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寒幾人都是老員工了,麵對這種情況也有些受不了,趕緊賣完幾隻青蛙崽,他們腳底抹油地溜去了摩天輪下麵的老地方摸魚。


    隻有江栩還在原地,手裏拿著掛了一堆青蛙崽的杆子,左顧右盼地尋找遊客。


    下午四點,正是日頭最曬的時候,楊寒幾人蹲在一棵樹下的陰涼處,透過青蛙張開的嘴巴縫瞧見江栩還在原地走來走去。


    左右廣場上沒人,楊寒揚聲喊道:“江栩。”


    江栩轉過身來。


    楊寒對他招了招手。


    江栩拎著竿子走過來。


    楊寒遞了一瓶剛買的礦泉水過去:“省著點力氣,這會兒沒人就休息,等會兒人來了有得你忙。”


    江栩說了聲謝謝,把杆子放到一旁的長椅上,脫下手套,擰開礦泉水瓶的蓋子,把礦泉水瓶遞進青蛙張開的嘴巴縫裏。


    很快,咕嚕咕嚕的喝水聲從嘴巴縫裏傳出來。


    等江栩將礦泉水瓶拿出來,一瓶礦泉水幾乎見底。


    楊寒嘖了一聲。


    旁邊的人對江栩說:“過來休息一下?”


    “不休息了。”江栩說,“淺水灣那邊在表演節目,我打算過去溜達一圈,說不定能多賣幾隻青蛙崽。”


    那個人:“……”


    “不是吧。”另一個人說,“江栩,你也太拚了,你才上高中啊,就這麽缺錢嗎?”


    江栩抿了下唇,頭套下的臉布滿汗水,他嗯了一聲,聲音中帶著一點鼻音:“很缺錢。”


    不過江栩還是站在樹蔭下休息了幾分鍾,把礦泉水全部喝完,他才收拾一下拿起杆子往淺水灣那邊走,順便帶走了楊寒幾人的一堆青蛙崽。


    下午六點下班,江栩不出意外地拿到了最高的提成。


    不到三百塊錢。


    但加上今天的兩百塊錢工資,將近五百塊錢,也不算少了。


    江栩沒在遊樂園裏耽擱太久,反正沒有約會,衣服和頭發都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也不打理,隻是隨手扯了幾下,便拎著背包坐上迴家的公交車。


    在車上寫了一會兒作業,下車時,天都黑了。


    江栩走了一段路,才走到小區外麵。


    手機忽然鈴聲響起。


    江栩拿出手機,是金家月打來的電話。


    他實在沒有舉著手機的力氣,在兜裏摸了半天,摸出裹成一團的耳機線,又扯了十來秒。


    插上耳機線後,來電還沒掛斷。


    他戴上耳機,接起電話,同時繼續邁出沉重的步伐往小區裏走。


    今晚的小區和以前不太一樣,壞的路燈更多,道路失去照明,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需要提起精神才能避免踩到被隨手扔在地上的垃圾。


    明明這裏離垃圾堆有些距離,可垃圾的臭味還是隨風飄了過來。


    江栩眉頭緊皺,想要加快腳步,無奈雙腿跟灌了鉛似的,根本快不了。


    “江栩。”金家月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吃飯了嗎?”


    江栩放棄掙紮,低頭走在充斥著垃圾臭味的夜風中,他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垃圾,嘴裏嗯了一聲:“吃了。”


    金家月問:“吃的什麽?”


    “……”江栩噎了一下,實話實說,“還沒吃。”


    金家月笑了一下,像是冷笑,聲音裏沒有多少溫度,但也沒有太多指責的意思:“你又撒謊。”


    江栩摸了摸鼻子,才說:“我馬上到家了,迴家就可以吃飯了。”


    “今天不是周天嗎?你不迴學校了?”金家月問。


    “迴。”江栩說,“迴來有點事,跟我媽說一聲,順便拿點東西,拿完就迴學校了。”


    “然後轉兩趟公交車加一趟地鐵?”金家月說。


    江栩愣了一下,頗有尷尬:“你都記下來了?”


    “不是特意記的。”金家月說,“上次打電話的時候,你每次轉車都跟我說了一聲,才記下來的。”


    江栩哦了一聲。


    他發現金家月的記性還挺好的。


    “你呢?”江栩說,“你那邊怎麽樣了?我怕你在忙,就沒給你發消息。”


    “我到c市了,在這邊中轉一下,明天再飛海外。”金家月說,“這邊還有一場應酬,可能沒時間跟你聊天,就抽空給你打了個電話。”


    江栩又哦一聲。


    他停在單元樓的外麵,他家的單元樓和金家月小區的單元樓不一樣,沒有很長的走廊、很大的空間、各種擺設的綠植,也沒有擦得幹淨明亮的落地玻璃。


    眼前隻有一扇生鏽的鐵門半打開著,走進去兩三步就能跨上樓梯,樓梯間的感應燈時不時因隔壁的咳嗽聲或者說話聲亮起,昏黃的燈光照著兩邊牆壁上幾乎貼滿了的小廣告。


    外麵有垃圾的臭味,其實裏麵也不怎麽好聞。


    破舊的樓房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老人味”。


    江栩猶豫了下,沒往裏走,而是往後退了幾步,最後站在吹得唿唿響的夜風中。


    在樓道裏不方便說話。


    迴到家後就更不方便說話了。


    可惜外麵很冷,夜風吹在他的身上,吹得他微微發抖,他不得不把雙手揣進兜裏,縮著脖子,在原地打著轉。


    “你到家了嗎?”金家月問。


    “還沒。”江栩說,“快了。”


    “那你走快點。”金家月說,“晚上冷,容易感冒。”


    “好。”


    江栩說著,故意原地跑了幾步,把鞋子踩得噠噠作響,隨即察覺到什麽,抬頭一看。


    樓上一家客廳的窗戶亮著燈,一個女生站在窗前晾衣服,盡管背著光,卻能感受到她驚呆了的目光。


    江栩:“……”


    他臉上一熱,扭頭就往迴走,和單元樓拉出一段距離後,才停下腳步。


    “還沒到家?”金家月問。


    “快了。”江栩微喘著氣,還是那個迴答。


    “嗯。”金家月說,“等你到家再掛電話吧。”


    第73章 (2更)


    包廂裏的暖氣開得很足,金家月脫了外套,隻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他側身坐在陽台角落的一把躺椅扶手上,身後有一株大型盆栽做遮擋。


    這個陽台是封閉式的,地上鋪著毛茸茸的毯子,玻璃全包。


    透過玻璃,能看到c市燈紅酒綠的璀璨夜景。


    車水馬龍的街道宛若一條條亮著光的河流,在漆黑的地麵上交織匯聚,從高處俯瞰,畫麵壯觀。


    “誒,家月呢?”包廂裏有個人問,“一直都沒瞧見他,該不會直接走了吧?”


    有人說:“是不是去衛生間了?”


    “不是。”另一個人抬高了手,往陽台方向指了一下,“在那邊打電話呢。”


    有人探著腦袋往那邊一瞅,還真瞅見了金家月的身影。


    金家月舉著手機,嘴角彎著,那張在平日裏見誰都冷冷淡淡的臉上有著一抹很淺的笑意。


    “我去。”那個人收迴目光,把手擋在嘴邊,誇張地做著口型,“他在煲電話粥。”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了。


    煲電話粥沒什麽好稀奇的,躲在陽台煲電話粥也沒什麽好稀奇的,可煲電話粥的人是金家月就很稀奇了。


    那可是金家月啊!


    金家月也要和人煲電話粥?!


    幾個人交換了一輪眼神,立即竊竊私語起來。


    “怎麽迴事?金家月有情況了?”


    “不對啊,我也沒聽說他和誰在一起了。”


    “總不能是工作上的電話吧?”


    “怎麽可能?誰躲到那角落裏接工作上的電話?再說金家月這幾年不是一直都在相親嗎?說不定什麽時候相中了一個。”


    “噢……”有人說,“那怎麽辦?我們這不是單身omega的聚會嗎?”


    “管他單不單身,想單身的時候,什麽時候都能單身。”旁邊的人意味深長地說,“而且你們真覺得這世上有哪個alpha管得住金家月?”


    其他人仔細一想,紛紛搖頭。


    以前在學校裏,追金家月的alpha多得用卡車都運不過來,卻也沒有哪個alpha真的拿下過金家月。


    金家月是個omega,可在行事作風上完全不像一個omega,反正他們是想象不出金家月和哪個alpha真正在一起的畫麵,以金家月的身份地位,找個年輕帥氣的alpha玩玩倒還可以。


    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結果來。


    他們相互推搡著,推出了一個人,讓他等會兒問問金家月。


    一切都商量好了。


    然而當金家月拿著手機從陽台那邊走過來時,幾個人瞬間將表情一收,誰也不敢說多餘的話了。


    “阿謙。”金家月看向坐在中間的一個男omega,“和你二叔見一麵的事,還要麻煩你費心了,我這邊的資料都準備好了,如果他要過目,我隨時讓人發給他。”


    唐謙趕緊說:“好的,你放心,我明天去我二叔家吃飯一定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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