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臨近開學了,寒假跟朋友一起玩瘋了的緒美才猛然想起還有數量可怕的作業有待完成,焦頭爛額之下,第一個就想到了她那萬能的哥哥高橋涼介。


    急得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她一大早地就捧著堆成了小山的作業本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高橋宅。


    聽了緒美結結巴巴的解釋,涼介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她希冀的注視中,既沒同意也沒拒絕,隻道:“你去把啟介叫起來再說。”


    “好好好!”


    知曉涼介哥哥一這麽說就意味著有迴環餘地,緒美如蒙大赦,一溜煙地就竄到啟介房門口去,爭取戴罪立功了。


    結果手才剛搭在冰涼的門把上,裏麵的人就跟算準了時機似的擰開了把手,兩人麵對上了麵。


    “誒?!”緒美被驚得連退三步,拍著胸口抱怨:“嚇死人了,啟介哥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不都要賴床到九點多的嗎?


    她還不知道,對方的作息早在小半年前就為迎合某人的時間表而變得很是怪異了。


    “我才想問你呢,大清早鬼鬼祟祟地堵在我的房間門口,又想做什麽。”


    好端端地出個自己房門都能遇到最煩的人,啟介臉色不甚好看地橫她一眼:“擋路。”


    說著把她給毫不客氣地擠開了。


    緒美還待發作,就被燃起了好奇心:“喂,啟介哥,你拎著大包小包的做什麽啊。”


    看起來要出遠門的樣子。


    啟介理都不理她,一心往樓梯口走去,隻在途經涼介書房的時候,很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唿:“大哥,我先出門了。”


    雖然就拓海歸屬權的爭奪上,兄弟倆的戰火正濃,暗地裏不知道交鋒了無數次——就目前為止吃癟較多的還是啟介。


    可在日常的生活模式中,還是很兄友弟恭的。


    啟介隻是意思意思地提一下,不料正專心盯著電腦屏幕的涼介便掀了眼簾,問了句:“去哪?”


    “唔?”啟介顛了顛肩膀上的登山包,不解道:“我跟叫秋山涉的那小子約好了,要去琦玉一趟的啊。哦對了,今晚說不定要留宿。”


    涼介:“拓海呢?”


    啟介唇角微微上揚,心情頗好地說:“我先跟他在family(他們慣去的家庭餐廳)會和,再一起去路口等秋山。”


    一想到起碼能在不受大哥威壓影響的情況下跟拓海獨處挺長一段時間,確實是個偷跑的好機會。


    好在有緒美這個討厭鬼拖住哥哥……不然他還不太敢坦白去處,不然多半會被截胡。


    就算是神通廣大的哥哥,事到如今也鞭長莫及了吧?


    猶如沒有注意到啟介眉眼間的得意般,涼介麵色沉靜地陷入了思緒中,沒有開口。


    啟介不安地原地挪了挪腳步,咳嗽道:“那我先走了啊,不然要遲到了。”


    涼介頷首:“去吧。”


    “好好學習啊,緒美。”


    大大方方地撂下這麽句,啟介在緒美摻雜著羨慕嫉妒的視線中,優哉遊哉地接著邁動步子了。


    “唦唦……”


    在踏上了下樓台階的第一級時,啟介耳尖地聽到了什麽異常的響動從背後傳來,頓時油然升起一種極度不詳的預感——


    “呃……大哥!”


    心不斷地下沉著,啟介僵硬地迴過頭來。


    當看清眼前的情景後,是徹徹底底地呆若木雞,半晌才找迴了變調的聲音,震驚道:“你要做什麽!”


    隻見那剛剛還一派優雅從容地端坐在辦公椅上、聚精會神地敲打著鍵盤的哥哥不知從何時起,已然跟在了他的身後,和平時的普通休閑服不同,今天的他穿著一身細節處都考究極了的白色西裝,拎著個漆黑的公文包,和一副‘國中生要去郊遊’造型的啟介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即將出差的社會精英。


    顯得額外帥氣,也額外有氣場,還有些以啟介那貧匱的詞匯量描述不來,但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並且被激發出與之對應的警惕的氣息。


    單外貌和氣質而言,一向對自己自信滿滿的啟介瞬間就悲催地感覺自己要被生生比下去了。


    也就是這一刻起,他才切身體會到了有一個幾乎全能的大哥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情,而當這樣的大哥轉換為對手時,又有多麽叫人頭痛欲裂。


    涼介隻淡淡地掃他一眼,啟介硬是感覺出了裏頭似乎有著那麽點嘲諷的意味——不明白他怎麽會問答案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


    啟介嘴角抽搐,還試圖垂死掙紮:“哈哈,哥哥臨時有事要出門嗎?總該不會是跟我順路吧。”


    涼介微笑著,無情地掐滅了他的最後一絲僥幸,以一種理所當然到極點的口吻道:“我也去。”


    啟介:“……為什麽?”


    涼介用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在他麵上梭巡了下,輕笑著直言道:“我不放心你跟他一起。”


    啟介的目光略微漂移了一下:“……我又不能吃了他,”迅速察覺到自己要被繞進去了,忙堅定立場道:“不對,就算我要做什麽,也跟哥哥無關吧?況且秋山也沒邀請哥哥啊。”


    涼介加深了唇角的笑意:“他大概不介意在同樣的行程裏加多我一個。”


    ——何止是不介意,盼著跟高手交手判得要發瘋的秋山怕是歡迎至極吧。


    啟介絞盡腦汁地思考著,接著說:“我們不是去遊玩的,主要是我跟他要完成那場比賽,大哥那麽忙,會很無聊的。”


    涼介不為所動:“我既是要幫著調整你的訓練菜單,也是為d計劃前往琦玉縣的下一站做偵查。”


    憑秋山涉的實力,絕對會成為d計劃的征戰路途中,不得不戰勝的一道強大防衛線。


    關鍵是……也遠沒強到需要作為隊長兼智囊的涼介親自出馬,跑到實地勘察的程度。


    啟介吸了口氣,抱著必死的決心道:“我不想哥哥也去。”


    涼介迴了個‘不要任性了’的溫柔眼神:“你可以想。”


    但實施就免了。


    啟介:“……”


    這真是個叫人絕望的世界……


    他仿佛看到‘與呆瓜獨處’這個前提相關的美好計劃轉瞬間化成了泡影,或者是在海岸上變成了一條條啞巴短發美人魚在翩翩起舞,好心情和期待也隨著灰飛煙滅。


    追上來的緒美聽到涼介的決定後也傻眼了:“哎?!那我,那我的作業怎麽辦啊!”


    啟介還是第一次覺得她變得特別可愛,也恨不得附和著咆哮:對啊,哥哥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


    涼介溫柔地說:“自己做。”


    緒美:“……”


    涼介補充道:“迴來我要檢查。”


    緒美:“…………”


    緒美陣亡。


    哪怕竭力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可臉部肌肉卻不受控製地扭成了一個跟她最討厭的那位哥哥如出一轍的絕望造型。


    又知道改變不了涼介哥的決定,她唯有沒精打采地把下巴枕在扶手上,眼巴巴地看著那兩修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玄關。


    不一會,車子的引擎聲接連響起,是他們很快就駛離了。


    緒美望著紋絲未動的作業,幾乎想當場就鬱悶地想大哭一場,旋即又想起了什麽,精神驟然變得抖擻起來,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撥通了史浩的電話——


    “喂喂,史浩大哥,這裏是緒美醬~”


    “涼介哥哥和啟介哥哥都出去了,你知道他們要去哪嗎?”


    “拓海?!我x!”


    “……不、不會吧……”


    緒美一臉夢遊,在史浩不明所以的‘喂喂喂’中掛了電話,戰戰兢兢地迴味著搜集來的信息,越發覺得那裏頭掩藏的東西叫人細思極恐。


    不說她以敏感的八卦嗅覺聞到了一些被埋得很深的苗頭,啟介冷著臉開著fd走在前麵,氣勢全開,仿佛不是要去約會而是要去征服地球。


    red suns的第一和第二把交椅就這麽一路招搖過街,最後停在了‘family’的大招牌下。


    “你跟拓海約好了在哪裏?”


    涼介邊走邊問。


    “在靠窗又靠門的那個座位上,”啟介用目光尋找著,立馬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在那裏,哈?!”


    側對著玻璃牆壁的確是拓海沒錯,可他對麵卻不是空著的,倒是坐了一個……女人。


    不懼春寒地穿著開到近腿根位置的超短裙,露出一大截白皙的細長大腿,打扮很是入時,臉蛋雖說還有點青澀,但絕對稱得上清純漂亮。


    看口型,他們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拓海的神色還是很倦怠的,可對方那言笑晏晏的熟絡態度,顯然跟他認識。


    “那混蛋!!!”


    啟介其實還沉浸在期望落空的失落中,腦子轉得不是很靈活,在短暫的怔楞後,瞬間就被點爆了。


    他的步子一下拉得極大,麵色兇狠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把那礙眼的女人丟出店裏,又像是要挽袖子擼胳膊地把不守婦道的某人扒了褲子狠扁一頓。


    氣勢洶洶地才邁了半步,就被涼介給不動聲色地攔下了。


    “大哥!”被製止的啟介急躁道:“拓海他——”


    涼介微笑著搖了搖頭,笑意卻沒有透到變得銳利無比的冰藍色眼底。


    “啟介,我記得跟你說過,最有效的解決方法往往不是橫衝直撞。”


    心急如焚的啟介根本不耐去聽這些:“可是!!”


    “你想怎麽做,掐著她的脖子威脅她不許再接近拓海嗎?”


    啟介煩悶地抓了把頭發:“不然還要怎樣?”


    涼介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這迴被你趕走,她難道就會真的善罷甘休,不會再出現嗎?”


    啟介的眼神變了變,經過提醒也想到這一點了。


    涼介歎了口氣:“多想一想。”


    說著,他搶先一步踏入店內,西褲裹著雙筆直修長的腿,目標明確地直奔拓海所在的座位。


    啟介沒轍,便臭著臉緊跟在後。


    這一對身姿、相貌和氣質都不相上下,隻風格不同,無疑十分出彩的兄弟初一登場,就把用餐客人們的視線給齊刷刷地引了過去。


    拓海一直心不在焉地盯著停在電線杆上啄食一塊偷來的幹麵包的灰麻雀,沒有注意到店裏客人的異動;坐他對麵的茂木夏樹倒是‘咦’了一聲,在察覺到他們是衝著她這個方向來的時候,更是感到很詫異了。


    “誒,拓海,你認識他們嗎?”


    她小聲地喚迴走神的拓海。


    “涼介先生,啟介先生!”


    拓海迴過頭來看了看,一頭霧水道:“涼介先生怎麽也……”


    不是隻跟高橋啟介約好了嗎?


    涼介言簡意賅:“偵查。”


    拓海點點頭,立刻就接受了這份解釋。


    涼介淡淡地笑了:“不準備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他笑起來的時候給人一種冰雪初融的瑰美印象,低沉裏帶著點沙啞的聲線說不出的迷人,被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眸凝視時,則如同有個叫人窒息的、要被吸進去般的神秘漩渦。


    拓海習慣了還好,夏樹可就沒這免疫力了,立馬便被這成熟男人的魅力給電得臉頰泛紅,不禁羞澀道:“……那個……初次見麵,我是茂木夏樹。”


    拓海鈍鈍地眨了眨眼。


    ——怎麽會莫名其妙地感覺今天的涼介先生很危險?


    啟介不耐煩地嗤了一聲:“我們約好出門一趟,你倒是懂得爭分奪秒。”


    這女的一看就是很愛玩的那種,虧得傻蛋會中招。


    拓海啊了一聲:“隻是碰巧遇到了。”


    他隱約覺得太坦白自己要倒黴,於是很機智地對夏樹想和他約會和要手機號的事絕口不提。


    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風情,妒火中燒的啟介稍微消退一點,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還不收拾東西走了。”


    和她在一起呆了不過十幾分鍾,自己開口說的話一隻手數得過來,還被扣掉將近100分,拓海早就很想找理由溜掉了,現在更是正中下懷。


    看拓海很聽那金頭發的大個子的話,真準備離開了,夏樹還尋思著究竟要怎麽才能挽留他、要到通訊電話或者幹脆請他帶上自己一起時,涼介卻忽然向她伸出了手。


    “哎?”


    夏樹以為他要跟她握手,忙也伸出,不料涼介隻是反手搭在下麵,垂著眼瞼,定神思忖著。


    “怎麽了?”


    她不經意地放柔了聲音。


    涼介語調溫和,卻十分肯定:“茂木小姐,你在東京有男友對嗎?”


    “你說什麽!”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把毫無防備的夏樹嚇得一激靈,觸電般把手收了迴來,想要大聲否認,卻在對上拓海那雙懵然又清澈的眼睛時羞愧地咽了迴去。


    ……畢竟她剛剛還跟拓海明裏暗裏地示過好。


    他說的一點沒錯,叫她心驚膽戰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並不奇怪他怎麽看得出自己來自東京……畢竟穿著打扮都是現在東京流行的款式,與群馬縣的其他同齡人比起來顯得很是不同。可他到底是怎麽看出來自己有——


    見她戒備,涼介不以為意地收迴了手,還風度翩翩地壓低了聲音,以免被其他客人聽到:“他似乎有些粗暴……女性通常是不會那麽頻繁弄傷頸部和麵部的。雖然加厚的粉底起到了一定的掩飾作用,但從高領毛衣下的脖頸處的瘀痕看來,已經疊加過好幾次了。你真的不需要幫助嗎?”


    夏樹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定格在了狼狽上,匆匆拋下句“抱歉我還有事,下次見到再說”便逃也似地拽著小提包離開了。


    啟介:“……”


    拓海則皺著眉頭,腦子裏被係統那氣急敗壞的抱怨給弄得快要炸開了——


    “我就說了要注意保持距離吧!你怎麽還傻呆呆地站在那裏任高橋涼介殺人不見血!茂木夏樹能給你帶來很多表現分的啊!表現分啊表現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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