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他忘記了手心傳來的尖銳疼痛感,忘記了他身處花園,忘記了身後的幾個亞雌。


    難以自拔地沉浸在裁剪花朵的喜悅中。


    顧芒喜歡這些花,他多采些才好,越多越好。


    幾個亞雌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阮秋的手一次又一次被野玫瑰刺紮入,拔出,再紮入,血從一滴一滴變成了一汩一汩。


    “喂,你,停下來...”紅發亞雌終於忍不住了,他唇色蒼白,猶豫著想要叫停,“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給我停下!”


    可阮秋依然視若無睹,反而動作越來越快,蒼白的手在花叢中蹁躚,變成了刺目的紅。


    紅發亞雌再也忍不住了,他走上前伸手要推開阮秋,觸到阮秋的前一刻又被一隻手緊緊攥住手腕。


    顧芒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祖母綠的眼珠是駭人的沉。


    紅發亞雌一驚,失聲道:“雄...皇子殿下!”


    顧芒用力甩開那隻手腕,紅發亞雌站立不穩地倒在地上,幾個亞雌也紛紛跪下,瑟瑟發抖。


    他們從未見過皇子殿下這樣可怕的臉色,就連在□□室也沒見過。


    阮秋也從狂熱地摘花中停下來,他敏銳的嗅到顧芒的味道,卻因為失明而難以辨認顧芒的位置,輕聲道:“皇子殿下...”


    顧芒盯著阮秋手上血流不止的傷,眉頭深深皺起來。


    這裏本來被他處理地好好的,圓潤又幹淨,摸起來軟綿綿的,又變成這樣了。


    顧芒很不開心。


    他命令道:“拿紗布過來,還有藥膏。”


    阮秋聽令準備去拿,又被顧芒拉住,顧芒重複道:“拿紗布過來,還有藥膏。”


    這顯然是在命令這些亞雌。


    紅發亞雌跪在地上,啞聲道:“皇子殿下,紗布和藥膏在一樓房間,那個地方我們沒有權限進去,強行闖入會有射出刀刃的機關...”


    “那就進啊,”顧芒似乎很疑惑,“隻是刀刃機關罷了,進不去就硬進,不就是被紮到流些血而已嗎?很難接受嗎?”


    紅發亞雌渾身打顫,向顧芒爬去,哀求著:“皇子殿下,我錯了,我,我不該...”


    顧芒一腳把那隻亞雌踢開道:“知錯了還不滾去想辦法。”


    過了會兒,那隻紅發亞雌帶著藥膏紗布灰頭土臉地迴來,哪還有剛才趾高氣昂的模樣。


    顧芒道:“以後你們幾個,就是這裏的雌奴了,我奉勸你們最好每天把寢宮裏最髒最累的活搶著幹完,不然就滾去樓下的禁閉室不用出來了。”


    “懂嗎?”


    幾個亞雌,哦不,應該是雌奴,都打著哆嗦連連點頭。


    顧芒沒有接過雌奴遞來的紗布和藥膏:“給我幹什麽?給他。”


    雌奴膝行著轉向阮秋的方向。


    顧芒這才唿吸稍稍平穩了些,為了敲打一下這些雌奴讓他們明白自己的身份,又道:“去給他處理傷口。”


    紅發雌奴強忍著屈辱,額角繃著青筋,拿起紗布膝行上前,阮秋卻向後退了一步,顯而易見地抗拒。


    “行了,滾下去!”


    幾個礙眼的人不見了,顧芒才長舒了口氣,剛才突突跳的太陽穴才平息下來。


    他拿著紗布和藥膏,一聲不吭地帶著阮秋來到室內,阮秋被顧芒拉著一隻手臂的衣袖,也不忘把玫瑰全抱在另一隻手裏,看地顧芒又氣又想笑。


    用水給阮秋把髒泥和遺留的刺衝洗完畢,才拿起藥膏輕輕塗抹。


    阮秋感受著這樣輕的力度,眨巴著黑漆漆的眼睛,“皇子殿下,您生氣了嗎?”


    “生什麽氣,有什麽好生氣的?我才沒有。”


    顧芒沒好氣地說著,又用指腹挖了一大塊藥膏,順著傷痕塗抹。


    又過了一會兒。


    “您生氣了。”阮秋肯定地說。


    阮秋的話像跟箭似的紮在心上,讓顧芒有些繃不住情緒。


    他放下阮秋的手腕,沉聲問:“剛才為什麽不反抗?”


    他恨鐵不成鋼道:“剪花就那麽有意思?你怕他們還是怎麽著?就那麽任由他們欺負?你以前在奴隸所也是這樣的嗎?”


    阮秋被問地一愣一愣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芒憋不住,他真的憋不住,天知道他剛才一進來看到阮秋迷茫著兩手都是血的樣子心裏有多難受。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阮秋,他寧願看到阮秋像主世界一樣率先打敗boss搶走他的頭等功,亦或者訓練時把他一個肘擊就撂倒,更甚至在訓練室裏當著所有人的麵拿槍抵著他喉嚨,他也不想看到這樣的阮秋。


    一點也不想。


    他又說,聲音帶了些強硬:“你不能這麽任由他們欺負你,明白嗎?啊?你就應該把他們都揍倒,打他們,給掀翻到地上!要流血也要一起流血,不能你自己一個人流血!”


    他們算個屁啊!也配欺負你!問過我了嗎??


    顧芒越說越氣,就越激動,一抬眸對視上阮秋黑潤潤的失焦的眼睛,額前的碎發細細軟軟的,像隻黑色的小奶貓。


    害。


    他又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氣都不知道消哪兒去了。


    “害,算了。”顧芒認命地輕輕捧起阮秋的手腕給他療傷。


    他在氣什麽呢,阮秋都這樣了,還要求他幹這幹那的幹嘛啊。


    也是自己失職,下次把他保護好點就好了。


    顧芒一麵心裏鬱悶,一麵這樣寬慰著自己,等到用柔細的紗布給阮秋處理好傷口了,手心驀地一空。


    阮秋不太明白。


    他依舊隻把自己當成一隻皇子隨手撿來的雌奴,捧起遇到顧芒好心,得以苟延殘喘到今日。


    他在這偌大的皇子寢宮連唿吸都尚且小心翼翼,生怕丟失這得之不易的溫暖,又怎麽敢冒著被趕出去的風險,反抗那些他已經熟識而麻木的欺辱呢。


    他隻是折而複返地又把那些花抱起來。


    他不理解顧芒為什麽生氣。


    一捧花大概得有三十來支,高矮不齊,但枝幹都是一樣的光滑,連根毛刺也看不到。


    刺人而危險的野玫瑰溫順地開著花,收起冰冷的尖刺,露出溫軟細膩的內裏,無聲散發著盈盈芳香。


    他們說皇子殿下喜歡這些花。


    阮秋抱著花枝往顧芒懷裏送,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失焦地看著顧芒。


    “送給您,皇子殿下。”


    所以,請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顧芒:沒脾氣,氣不了一點(微笑,jpg)


    阮秋:~(花花漂亮捏.jpg)感謝在2023-07-31 12:19:40~2023-08-01 13:01: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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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章 夢魘


    顧芒低頭一看那捧玫瑰,懵了。


    擱在以前,如果有人告訴他,將來有一天,阮秋會紅著臉送他玫瑰,顧芒會直接罵這人是傻逼,然後從清晨笑到日落,再賤嗖嗖地去找阮秋說這件事兒然後和被阮秋暴打一頓。


    然而這件事就這樣發生了。


    顧芒心中縱有萬般氣,此時也氣不起來了。


    他心裏覺得哭笑不得,問係統:“夢境小世界的東西可以保存下來嗎?”


    係統君:“滴,小世界的一切都是阮秋先生的一場夢噢,夢醒後全都會消失的的親~”


    顧芒一愣,問:“...那記憶呢?那家夥醒來之後,也會把夢境小世界的一切都忘記嗎?”


    係統查詢了一會兒。


    幾分鍾後,係統肯定道:“是的宿主,醒來後阮秋先生會把夢境記憶全部忘掉,換而言之,夢境的小世界的一切都不會留下痕跡。”


    顧芒不知道心裏什麽滋味,一時怔住了。


    他知道夢境小世界的東西八成帶不迴去,但沒想到竟然連記憶都留不下來。


    心裏那一瞬間有些不是滋味的失落感,他刻意忽略那些,表麵上不無遺憾地聳了聳肩,心裏對係統道:


    “那可真是太可惜咯,要是能把東西帶迴去,我一定得帶著這捧玫瑰,迴去就要掛在阮秋的辦公室。”


    不對,還要把這些花風幹,做成標本,永遠掛在鑰匙鏈上一直嘲笑他。


    係統:...


    阮秋半天沒有得到迴應,肉眼可見的垂下眼尾來,連帶著捧著花的手都微微放低:“皇子殿下...不喜歡嗎?”


    顧芒笑了笑,還是把花接過來,道:“當然喜歡。”


    阮秋立刻翹起嘴角,甜滋滋地笑了。


    顧芒揉了揉阮秋的頭,感覺夢境小世界的宿敵真是笨的可愛,隻不過是限定版本的。


    後者被摸的一愣,紅著臉鼓起勇氣,輕輕迴應著蹭了蹭。


    顧芒把花收起來,想起來自己拿迴來的精神球,道:“跟我走,我給你看個東西。”


    阮秋立刻點頭,他因雙目失明,先是在原地頓了一會兒,聚精會神地聽著顧芒的腳步聲方向,好在他五感敏銳,一步一步循聲走去。


    可走了不到十步,腳步聲停下來了。


    阮秋瞳孔渙散了一瞬,心髒掛了砝碼似地往下墜,以為自己蠢笨,把皇子殿下跟丟了。


    他眨巴著無神的黑眼珠無措地四周看看,還沒等鼓起勇氣開口詢問,手心驀地一熱。


    那隻他隻碰過不多次,卻無比熟悉的手,牢牢實實地把他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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