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真誠又燦爛,就好像是正午的陽光,直接照入人的心底裏去。


    裴禦淡淡地收迴視線,讓季如歌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做何想法,最終隻能看到他用後腦勺對著自己。


    季如歌有些納悶,這個反應,未免也太平淡了吧?


    她都說的這麽情真意切,他好歹,也應該迴她兩句吧?


    季如歌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名有一種在唱獨角戲的感覺。


    裴延眉心輕輕擰了起來,狐疑地看著季如歌,越看越覺得她的變化,似乎真的有些大。


    以前,她對裴禦不是避之不及的麽?


    再者,他也看慣了她對自己的愛慕眼神,如今見到這樣一個將自己當成是陌生人的季如歌,裴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習慣。


    張雪蘭在心中不屑地哼了一聲。


    就在他們準備迴房間休息的時候,一直陪著老夫人的女傭從樓上走了下來。


    就是裴城,也喚了一聲:“郝姨,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休息。”


    郝姨搖搖頭,道:“老夫人最愛的茶具被打碎了,一直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裏頭正難過呢。”


    “那我上去看看……”裴城說著,抬起腳準備往上走,卻被郝姨給攔住:“你也別去了,免得老夫人看到更加傷心,方才老夫人說了,你們今夜也不必留下來了,都迴家去吧,她想要一個人清靜清靜。”


    裴城聽到這話,準備上樓的動作一頓,默默地收了迴去,歎了口氣。


    心中大抵想到,媽這是在怪他了。


    如果沒有今天的壽宴,爸留下來的茶具就不會打碎。


    估計,媽最近這段時間應該都不會想看到他們了,才會這大半夜的,就趕他們迴去,都不讓他們在老宅中住上一晚。


    畢竟以前她就算再生氣,也從來沒有這樣子過。


    裴城無奈,隻能點頭:“好,我知道了。”


    裴延看了眼手表:“好在現在時間也不算太晚。”


    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裴禦。


    “二弟現在每天還是要做保健按摩吧?”


    方名媛道:“可不是嘛,每日都在做的,我方才還在想,青兒不在,就讓如歌幫忙按摩了,畢竟如歌才是禦兒的妻子,這些事情,早就該由她來做的。”


    季如歌:“……”


    這可真是尷尬了。


    她從來就沒有學過什麽按摩什麽的。


    讓她給裴禦按摩?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季如歌感覺自己有點笑不出來,但自己方才信誓旦旦地答應以後一定會跟裴禦好好過,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可真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了。


    但是沒辦法了,自己挖的坑,哭著也要跳下去,並好好地埋起來。


    “好的,媽,我知道了,我會用心學的。”季如歌笑眯眯地道。


    裴禦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季如歌的臉上,想要看看她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卻沒有想到,季如歌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低下頭來,關心地問:“怎麽了,你是哪裏不舒服麽?”


    裴禦愣了一下,冷漠地迴了句:“沒有。”


    目光與季如歌的對上,卻見裏麵都是關心,似乎並不是裝的。


    裴延看著這夫妻兩眉來眼去的,開口提醒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迴去,就別再這裏耽擱。”


    “走吧。”裴城轉身往外麵走去。


    司機載著裴城方名媛夫婦先開動,裴延張雪蘭夫婦跟著。


    最後還有一輛車,才是季如歌跟裴禦坐。


    裴禦自己手撐著車子,進了後座中,司機將他坐的輪椅放進了後車廂裏麵。


    季如歌在他的身邊坐下。


    車子很快就開動了。


    車內的燈沒有開,隻有車外的燈火偶爾晃過的時候,可以看清車內的情況。


    季如歌看了裴禦一眼,就見他偏頭看著窗外,不知道心裏頭在想什麽。


    他的臉也在路燈下忽明忽暗的,莫名有種詭譎的味道。


    裴禦感覺到身邊傳來打量的視線,迴過頭來的時候,就見她好像是偷窺被抓包的小女孩一般,連忙將視線挪到外麵去。


    裴禦冰冷的目光不自覺柔了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現在的眼神有多麽的溫柔。


    穿著抹胸晚禮服的季如歌感覺車上的空調大了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


    裴禦看到她的動作,淡淡的吩咐:“空調溫度高一些。”


    季如歌聞言,偏頭瞅了裴禦一眼,本著要跟他打好關係的心思,問了句:“你也覺得冷啊。”


    “嗯。”裴禦冷漠的應了一聲,便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整個人擺出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


    季如歌撇撇嘴,見他這麽冷漠,也不想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轉頭看著窗外。


    剛好有一個廣告牌在車窗外一閃而過,那上麵的人,卻依舊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那是江聖淩的廣告。


    她的眸色深處劃過一道冷意,江聖淩如今能爬到那麽高的位置,還不是多虧了她當初費盡心思,一手將他捧上去的,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喂了一條白眼狼,害得她一家死於火海,屍骨無存……


    季如歌心中泛起沉悶的怒意,那唿嘯著簾卷而來的恨意,幾乎將她給卷入黑暗的世界中,掙脫不出。


    她閉了閉眼,努力將心裏頭的想法壓下去。


    忍一忍。


    再忍一忍。


    現在的她什麽都做不了。


    但沒關係,終有一日,她要讓江聖淩,血債血償!


    季如歌心中怒意慢慢平息了下去。


    她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的霓虹燈,困意來襲,忍不住閉上眼睛。


    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昏昏欲睡了。


    腦袋也一點一點的,像釣魚一樣,往前麵去。


    坐在她身側的裴禦看到她的模樣,伸出手去,想要將她的腦袋往後麵靠,免得司機急刹車的時候,讓她不小心撞到前麵去。


    就在這時,季如歌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看了裴禦一眼,裴禦若無其事地收迴自己的手,假裝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轉眼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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