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隻要看著似乎就知道她想說什麽,她笑嘻嘻地看看他,又看看擺在他書桌上的幾碟小點心。


    燕炔有些牙癢,感覺自己剛才的溫柔像是打了水漂,「自己吃。」


    「乙哥哥喂。」


    燕炔拿起書遮在兩人之間,「那別吃了。」


    華容看看他,又看看點心,臉一垮,原來跪趴在他膝前的姿勢往後一鬆,改為坐在他跟前,扁扁嘴,低頭摸摸肚子,也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扯他的衣角。


    燕炔拿的是本「西顯列候傳」,是少為流傳的野史話本,因華嶼有一座藏書室,裏麵就收了很多這種外頭見不到的私藏。華嶼並不限製燕炔在華府的走動,而華老夫人隻要他不出府肯陪在華容身邊,更是啥也不管。


    他一副看得很專心的樣子,存了刻意不去理華容的心,好幾次狀似無意地將點心盤子端起放到離華容手邊很近的地方,又因為她不肯伸手去拿,有些堵氣地端開。


    這一來一去,他這樣「看書」,就看了一個多時辰。


    書房門是開著的,中途有人進來了,低聲在身邊勸了一陣,又走了。


    有旁人在的時候燕炔目不斜視,一副不屑於去關注的模樣。


    又過了一會,又有人怒氣騰騰地進來,那股殺氣之濃別說燕炔無法忽視,連身邊的華容也惶惶不安地往他身後躲。可椅子後麵是牆,不管她怎麽躲,都隻能緊貼著他,將臉埋在他背上。


    他感覺到一陣暖意和淡淡的溫香襲來,衣帛相摩產生的聲音,和她的顫抖都鮮明起來,她在害怕!


    他忍住將她護住的衝動,因為已從來人的氣息中得知身分,所以隻是抬頭,直麵華嶼。


    華嶼一身朝服,臉有風霜痕跡,似乎一進府就得了消息,連換衣整裝都等不及,西顯第一權相日理萬機,還得為小兒女之事操心,難怪他臉上的怒氣難以壓抑。


    燕炔笑了,雖然這張臉被疤痕破壞了原本的俊美,卻更添了邪惡勾人的氣質,「嶽丈大人,您這是來探望小婿嗎?」


    華嶼心裏有氣,還沒迴他,就見燕炔反手從背後扯出華容,「容兒,嶽丈大人是你爹,怎麽就這樣生分,還不快上前拜見。」


    華容扭動著,竭力躲閃,臉上盡是可憐兮兮的哀求,淚已經在大眼中凝聚,扁著嘴嘟囔著看向燕炔:「乙哥哥,我不要……」


    華嶼心裏大痛,既心疼華容被燕炔這樣對待,又痛心華容這樣的躲閃並不是想掙脫燕炔對她的箝製,隻是想避免和自己親近,他脫口而出:「不要為難她!」


    「小婿遵命。」說是這樣說,可是放開的動作卻是慢吞吞的。


    「容兒,綠鶯說你不願吃東西,怎麽了?」溫聲問女兒,眼神卻犀利地瞪視燕炔。


    華容委委屈屈、瑟瑟縮縮地想往燕炔懷裏鑽,卻因為燕炔不願意再拉住她,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乙哥哥說別吃了……」


    燕炔眼角微不可及地縮了縮,有一種虐待小兔子的感覺,隻是以前打獵時也沒少射獵過兔子,哪會像現在一樣感到不忍。


    「他是和你開玩笑的……對不對,玄乙?」


    「是,小婿的確是開玩笑的。」他突然伸手捏住華容的臉,看似很重其實卻隻是輕輕地掐著她兩頰的嫩肉,「容兒,你去找倚翠、綠鶯喂你吃點東西,我和你爹有事要談。」


    華嶼的眼眯了起來,這個明顯挑釁的動作太過分。


    「不要,他想欺負你,我要保護乙哥哥……」


    燕炔失笑,她自己都怕得在抖,還說什麽保護,可是華容自己卻是相信了這番話,說完後似乎越想越有道理,張開雙臂,臉側開不敢往前望,卻堅定地擋在燕炔身前,他隻看到她發上的發飾在微微顫動。


    「沒事的,沒有人能欺負我,放心去吃東西,你不是餓了嗎?」這時燕炔已經顧不上在華嶼跟前,聲音十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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