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吃得少,隻盯著土豆吃,排骨大多給了江栩。


    快吃完時,李娟才猶猶豫豫地說:“兒子,媽賣鹵煮的錢夠我倆的生活開銷,媽每個月都在往你的銀行卡裏存生活費,你學習要緊,還是別做太多和學習無關的事。”


    “我知道的。”江栩說,“我會以學習為重。”


    李娟笑了一下,又開始憧憬未來:“等你考上大學,媽也把房子首付攢出來了,到時候我們從這裏搬出去,媽還是賣鹵煮,我們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


    江栩放下碗筷,扯了張紙擦嘴,往後說起正事:“媽,我不是說這次迴來有事跟你說嗎?”


    “嗯,你說。”李娟說,“什麽事?”


    “有一對姓薑的夫妻找到我,說我可能是他們丟失的兒子,我和他們去做了親子鑒定,估計明後天就出結果了。”江栩說完,眼睜睜看著李娟臉上的笑容淡去,表情定格在了震驚和錯愕交織的那一秒上。


    李娟整個人都僵住了,目光發直地望著江栩。


    “本來我沒把這件事放心裏,我不覺得我和他們有什麽關係,但上次他們給我看了那個叔叔年輕時候的照片,確實和我很像。”江栩頓了一下,又說,“其實上次姑姑和姑父過來,跟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李娟愣了一下,擰著眉頭,過了幾秒,她迴憶起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小栩……”


    “我和那對夫妻不一定有關係,但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和你坦白,這次是他們,那麽下次可能還有別人,雖然真正生我的人消失了十八年,但是不排除他們會有找來的可能性。”江栩感受到了李娟身體的顫抖,他坐到李娟身旁,伸手覆上了李娟放在腿上的手。


    李娟的手很涼。


    她抬眼和江栩對視,眼裏泛上了一層紅。


    “媽。”江栩鄭重其事地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撇下你。”


    話音未落,李娟的眼淚奪眶而出。


    “小栩……”李娟哽咽了下,再開口時,聲音裏染上了重重的哭腔,她用另一隻手抹著眼淚說,“媽跟你道歉,媽不是故意拖著你過苦日子,媽當初也不是和你爸把你藏了下來,我們找了你的雙親,沒找到,那些人要把你送進孤兒院裏,我和你爸想著我們也沒孩子,就把你留了下來。”


    說到後麵,李娟已經泣不成聲。


    當年他們夫妻說不上有多麽富裕,卻也沒有窮到債務纏身,他們學曆不高,但靠自己的雙手買了房子和車子,他們想讓江栩過上好日子,可惜苦難不長眼,突然砸在了他們這個小家庭上。


    李娟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江栩安靜聽完,歎了口氣,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李娟好不容易止住眼淚,才想起來問:“那對夫妻怎麽找到你的?”


    江栩把他和薑霍夫妻來往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當然,摘掉了其中金家月的部分。


    現在還不是向李娟攤牌自己談戀愛了的時候。


    “等有結果了,我會告訴你的。”江栩說,“就這幾天。”


    *


    周二下午放學,江栩剛走出教學樓,就接到了薑霍打來的電話。


    “小江。”薑霍才一開口,就哽咽了,“結果出來了。”


    江栩腳步一頓,立即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聽著手機那邊傳來的哭泣聲,他心裏有了猜測:“結果是什麽?”


    “鑒定報告上說,我是你的生物學父親。”薑霍深吸口氣,勉強找迴自己的聲音,“你是我們的孩子。”


    江栩安靜下來。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無措。


    答案擺在眼前,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要說尋迴雙親有多激動,那也不至於,他甚至沒有多大的感覺。


    畢竟他不是原主,沒有經曆過原主前麵十八年的生活,在來到這個世界前,他有自己的父母,而且他和自己父母相處得很不好。


    他最大的改變就是接受了李娟和金家月。


    如今又來了兩個人……


    沉默通過手機在兩邊的空氣中延伸,隻有薑霍的哽咽聲時不時響起。


    然後手機被溫月寧搶了過去,溫月寧的聲音裏也有著很重的鼻音,顯然也剛哭過,她說:“小江,你在學校裏嗎?我們想和你見一麵。”


    江栩垂眸看著地麵。


    這幾天一直在下雪,都是小雪,白花花的雪覆蓋了整個世界,即便學校裏的清潔工打掃勤快,也擋不住白色毯子的蔓延。


    “嗯,我在學校裏。”江栩說,“在哪兒見麵?”


    “我們這就過去找你。”


    “好。”


    江栩沒迴寢室,找了張椅子坐下,從背包裏拿出毛線繼續織,他已經織好了毛衣的前後兩麵,現在開始織兩條袖子。


    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才又接到薑霍的電話,收拾好東西來到學校門外,剛走出去就被溫月寧抱個滿懷。


    溫月寧抱著他哭得停不下來。


    江栩也不吭聲,任由溫月寧抱著自己,等薑霍過來把溫月寧拉來,他才從兜裏摸出一包紙,扯了一張遞給溫月寧。


    溫月寧哽咽著說了一聲謝謝。


    外麵太冷了,天色陰沉,眼見又有要飄雪的趨勢,江栩在手機上找了一通,找到一家隻有兩三百米遠的茶館,他帶著薑霍夫妻過去開了一個包間。


    三人坐下,點了三杯茶。


    薑霍和溫月寧的眼睛都又紅又腫,像是頂著一雙核桃,看著有些嚇人。


    薑霍還算冷靜,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江栩:“你先看看,鑒定結果都在上麵寫著。”


    江栩接過文件翻看下來,鑒定結果和薑霍說的一樣,薑霍就是他的生物學父親。


    合上文件,江栩看著這具身體的親生父母,問出了剛才一路上他都憋著的一個問題:“我可以知道你們當年弄丟我的原因嗎?”


    薑霍和溫月寧聞言,表情裏浮出幾分痛苦。


    溫月寧沒有說話。


    薑霍沉默許久,開口說道:“當年你小叔出了事,你奶奶想讓我找人幫他,我沒同意,你奶奶就抱著你去z市找你小叔去了,等我和你媽追到那裏,你已經丟了。”


    “但我媽跟我說了,她和我爸是在a市撿到我的,在上華區上南路三段的一個菜市場外麵。”江栩說。


    薑霍和溫月寧皆是一愣。


    下一秒,溫月寧的眼淚簌簌而下,她表情扭曲,抬手打向薑霍的背:“我都跟你說過你媽可能在說謊,你偏不信,你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啊?十八年了,把我們騙得團團轉,看著我們東奔西跑,找孩子找了十八年,她很高興是不是?她巴不得我們去地下陪你那個好弟弟!”


    溫月寧的情緒有些失控,薑霍硬生生地挨了幾下才趕緊把溫月寧拽住。


    “你冷靜一點。”薑霍說,“孩子在呢,別在孩子麵前吵。”


    溫月寧這才找迴些許理智,看向江栩,眼淚就沒停過。


    放在桌上的三杯熱茶逐漸變冷。


    除了江栩那杯喝完了,另外兩杯都沒動過。


    窗外的天逐漸變暗,路燈亮起,昏黃的光映著地上的雪,又碾過車輪印和人的腳印。


    雪越下越大了。


    兩個小時裏,薑霍和溫月寧幾乎把原主前麵十八年的經曆問了個遍,江栩知道的就迴答,不知道的就糊弄,勉強應付了過去。


    時間已晚,江栩還要迴學校。


    更多的是他怕薑霍夫妻再問下去,他這個外來物種真的會在他們麵前露餡。


    “我已經把這件事跟我媽說了,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安排這周你們見上一麵。”江栩說。


    薑霍和溫月寧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好,我們也想和你的養母聊聊。”


    出了包間,江栩主動去前台結賬。


    薑霍還想留他一起吃個晚飯,被他拒絕了,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作業還沒寫,鉤織還沒做,都得抓緊。


    反正來日方長。


    江栩攔了一輛出租車,讓薑霍夫妻坐上去。


    溫月寧十分不舍,拉著他的手說:“在學校裏缺什麽跟我們說,有什麽事也跟我們說,等下次見麵,我們帶你迴家看看。”


    江栩隻是點頭:“好。”


    目送出租車駛遠,他才裹緊身上的外套,雙手揣進兜裏,抬腳朝前麵的公交站走去。


    第87章 (2更)


    周六這天,江栩請了下午的假,但中午的盒飯還是免費吃的,他和楊寒幾人占了休息室外麵的位置。


    自從天氣冷下來後,遊客也變少了,楊寒幾人上班摸魚的時間大大增多,幸福指數節節攀升。


    這會兒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


    “還是我們小江厲害,你們有沒有發現,打他來後,我們就沒在外麵吃過飯了。”楊寒一臉幸福地捧著盒飯,“還是坐在裏麵好啊,有椅子坐,還不用吹風受凍。”


    坐在對麵的人笑道:“人家小江腿長,一邁就是兩三米,手也長,一伸就能從泡沫箱子裏拿到盒飯,當然搶位置厲害,像我們這種個子不高還手短腿短的小beta,哪兒擠得過那些老油條?”


    “噦”楊寒捂著脖子做了個嘔吐的動作,“還小beta,你要點臉吧,二十幾歲的人了說小?”


    “就是。”旁邊的人附和,“小江才是我們當中最小的吧?才十八歲呢,花兒一樣的年紀。”


    楊寒笑嘻嘻地說:“小江才是小alpha,還是一個超會占位置的小alpha。”


    一群人說來說去,最後達成一點共識


    當alpha就是好啊。


    哪怕年紀輕輕,也有使不完的牛勁兒。


    而且人家的先天優勢擺在那裏,他們這些beta哪怕後天衝刺,也不一定比得過人家。


    說完,幾人的目光投向一直都在默默吃飯的江栩。


    江栩沒什麽表情地把塑料盒子一收:“我吃飽了。”


    “這麽快!”楊寒震驚,“你不是才拆開筷子嗎?”


    說完,他在心裏補充一句。


    不愧是alpha啊……


    連吃飯都比他們這些beta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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