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躲在樹叢裏的車現在就要跟我比賽?”


    涼介頷首。


    拓海盡管聽涼介打機鋒聽得莫名其妙,也不妨礙他去忠實地履行這條指令。


    係統亦沒想到第三方的反應會來得這麽恰到好處,便也投桃報李地給拓海送上了一個任務:“叮!支線任務:小試牛刀!激活。”


    “任務內容:在秋山涉麵前完敗末次徹。”


    “成功獎勵:表現+1000,秋山涉的友誼-中級x1,氣質+3。”


    “失敗懲罰……”


    拓海現在是巴不得越多任務送上門,耐心聽完了獎勵的說明後,本著誌在必得的信念,一躍進了86的駕駛室,看向前方山道的目光驀然變得銳利起來。


    啟介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一個箭步上前,麵無表情地拍響了86的車窗。


    “啟介先生?”


    拓海不明所以地摁下一半,右頰貼到涼涼的玻璃上,木愣愣地抬著眼,好對上他的視線。


    “我雖然不清楚大哥跟你說了什麽,但你不會輸的吧。”


    啟介定定地盯著他,唇抿了條筆直的線,線條優美的下顎微微抬起,英俊而深刻的五官輪廓在薄光的映襯下,更像是被灑了一層銀霜,越發顯得俊美無儔。


    肌肉紮實的雙臂隨意束著,亮金色的眼底似是沉澱著與生俱來的傲慢,幽深得窺不見底下的真實情愫。


    “當然啦。”


    拓海自信地應承著,完全沒被這懾人的派頭鎮住。


    “哼。”


    得到預想中的答案,啟介這才稍稍挽起唇角,吝嗇地勾起一個小小的滿意弧度,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拓海的頭。


    他揉得順手,也漸漸琢磨出技巧來了。


    拓海早習慣了他有事沒事都愛這麽來一招,見啟介老調重彈,便也不抗拒地乖乖任他揉,偶爾舒服地眯一眯眼,臉色微微發紅。


    隻在閑得無聊時偷偷去捏那健實得*的腰。


    拓海的眼皮雙得很厲害,被人以俯視的角度觀察的時候更是特別漂亮。


    啟介不是第一次被萌到了,每當一對上那小鹿般溫潤又濕漉漉的眼睛,就算表麵不露分毫,心卻像被貓爪輕輕撓了一下似的,丟臉地漏跳一拍。


    ——真想不管不顧地湊近來親這家夥一下。


    這個誘人的想法一直在腦海裏打轉,他根本沒空去注意腰間那連蚊蟲叮咬都比不上的小動作。


    “咳。”啟介不自在地咳嗽了聲,錯開了對貼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鼓蕩的心潮,重新找迴了聲音。


    裝出副勉為其難的表情道:“我——”


    “拓海。”


    涼介突然也開口了,狀似無意地截住了啟介剛起的話頭,穩穩地說:“我相信你一定能贏。”


    “……”


    啟介的嘴巴還傻乎乎地張著,詞卻被搶先一步奪走了。


    “嗯嗯。”


    啟介終於迴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想叫住他:“等等,你,喂!”


    拓海奇怪地看著他。


    結果斜倚著one box的涼介愜意又溫和地補了一刀,幹脆利落地把啟介想再續前題的苗頭掐滅:“快去吧。”


    啟介:“我——”


    得了意想之外的鼓勵,拓海不由得高興地連連點頭,心滿意足之餘,感覺渾身充滿了幹勁,施施然地開著86走了。


    現在的他滿心滿眼都是藏在不遠處的b6,熱切得像是看到了活生生的1000點表現分,擺脫腦海裏那棘手東西指日可待,前途一片光芒萬丈的。


    根本沒留意到啟介還有話要說。


    ——空留下一手無力維持著揉拓海腦袋的動作、在原地站得筆直筆直,悲憤地化成了一座石像的黃色衝天炮頭。


    一朵在枝頭搖搖欲墜的花打著旋兒徐徐飄落,正正栽到那站得直挺挺的發梢上。


    很是淒涼。


    史浩沒有錯漏這兩兄弟一先一後地給拓海送上鼓勵的鏡頭,忽略掉那一抹閃掠去的疑惑,連遲疑都不帶地感歎道:“哈哈,拓海和他們的感情真好。”


    “唉。”


    品出這兩兄弟無痕無跡的交鋒中的濃重硝煙味,鬆本沒有搭腔,隻深深地歎了口氣,也不管指間還有刺鼻的機油氣息,就這麽半捂著眼,實在不忍再看。


    這一幕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映了。


    蠢兮兮地頂著朵雪白的花,啟介呆站了會,直到徹底看不見b6和86那一同唿嘯而去的車影了,才麵色沉沉地轉過身來,麵朝神情雲淡風輕的涼介。


    他幾步跨過來縮短距離,刻意壓低了聲音、用隻有涼介能聽到的音量道:“哥哥,你是故意的 吧?”


    “你覺得呢?”


    涼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啟介於是就皺緊了眉。


    在腦子裏竭力理清著這話裏的真實意思,他無意識地舔了舔唇,感覺有點幹,被唾液一沾濕非但沒有緩解,還刺刺癢癢的泛著惱人的疼:“我明白了。”


    競爭對手明晃晃地是他大哥的話——那也不怪他既沒膽量,也沒立場去說‘我喜歡那個蠢家夥,你別亂妨礙我’了。


    涼介笑意不減,得到驟然釋放的氣勢卻鋪天蓋地地朝啟介壓了過來,也不再遮掩了,就這麽輕飄飄地撂了話:“想從我手裏搶人,卻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未免也想得太輕鬆了。”


    心想著果然如此,啟介在強壓下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頓地強調著重點:“他還沒在你手裏。”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涼介那意味不明的視線自他臉上滑過,平穩的聲線裏似是很不以為然的:“噢?”


    “當然!”啟介唇角傲氣地揚起,眉眼很是桀驁不馴,天生的辛辣野性裏充滿了侵蝕性:“頭一次遇到個真心喜歡的人,可沒準備放棄。”


    涼介微微一笑,優雅地垂下了眼瞼,繼續翻閱手裏的紙張:“真巧。我也是。”


    啟介被堵得愣是一口氣沒接上來,腿肚子虛浮了一下,半晌才誠懇地說:“大哥,你這樣真的讓人很不爽。”


    涼介都不曾抬起頭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油墨印出來的片假名看,目光深沉得很危險。


    “嗬。”


    啟介一激靈。


    涼介口中卻隻溫和無比地迴道:“我也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看你很多做法不順眼了。”


    啟介目瞪口呆:“……啊。”


    不說在這打響了戰爭序曲的這幾下你來我往的試探中,就連脊骨都開始嗖嗖地滲著涼意,隻咬牙堅持的高橋啟介,這頭使用了小手段來主動發起追逐戰的末次徹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簡直是苦不堪言。


    濕潤的發絲緊貼著前額,那上頭不知何時起便爬滿了細密的汗珠。


    事情的發展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應該說他隻算中了開頭,那木愣呆傻的人果真接受了這份強買強賣的戰書,可過程卻遠比他想象的來得跌宕兇險。


    倒不是認為外來的車手沒有多大的本事,僅僅是浪得虛名罷了,隻覺得戰勝對路況一無所知的d計劃車手會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被拆開的布包所披露的真相卻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扇得他鼻青臉腫的,為先前的托大和狂妄感到心驚肉跳,和由衷的後悔。


    往日那熟悉的山道此刻就像是一頭能吞噬一切的巨獸,首迴對他這個自信滿滿的本地下坡好手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約是他頗具先見之明地選了先行,堵住對方的路,沒被嚴重擾亂自身的節奏。


    “86這種舊車,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這麽快啊!”


    路程已然跑了一半了,他使勁渾身解數地跑著,再沒有最開始那想要‘在藏私的情況下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天真想法了,可即便如此,還是被背後那台幽靈般行蹤鬼魅的86死死貼住,擺脫不得。


    急速衝刺下,夜風都變得可怕,唿嘯著刮過車身,外窗唿啦啦的作響。


    ——這樣持續下去,他輸是遲早的事。


    末次緊張地咕嚕一聲,喉頭一動,艱難地咽下口苦澀的悔悟,心裏懼意橫生,喃喃道:“怪物……”


    眼前的蜿蜒山道變得陌生又可怖,路燈稀疏的黑暗中,車頭燈的光芒不足以劃破叫人窒息的漆暗。


    車輪發出吱吱嘎嘎的尖叫,不堪重負地拖著這塊沉重的巨鐵做出刀鋒上的炫目舞蹈。


    他一向以自己犧牲了其他所換來的傲人突進速度為豪,也慣了被人稱作‘下坡的拚命三郎’,憑的除了自身的技術,就是那不要命般的悍勇。


    在所有的彎位,都在命懸一線的危險處境下,施展出近乎野蠻的漂移。


    可後方的86卻比他更快、更狠、更兇!


    隻是在後視鏡裏的匆匆一瞥,狼狽地在前方竄逃的他就能再清晰不過地體驗到,那位年輕的車手有多麽的遊刃有餘。


    更離奇古怪的是,對方竟然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要超車的跡象,仿佛隻是跟在他後麵緊纏著跑就滿足了似的,滅去了野心。


    ——這不可能。


    末次迅速否決掉了這幼稚的猜測,世界上哪有不好勝的飛車手?嘴上說得再謙遜,跑到山路上後,腦海裏都會一片空白地隻剩下‘要幹掉前麵那車’的想法的。


    更何況,是他理虧地挑釁在先,86可能輕易地放過他嗎?


    怕是懷抱著貓戲老鼠的惡劣心態吧。


    “不行,我一定要冷靜下來。”末次暗恨,強自鬆了被咬緊的牙關,唇上早就印著深深的齒痕:“奈保,奈保你要保佑我啊!”


    一方奪命狂逃,另一方窮追不舍,哪怕在不懂飛車的觀眾眼裏,這後車的氣場也很顯而易見地以那壓倒性的優勢鎮住了前車的,把旗鼓相當的追逐硬是改寫成猛獸在角逐膽都要被嚇破的可憐獵物。


    身為當事人的末次感觸是最深刻的,他幾乎覺得,那惡魔般的黑白幽靈正在享受地在後方施加心理壓力,渾身的骨骼和肌肉都被那無孔不入的壓力所侵蝕,長期堆砌起來的自信也被哢嚓嚓地擊碎碾平,從裏到外都碎成了模糊的一團。


    路途轉眼邊隻剩下三分之一了,他們迎來了一條長長的直路,末次的心裏也沒半點輕鬆——他的road star是以細小靈巧、彎位上的高度敏捷聞名的,馬力上倒是乏善可陳,或許……還不如那台被機械改裝過的怪獸86.


    “沒辦法了,”他咬牙,想著:“要是就這麽落敗的話,說不定我以後都在隊伍裏抬不起頭來,而且士氣這麽一跌,明天的正式比賽又要怎麽辦?”


    他心裏掙紮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卑鄙地將車駛在了兩條車道的正中間。


    road star體積不大,可路麵也不寬,隻堪堪容納得下上下坡道的兩台車並行,內側是無蓋的深渠,外側是混凝土做的防撞欄。


    被他這麽一擋,除非86有上天入地的能力,不然是絕對沒辦法超車的。


    “唿……萬無一失了。”


    末次心下稍安。


    不管86是出於這麽意圖才跟在後麵不超越的,也不管這場勝利會有多不光彩,他隻要硬著頭皮熬過這一段,好好調整心態,對,不要再大意的話,說不定明天還有希望能贏!


    他卻無從得知,拓海本就沒打算在直道上超他。


    “跟上來了嗎?”拓海張嘴打了個哈欠,低低地念叨著,頻頻掃著空無一車的後視鏡。


    末次感覺到的並沒有錯,拓海完全不像被逼到絕境的他,心理上還頗有餘地,前麵的轉數表也是充裕地徘徊8000左右,離發揮最理想的1萬1還相去甚遠;可他也想錯了一點,拓海沒有那麽睚眥必報,隻迫不得已才這樣做而已。


    係統懶洋洋地說:“直路結束的這個彎角,你可以超了。”


    “誒?”拓海狐疑:“但秋山涉還沒跟上來吧。”


    他之所以隻跟不超,油門上刻意放鬆許多,就是為了等另一個觀眾——秋山涉。


    前提是‘在秋山涉麵前擊敗’,否則在缺失那個重要任務人物的情況下,他就算超車了,也沒辦法完成。


    係統罕有地耐心了一把:“嗯,他會在你們殺入彎角的半途開到高坡上,能看到的。”


    “那我放心了。”


    拓海舒了口氣,靦腆地抿著唇,隨著那塊常被飛車手們無情無視的限速牌煞風景地映入眼簾,發夾彎的入口也近在咫尺。


    好像是因為他之前的放水鍥而不舍地麻痹著末次的警惕心,在注定要被馬力和轉速的差距所製擎的棘手直路結束的這一瞬,末次那看似無懈可擊的防線出現了微小的破綻。


    這點在拓海眼裏得到了無限擴大,叫他給毫不客氣地捕捉到了。


    車身處在足以致命的高速下,拓海隻不慌不忙地在最後一刻踩下刹車,跟趾動作一氣嗬成,細白的左臂用叫人肉眼分辨不清的快速完成了將換擋杆從4連續打到2的低檔,與此同時還側打方向盤做出幹脆利落的反舵,眼珠子懶懶地斜向左側,車身高速側滑著,喪失了抓地力的後輪華麗地甩了個尾,離形同虛設的防撞欄隻差了短短3公分!


    “可惡啊!!別想了!!”


    知曉86已然發動進攻的末次絕望地嘶吼著,仍舊把行駛路線頑固地內偏,死守絕對有利的彎位內側。


    從側麵耀來的強烈車頭燈,晃得他眼睛生疼。


    最好的轉折點,永遠是外-內-外裏最貼近彎位內側的那個位置——他隻要堵好了這一處,等待86的也隻有束手無策的命運了!


    “想讓我把裏麵這條車道讓出來?做夢去吧!”


    末次設想得很完美,可就在他被汗水逼得眨了下眼的這短短一刻,他的後照鏡——不,不止是後照鏡,還有右側也看不到86的車影了!


    86……失蹤了!


    “叮!支線任務‘小試牛刀’達成!”


    悅耳的提示聲在耳畔響起,把自然吸氣引擎的強大之處發揮得淋漓盡致,拓海還是一臉淡定,行雲流水地利用在第三換位時的速度調節優勢超越了b6,當黑漆漆的前方映出86那鮮紅的尾燈,又很快隨著刹車踏板的被鬆開而隻有前車的車頭燈清晰可見時,末次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抖得快拿不住了。


    “不可能的!”未知的東西比任何的其他都要來得叫人恐懼,嚴重受到打擊的末次再也維持不了鎮靜的表象了,眼皮抽筋般地顫動著,震驚無比地失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能理解啊!!!


    他明明跑在最好的路線上,從外側侵入的86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不能,不能認同啊!


    襯衫被汗濕了,黏黏膩膩地附在了背肌上,腦子裏那根緊繃的弦被狠狠地扯斷,惶恐遮天蓋地地襲來,在極度恍惚之下,末次竟然連出彎時必做的調整車頭的舉動都給忘記了,任由愛車一股腦地衝向了嶙峋的山壁的方向,“轟隆隆”的一陣巨響,他一股腦地栽入了黑暗的溝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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