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就這樣了。」直接定案,不用再議。「去吃飯。」


    邵雲開被她拉著走,狐疑地瞧她一眼。「你沒有先吃嗎?」


    「又餓了不行喔?你不知道緊張容易餓嗎?而且沒有人幫我撿吃剩的食物,好多想吃的都不敢亂點。」她才不要承認,她在餐廳等到打烊,又想著他可能晚一點忙完會趕來,怕他撲空不敢走開,一個人坐在餐廳門外的台階可憐兮兮地餓著肚子等他。


    聽起來就是蠢斃了,她才不要在他麵前演出那種苦情女主角形象。


    「待會不管你吃什麽,我絕對不囉嗦。」他立刻保證,釋出陪罪誠意。


    「哼哼,我平常吃什麽,你也不會囉嗦好嗎!」


    「是,我怎麽敢。」


    「乖。」她很滿意,繼兄長之後,又收獲了一枚任勞任怨的奴才名單。


    原以為會是交往中最大的難關與考驗,在激起小小漣漪後,便輕巧地,淡淡揭過,歸於學靜。


    【第八章 愛屋及烏】


    女友能接納,那她的家人呢?


    邵雲開尋了個機會,用家常的方式,婉轉透露前妻為他生了個女兒的事。


    餘善謀聽完,淡淡地說:「別看我妹平時三三八八的,重點時刻,她會比你想象的還要懂事識大體,不用太擔心她。」


    換言之,當事人自己都有那個智慧去應對了,我也沒啥好囉嗦的。


    兄妹倆竟不約而同,都要他寬心,做他認為該做的事,不必掛意。


    他後來去看若嬙,兩人取得共識,讓孩子姓呂,取名蓁蓁。


    人家拚著九死一生把孩子生下來,從母姓也是剛好而已。至於名字,據說是取於「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是那個男人的意思,她基於尊重,來征詢他的同意。


    「很好啊。」自認沒有太多的立場發表意見,倒是聽出另一層深意。「他這是在向你求婚嗎?」


    「還早。」男方看起來心意堅定,倒是她,有些未置可否。


    別人的感情事——尤其還是前妻——最好不要過問太深,對方沒主動提,他便也就此打住。


    孩子的主要照護者是母親,偶爾假日,會抱過來讓他帶兩天,餘善舞也會一起顧。


    初為人父,沒帶過小孩,他顯得有些生疏笨拙,倒是餘善舞幫小孩泡奶、換尿布比他還稱手,她大哥有一個兒子,二哥有一個女兒,出生時她都帶過,經驗值比他豐富。


    她還找出侄女小時候穿過的衣服送蓁蓁,說是民間習俗,新生兒會比較好養,她侄女小時候超級乖巧,誰抱過手都笑嗬嗬,晚上一覺到天亮,好吃好睡、活潑好動的健康寶寶一個。站在科學的角度來看,穿過洗過的衣服,纖維較柔軟,質料成分會否過敏等未知數都已過濾掉,造成孩子不適的機率相對降低,這點他也是認同的。


    假日出去逛街,她也常會主動建議該買什麽給蓁蓁,現階段的小孩適合什麽、需要什麽,她比他有經驗。


    小舞有心釋出善意,若嬙自然也感受得到。一開始,雙方關係難免微妙尷尬,無論是他與那個男人,抑或是若嬙與小舞,兩方都在小心翼翼,摸索著適切的相處之道與關係平衡,漸漸地,摸索出心得來,倒也相安無事。


    那一年除夕,他在餘家和女友的家人一同圍爐守歲。


    他沒什麽親人,如今對他而言,最親的除了女兒,就隻有她,她的家、她的親人,就是他的,他是真心這麽認為。


    過完一個年,開春之後,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太小的插曲。


    那天下了班,呂若嬙來找他,詢問可否借他的房子暫住幾天。


    她知道他現在搬到女友家附近,原本的居處空置著。


    看也知道有事,哪能真丟了鑰匙自己走人?


    他開車載她過去,想到跟女友有約,路上傳了訊息告知有點事,不用等他。


    安頓好前妻,趕緊到陽台跟女友報備,壓低聲音講電話。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我這裏需要一點時間處理,迴去不確定會多晚,你不用等我。」


    「喔。」另一頭,不輕不重地應了聲。


    又一次爽了她的約,他滿心抱歉。「小舞——」


    「那臣妾今兒個就不侍寢了,皇上早歇。」


    聽她用俏皮的聲嗓打趣他,他這才安心,笑出聲來:「皇後賢德。」這次,是真心誠意,絕無半分口不對心。


    掛了電話,轉身要進屋,目光對上後方倚在門旁,專注審視他的呂若嬙。


    他斂了斂笑。「怎麽這樣看我?」


    「因為沒看過。」認識這麽多年,幾乎不曾見過他用那種輕快俏皮的口氣與誰調笑。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懂了,真正釋懷了他們的分開,曾經,心裏多少存有一點,「若你心裏沒有別人,或許結果會不一樣」的想法,但現在她知道,就算他心裏沒住著親善舞,他們當了一輩子夫妻,也依然會是一灘死水。


    他們本質裏,有太相近的穩重與自律,激不出太多的火花,如果不是遇上了那個人——也許是那男人的熱烈激狂、也許是那女人的熱情嬌俏,讓他們看見,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所以他會心動,所以她會被挑動。


    他性子活潑許多,臉上的笑意變多了;她也學會任性自我,偶爾撒嬌、蠻不講理,看那個人帶著笑,愛寵縱容的神情。


    邵雲開緩步入內,關上紗窗。「如果你需要聽眾,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他迴來的時候,餘善舞側臥在床上,睡著了。


    明明說了不用等他,她還是在他的家、他的床上,等候他歸來。


    他脫了外套上床,輕巧地將她摟進懷裏。


    親善舞被擾醒,睡眼惺鬆迴望身後貼來的溫熱身軀,皺了皺鼻。「去洗澡。」身上都是醫院的消毒水味。


    「再一會兒。」他將臉埋在她發間蹭了蹭,想再抱抱她。


    她轉了個方向,與他眼對眼,鼻對鼻。「要聊聊嗎?」


    她知道,他會想要她在身邊,與她說說心事,所以在這裏等他。「我有沒有說過,你真的很靈巧聰慧。」


    她驕傲地哼了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他低低輕笑,好一會收了笑,才正色道:「他們吵架了,起因好像是男方的母親用一些什麽民間配方喂蓁蓁,你知道,任何一個當媽的,都不能忍受這個。我跟她身在醫界,看多了那種聽信民俗療方,癌症都拖到末期快沒命了才來就醫的案例,深深有感疾病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無知,因此她對這種事的容忍度完全是零,當下就炸翻天。


    「男方當然知道不對,但自己的母親也是好意,不忍過分苛責。而若嬙認為,他立場若不夠堅定,這種事還會再有下一次。男方家人多少覺得她得理不饒人,這一炸鍋,就爆出男方打算偷偷去結紮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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