念頭剛一出來心裏又特別不舒服了。


    楚鍾宇張開手掌看看掌心,那上麵還有被用來傳信的雀翎沾染上的血漬,那些汙漬已經幹涸,可是暗紅的顏色還是那麽刺目,楚鍾宇胸口一滯,忽然的就打消了要跟落雪寒一起去看的念頭。


    念頭消得莫名其妙。


    楚鍾宇腳下不由自主的往紅翎院子走去,掌心的血跡剛剛已經被他用清潔法術刷了幹淨。他的心緒漸漸又平複下來。


    楚鍾宇給自己找著借口安慰著想,趕迴去解釋再趕迴來救人的話時間耽擱太久,一定來不及,所以還是自己小心些直接去的好,再說四舍五入講來,雀妖紅翎那邊的事情確實也是自己的私事,沒必要再去麻煩自己的大師兄出手——他已經夠煩夠累的了,自己能解決的問題就自己解決好了,不能總是依賴他。


    至於自己在他麵前的失態失言,道歉是一定的,隻不過還是等自己處理完這件要緊事情之後再迴去給他請罪道歉吧,他想落雪寒是一定不會跟自己計較這個的,他認為他的大師兄通情達理,應是這世上獨一無二最好的師兄。


    現在他的那個最好的大師兄正跟在他的後麵密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不敢有一丁點的放鬆懈怠。


    從楚鍾宇的行動之中,落雪寒並不能判斷出此刻他的心思是否已經完全清明,所以還是十二萬分小心的掩飾著自己的形跡,生怕在事情沒有完全搞明白之前,因為自己的疏忽要他跟自己因為某種誤會動起手來。


    那樣的情況與誰也不好,所以他現在隻能躲著,雖然這是最笨的辦法,卻也是目前最有效的辦法。


    落雪寒現在在腦子裏無時不刻的不在提醒著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保持絕對的冷靜,不論過會兒楚鍾宇要對自己做出什麽事情都一定不會是出於他的本意,自己絕不能認真記恨到心裏,一定要時刻清楚的知道楚鍾宇是自己的誰,自己跟他的敵人又是誰。


    想著想著,落雪寒的頭又痛起來了,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快要接近真相,可是那種不太好的預感又讓他有點害怕接近真相了。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舉動十分無恥,他有些不太能坦然接受。


    明明知道前方一定有問題還硬是要把自己的師弟拋出去做魚餌,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這樣卑劣了?難道還要找借口是因為對手卑劣,所以自己也就可以跟著卑劣了嗎?


    現在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如今自己正在做的一切究竟是臨時對策的將計就計,還是隻是單純的想要利用自己的師弟來達到自己所認為的正義的目的。


    落雪寒甚至還會不合時宜的想,要是此時神誌不清的人是自己,自己跟楚鍾宇顛倒過來,楚鍾宇會允許自己在神識不清的狀況下,在這樣一個混亂是非之地上,去這樣貿然會見一隻來曆不明,不知根底的妖孽嗎?


    “不能胡思亂想的。”落雪寒忽然握緊拳頭指甲快要刺進肉裏去,他想用疼痛來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不會有事的。我在,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此刻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胡思亂想。”


    落雪寒平定煩躁的心緒跟上去更緊了些。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整個村子沒有一點雜音,鳥蟲都已經睡去了,雙魚村忙綠了一天的村民更像是暈過去了一樣睡得死沉進入了夢境,村中小道上空無一人,所有人家的大門都是緊閉著的,觸目所及全是一片漆黑。


    遠看上去,這座村子好像還不如疏星映照下的夜空來的明亮。


    修行之人都有非凡的夜視能力,已經修成仙身的楚鍾宇更是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正常視物,他並不覺得黑暗會給自己帶來什麽不便,隻是他還是因為習慣使然丟出去了一片螢火符用來引路照亮,好像那淡黃色暖暖的符光能給他不安的內心帶來些許撫慰似的。


    就好像是自己的大師兄一直都有看著自己。


    紅翎所居住的院子房門是大開著的,這種情形本就不對,遠遠地,楚鍾宇也早就嗅到了從院裏傳出來的十分濃鬱的血腥氣,他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了,總是動作先於思緒的衝過去,手掌牢牢握著焚霜劍柄,劍柄微涼的觸感能讓他清楚的分辨出何為幻境,何為現實。


    院落正中央,隻見得紅翎倒在那裏不省人事,身上所著淡粉色的衣裙大半邊都被血跡浸染透了,地上畫著的是一個巨大緩緩流動著的血祭陣法圖。


    那個冒著妖氣的法陣正在不停的吸食著她是血液。


    楚鍾宇沒覺得什麽這個法陣有什麽稀奇,但是暗中觀察的落雪寒卻是看的明白,這個陣法圖就是當初有人要害廖清,為他做了一個飛升假劫數時所畫的那個,現在地上這個和自己當時跟一醉閣主闖塔室之後看到的那個嗜血喂靈的陣法圖完全一樣。


    陣法分毫不差,卻又不太像是同一人所繪,這個比塔室欲害廖清的那個所繪之人的法術應該更要高些。


    但是不管這麽說,這兩件事情至少都有關聯。


    情緒激動翻湧之下,落雪寒差一點沒有控製住顯出身形暴露行蹤。


    楚鍾宇早就已經丟去了焚霜劍入陣施法斬斷了血祭陣陣眼,他所做的完全沒有問題,隻是落雪寒隱隱覺得還是有哪裏不太對,陣法沒有完成處理幹淨,這地的磁場依然有被什麽東西控製的痕跡,這裏還有誰布下了一個更為強大的暗陣!


    那個暗陣暫時還沒有被驅動,所以他並不能找到那陣的陣眼,因為布陣之人的法力太高了,要不是他現在精神高度緊繃處處留心,還都不太一定能察覺的道此處還有什麽不妥。


    就像現在毫不之情的楚鍾宇一樣。


    落雪寒出於謹慎,他自己這院落的東西南北四個角落各布下了一張鎖妖網,隻要是有可疑的東西落到鎖妖網的控製範圍,他稍一施訣便會將其束縛,不管他是人是魔還是妖。


    鎖妖陣法比較簡單,落雪寒布陣布的無聲無息,如果要是沒有另一個也想他窺探著院中情況似的窺探他那就更好了。


    在更靠後的那人揚眉輕笑著離開了這裏,他已經放棄陣法裏的那個小雀妖了。


    於他眼中,棄子跟廢物都是一樣的,他本沒有打算將雀妖作為棄子,隻是無奈自己的隊友實在太過廢物,他才不想冒險去救。


    廢掉就廢掉吧,反正自己有的是可以利用的東西,在折幾個也沒有關係。


    而且若是這次運氣好的話,那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也該玩到頭了。


    隻要落雪寒沒了,那剩下的幾個廢物可就能夠任由自己拿捏了,想到這裏,他的心情就格外舒暢。


    這裏有賭的成分,他喜歡賭,更喜歡以別人的性命去賭,反正最後買單的又不是自己,看的真是痛快。


    楚鍾宇近乎本能的衝上去抱起紅翎查看了她的傷勢,自己的身上不可避免的又被沾染上了她的鮮血,紅的刺目。


    他的腦子又有些嗡嗡作痛起來了。


    “紅姑娘?紅姑娘?!”楚鍾宇急切著,他先給紅翎止了刺破在她雙肩上的兩處刀傷不斷往外湧出的血,握著她的脈搏漸漸覺得跳動的稍稍有力了他也就稍稍放下些心裏,然後又從袖中取出了藥瓷瓶為她倒出了一粒丹藥服下,那是固元止痛的。


    楚鍾宇盤膝坐於紅翎身後將手掌搭在她的背上,掌中遠遠不斷的為她輸送著真氣助她療傷,全然沒有發現紅翎此刻已經飛快的愈合了所有的傷口悠悠睜開了眼睛,這次眼中不同於之前那般溫潤的眸子——這是一雙赤色豎瞳,充滿著不懷好意的邪氣與殺氣。


    “鍾宇小心!”同落雪寒嗬出這句話音同步的是突然起身向後攻擊的紅翎,她伸出鳥爪一般尖細的手,眼看就要握住毫無防備的楚鍾宇的脖子。


    楚鍾宇驚了一下反應極快,本能的立刻偏頭閃躲,可是兩人畢竟相距太近,不論如何他躲閃的動作還是晚了幾分,紅翎雖然沒能順利的掐住他的脖子,但那爪子就勢一翻,就輕而易舉的死死鉗製住了他的右肩。


    尖細的指甲觸及到楚鍾宇皮肉的那一刻瞬間又生長了二寸,紅翎狠命一掐便將那指尖深深嵌入了楚鍾宇的肉裏,不留一點情麵。


    楚鍾宇劇痛之下眼前一陣恍惚,覺的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被她給捏碎了,可是那身體卻仿佛不聽使喚了似的,另一條完全可以做出反抗的胳膊竟然沒有生出任何補救動作,哪怕是他根本不用取劍,單是揮揮手便能將傷害自己的紅翎輕易推開了去。


    正是這千鈞一發之時,落雪寒的無邪劍及時刺來挑開了那隻手,鋒利的劍鋒將紅翎的手腕刺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血水噴出來有幾滴落在了楚鍾宇的肩上,跟他流出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落雪寒這一劍出的極其狠厲,要不是紅翎閃躲的快,怕是她的一隻手都要被這長劍給截斷了去。


    “你沒事吧?”落雪寒掰過楚鍾宇的肩膀關切著,嚴厲的吼著他道,“為什麽不出手推開她?!你明明可以的。”


    “我不能。”楚鍾宇有些發苦道,“大師兄,我覺得我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由著落雪寒給自己止了血,然後垂下頭有些慚愧道,“抱歉大師兄,那些話非我本意,我……”


    “別說了,我知道。”落雪寒迴著,然後轉頭看向紅翎怒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對我師弟到底做了什麽?!”


    紅翎掩麵輕笑,答非所問道,“好兇的大師兄啊,你可沒有你這師弟來的溫柔,楚公子,不是說了要你一人來的嘛?怎麽還把他也給帶上了,方才那劍割的的人家可是好痛的呢。”


    “你不是紅翎。”楚鍾宇冷冷看著她肯定道,“你根本不是她,你是誰?紅翎現在在哪?!”


    雀妖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說話的聲音還是跟之前一樣柔和怯弱,“我怎麽不是紅翎啊楚公子?難道是你從別人手上救下來的美人太多了,所以才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了對嗎?你的桃花緣可真是興旺啊,隻是這次可惜了楚公子,你跟紅翎之間的不是桃花緣分,而是你的劫數,你跟那個賤女人都該一起去死。”


    她輕浮調笑著,“這位大師兄也是一表人才啊,真是遺憾了,你說你不好好的待在自己家裏修煉,跑出來瞎闖蕩什麽?真是無知者無畏誰的買賣都敢摻和,你也不看看這裏究竟是誰家的地盤。”


    落雪寒不屑與她調笑,直接飛出一劍跟她纏打在了一起,嘴裏逼問著,“我確實孤陋寡聞了,不清楚這雙魚村到底是哪位前輩的地盤,紅姑娘可否賜教啊?”


    雀妖明顯有些敵不過,但是完全可以憑借輕功的優勢左閃右躲,竟勉強可以避開他的劍鋒,“哈哈哈,我說出那人的名字你都不一定能認識,別講是你了,就算是你的師傅,師祖,他們未必就能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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