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漫長時間裏,高橋啟介對這隻雪白軟綿的小動物又重新燃起了濃厚的戲弄興致,還臉皮厚得令拓海發指地將自己的行為美化為:‘幫它振作起來’。


    一下子強製性地把他給放在精致的fc模型上,一口氣推到遠處,看著那炸毛的胖團子緊張地扒拉著車模邊角,卻還是無可避免地撞到布藝沙發上,最後循著慣性摔了個四腳朝天。


    一下子又把它的兩隻前肢高高地托起,弧度極大地左晃晃右晃晃,看起來像是在笨拙地跳華爾茲一樣。


    甚至還把它當做會動的毛毛球,一旦拓海暈乎乎地坐起來了,唇角勾起一個惡劣的弧度,伸出兩根有力的手指來,把辛苦的它給毫不留情地推倒。


    拓海再艱難地起身,他就再變本加厲地把它推得載個大跟頭,天翻地覆,讓胖乎乎的身軀順溜地滾上小半圈。


    被重點拿來彈來彈去的,還有那翹著小白絨球尾、圓鼓鼓的大屁股。


    如此反複,簡直是樂而不疲。


    本來就不適應退化成用四條腿走路的身體的拓海,這下是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整蠱得眼淚汪汪,眼冒金星之餘,隻剩下“唿嚕唿嚕”地拚命求救的些微氣力了。


    然而忙著發布提示,告知拓海那不斷在小幅度上漲的表現分的係統卻懶得搭理他,麵對一波接一波的兇猛求助,隻用公事公辦的口吻無情地表示:“分值仍然為負,暫時無法使用急救功能……分值仍然為負,暫時無法使用急救功能……”


    拓海轉而將希望投向‘看上去就是個忠厚老實的好人’的史浩。


    偏偏唯一能製止衝天炮大魔王的那人正走到陽台處,忙著打電話通知其他隊員,無暇照顧小動物的人身安全。


    拓海絕望了。


    它與作弄者的體積在此時又相差太大,根本沒辦法與之抗衡。


    更慘的還是,一直被緊迫盯著的自己連逃跑的時機都找不到。


    就在筋疲力盡的他終於被玩夠了的高橋啟介‘好心’放過——任他趴在軟墊上一起一伏,苟延殘喘,隻是同時也感到背上的毛都快被暴力大怪獸給揉掉的時候,房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救世主般的輕微響聲。


    在下意識的愣怔過後,毛茸茸又粉嫩嫩的耳朵倏地豎了起來。


    ——有人來了!


    ——是涼介先生嗎?


    從沒像此刻一樣盼著涼介先生的出現,拓海瞪著雙“pikapika”地閃耀著的紅眼睛,眼角濕漉漉的,幾乎要熱淚盈眶,心中悄無聲息地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


    “哥哥那麽快就迴來了?”


    啟介頓了一頓,旋即有些不舍地停下蹂躪兔子的手,一手插兜,一手摸著後腦勺,慢吞吞地往門口走去。


    史浩正單手捧著杯冰鎮咖啡,聽了這話後垂眸看了眼手表,露出個‘哈’的輕鬆表情。


    還早呢。


    於是他繼續坐在沙發上,動都不動地發表看法:“肯定是你聽錯了吧,涼介送緒美迴家,往返起碼要一個半小時。”


    這才過去了一小時而已。


    啟介卻更相信自己的直覺,不僅沒聽他的,反而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靜靜地在門旁站了會。


    和哥哥涼介在衣著上的講究不同,他傾向於選擇寬鬆閑適的連帽衫和運動短袖,露出緊紮的肌肉和流暢的肌理,身軀矯健得就像是極富耐心地等待著獵物出現的獵豹一樣。


    重獲自由的拓海由衷地鬆了口氣,哼哼唧唧地在軟墊上歡暢地滾了幾滾,不僅讓背部火辣辣的痛隨著消減不少,還讓將毛發捋得亂糟糟的,看起來非常的淒慘可憐。


    ——他要爭取把自己的現狀更誇張地展現出來,好讓涼介先生待會見到後,好生教育一下這個行徑惡劣、無恥地欺負小動物的混蛋弟弟。


    史浩恰好瞄到了它忙碌的樣子,頓時好笑地搖了搖頭。


    那聲音似乎減弱了,從“刺刺拉拉”變成了“窸窸窣窣”。


    啟介的眉頭越皺越緊,隻見他握在門把上的手猛然一發力,一陣清脆的‘咯噠’聲過後,門被毫無預兆地打開,原本趴在門上的人也軲轆軲轆地滾了進來。


    “啊啊!”


    緒美狼狽地摔到地上,臉正朝地,即使有軟軟的厚地毯作為阻隔,鼻子那處的軟骨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擠壓,酸痛得她眼淚都簌簌地下。


    見來人不是預想中的高橋涼介,讓一番苦心籌備,眼巴巴地等著,最後還落得個告狀未遂的拓海,不由得極感失望。


    “啊。”史浩吃了一驚:“緒美?涼介不是去送你迴去了嗎。”


    “因為fd退貨還要簽署一些文件,涼介哥臨時就去了,讓我再等一等。”


    捂著鼻子,掙紮著坐起來的緒美的聲音含混不清。


    唯有瞪著啟介的眼神快要噴出火來。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啟介卻滿不在乎地雙手抱臂,甚至還稍顯得意地挑眉:“沒辦法,我隻知道有人在偷聽,卻不知道會是你啊緒美。”


    居高臨下的他,斜著眼睛睨了怨憤的緒美一眼:“反應真遲鈍,該供給腦子的養肥都跑脂肪層去了吧。”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聽得史浩無奈扶額。


    被戳中‘體重’這個必殺死穴的緒美,反應則更加直接——當即便不顧形象地站起來,張牙舞爪地撲向他!


    ——可惡的啟介哥,他絕對是故意的!


    啟介擋得很幹脆利落,又隨口嘲笑了幾句,直到占盡上風了,才收起欠揍的揚威耀武,轉為嚴肅道:“你想偷聽什麽?”


    “呃?”


    緒美被問得心虛了一下,霎時被轉移了注意力:“我是來找可愛的小兔兔玩的,又不是來找你!”


    說著,她以極少見的敏捷度閃向那竹編的水果籃,兩眼冒光,滿心想把那呆呆的小兔子攬入懷中。


    “喂,你!”


    啟介猝不及防,隻得嗬斥。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原本懶洋洋地癱在那裏,毫無防備地亮著小肚皮,曬胖腿短肢的小家夥,一把就被緒美給捧住了,雙手靈活地往迴一收,正正讓掙紮不已的兔子落入了她的胸口。


    拓海茫然地發現,眼前世界無由來地化作了一片黑暗。


    “…………嘰咕?”什麽情況?


    “嘿嘿嘿,抓住啦~”


    緒美高興極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遲鈍的拓海僵硬了好一會,腦子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後,臉簡直紅得——雖然被毛擋住了——跟熟透了的番茄似的,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


    “啊啊啊,別亂跳。”


    緒美見兔子不聽話,趕緊柔著聲音稍微哄了幾句,卻也沒用,隻得把它往胸口更深處塞。


    “嘰咕……咕……”


    被迫‘猥褻’了一迴朋友的侄女,可憐的拓海已經徹徹底底地窘呆了。


    ——不,比起可以稍後進行的精神上的自我譴責,更需要擔心的是他快被國三生的發育良好的胸部給擠得瀕臨窒息!


    “惡心死了,口水流得到處都是。”


    啟介在短暫的怔楞後,不假思索地趕在她對小兔子進行進一步的行為之前,眼疾手快地奪迴了兔子,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迴籃子裏,還不忘滿臉嫌惡地附贈一句針對她的人身攻擊。


    “什麽?怎麽可能。”


    話雖如此,愛美的緒美還是本能地擦擦嘴角。


    ——幹的。


    啟介得意地笑了笑,又充分發揮了身高的便利,把裝著拓海的籃子舉得高高的,就足以讓矮他30多公分的緒美踮著腳都夠不著。


    竹籃搖晃,有些恐高的拓海趕緊閉上了眼。


    還嫌不夠,又連忙笨拙地用小爪子捂住。


    “我要玩小兔子關你什麽事!”


    緒美徒勞地嚐試了好幾次,還是撈了空。


    “這不是你的兔子,是我的。”啟介大言不慚道。


    這一連串的接連受挫,令得她也是當真的出離憤怒了。


    緒美雙手叉腰,寸步不讓地大聲質問:“這分明就是拓海的兔子,怎麽變成你的了?!”


    啟介不以為然地道:“但它可是被我在餐廳發現的,要不是好心地把它給帶迴了家,它大概就變成人們餐桌上的肉兔了。”


    “真的?”


    聽著這番與他的一貫作風大相徑庭的表述,緒美扭頭問一旁觀戰的史浩。


    史浩不料戰火會燒到自己頭上,還是快速得地點了點頭,肯定道:“確實是這樣沒錯。”


    緒美非但沒有鬆開眉頭,反而擰得更緊了。


    她聽得半信半疑,拓海則聽得滿腹怨念。


    ……還真敢說。


    這大言不慚的模樣,就好像當初結結實實地踩了自己一腳的人不是他一樣。


    拓海不服氣地“咕咕”地叫了幾聲,很快又聯想起被涼介先生逮住丟上車的、那一段飽受驚嚇的旅途,以及最後不得不偷衣服出逃的窘迫……


    要不是係統良心未泯地把他的錢包一並帶走,他怕是連迴家的車費都還要硬著頭皮偷。


    當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聽不懂一隻兔子的抗議的。


    得了解釋還是眼饞可愛的胖白兔眼饞得不行的緒美,在拚盡全力地跳了幾下後,泄氣地一跺腳:“拓海肯定不會不許我玩的!你快給我!”


    白兔子多可愛啊,毛茸茸還胖乎乎!


    “不要。”把籃子裏的兔子護得嚴實,啟介把她不輕不重地一推,不容置疑地道:“在藤原迴來之前,我要替他保管好。至於你,就別想了。”


    “你——”


    緒美被推搡得踉蹌,連忙揪住啟介的衣角穩住身形。


    “啊。”


    突然想起了什麽,高橋啟介突然兇神惡煞地轉過身來,稍微低下頭來,讓兩人視線正對上,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叫他拓海的?”


    “什麽、什麽時候開始啊。”緒美被他這副難得一見的兇狠表情給嚇得結巴了一下,一向欺軟怕硬的她當即就萎了:“……周四起就這樣了啊。”


    不就一個稱唿,有什麽好說的。


    她頗感莫名其妙。


    啟介眯起了眼:“他那種從不主動跟你說話的自閉類型,才不會允許你叫得這麽親密。”


    一口一個拓海的,聽起來真不順耳。


    “哈?看史浩哥跟涼介哥都這麽叫的啊。”緒美有些傻眼了,幾乎要忍不住懷疑啟介哥是不是吃錯了藥:“家裏就你一個人還生疏地叫他‘藤原’和沒禮貌的‘那混蛋’吧。”


    啟介:“……”


    在一時的語塞後,他冷哼一聲,不由分說地宣布道:“不許你這樣叫他,以後跟我一起叫他藤原。”


    “憑什麽!”緒美的逆反心理瞬間被激了起來,心思一轉,先入為主地判斷啟介哥純粹是想幼稚地‘孤立’屢次擊敗他的拓海,於是特意出言刺激道:“他可比你聰明多了,又不會那麽沒風度地欺負人,我看他比你強上很多倍呢。你管不著我叫他什麽。”


    啟介聽她誇得順口無比,心情無端端地變得更不爽了,臉色也臭了不少。


    他想也不想地直接要挾道:“你再這樣不配合,我就告訴你那個愛吃醋的男朋友,你每天下午都很積極地去隻有三個男人在的地方補習。”


    高橋家的父母神出鬼沒的,經常在淩晨時分才拖著一身疲憊迴到家,而幫傭們的存在,則是被他給選擇性地無視了。


    “——啟介哥哥最討厭了!”


    敗下陣來的緒美,在拋下這句毫無殺傷力的話後,掩麵淚奔而去。


    “涼介迴來之後,肯定要說你了。”


    史浩無奈地笑道。


    “嘖。”就算明白他說的是事實,啟介揉揉後頸,下定主意道:“那我先把這笨蛋藏好。”


    不然待會不光要挨哥哥幾句說教,還得眼睜睜地看著她抱著兔子奸計得逞,那他可不就吃大虧了。


    作為當之無愧的勝利者,啟介得意洋洋地帶著裝有拓海的籃子迴了房間。


    為免得敗將再次殺上門來,他謹慎地把久未使用的掛鎖給栓好了,又不怕麻煩地合上高處的自動黏鐵,確保萬無一失。


    拓海心急如焚地跳下籃子,扒在門邊,眼睜睜地看著他完成這一切,三瓣唇都傻兮兮地張大了。


    ——他他他他還有幾分鍾就要變迴去了啊!!!


    ——這下讓他怎麽跑!!!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美麗的菇涼,可否求個作收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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