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暉表情陰沉地將手機一收,轉迴自己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打會兒遊戲消磨時間。


    詹懷軒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一張臉白了又白,他試圖繼續做題,可大腦像裝滿了漿糊一樣一點都轉不動了。


    隻剩江栩在原地站著,跟個傻子似的。


    過一會兒,江栩開口:“徐子暉,你沒什麽要對詹懷軒說的了吧?”


    徐子暉操作鼠標的手一頓,然後淡定地摸過放在鼠標墊旁的手機。


    【徐子暉:啊啊啊啊啊啊】


    【徐子暉:我都讓你別跟我說話了!你這樣完全把我暴露了!】


    江栩瞥了一眼手機:“那我的服務結束了?”


    “……”徐子暉沉默片刻,自暴自棄地擺了下手,“行了,你迴去坐著吧。”


    “好的。”江栩立即迴到自己桌前,還沒坐下,微信界麵上又有一條新的消息彈出。


    但這次不是徐子暉發來的土撥鼠尖叫。


    居然是金家月發來的消息。


    江栩點進對話框。


    【金家月:現在方便打電話嗎?】


    江栩微微一愣,沒有坐下,拿著手機沉思了幾秒,目光飄向背對著他已經打開了電腦遊戲的徐子暉,顯然徐子暉還在為剛才的無效交談而生氣,他坐沒坐相地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雙手拿著連接了電腦的手柄,把搖杆晃得作響。


    很快,他迴了消息。


    【江栩:方便】


    他拿著手機走出宿舍,剛來到宿舍樓下的花壇前,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金家月打來的電話。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路燈打開,一圈圈朦朧白光勉強照清花壇前的路。


    花壇前站著好幾個alpha學生,都和江栩一樣隻拿了一個手機,大家站成一排,但默契地相互隔了一段距離。


    江栩總不好站在人多的地方打電話,隻好加入那幾個alpha學生的隊伍,站在他們最邊緣的位置上,也將手機舉到耳邊。


    連動作都一模一樣。


    “喂。”江栩喊了一聲,“金先生。”


    “嗯。”


    也不知道金家月是在醫院裏還是在家裏,背景十分安靜,即便隻發出了一個單音調,也格外清晰地從手機對麵傳進了江栩的耳朵裏。


    江栩感覺耳朵有些癢,便將手機從右手換到左手。


    他發現金家月的聲音很好聽。


    雖然用詹懷軒和金家月做對比不太厚道,但畢竟都是徐子暉在原書裏交往過的omega,他還是忍不住小小地對比了下。


    詹懷軒的聲線偏少年音,說話時溫溫和和,好像永遠都不會對人發脾氣,但更多時候都略顯怯懦,這和詹懷軒本人的性格有關。


    而金家月經過了時間的沉澱和洗禮,他的聲線很明顯是一個成熟男人才會擁有的聲線,但和他本人一樣冷冷淡淡,有時候惜字如金。


    其實詹懷軒和金家月各方麵的差別都很大,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也不知道徐子暉是怎麽把他倆都看上的。


    反正對比起來,江栩更喜歡和金家月交談。


    金家月性格直白。


    他喜歡和性格直白的人來往,也厭倦像剛才那樣在徐子暉和詹懷軒之間拉扯,那種糟糕的感覺就像是粘上了一團黏膩的史萊姆,不僅甩不掉,還會拉出一條條細絲。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電話裏他看不到金家月的模樣,感受不到對方逼人的氣勢和無形的威壓,這都讓他感到放鬆。


    “金先生,你出院了嗎?”江栩放鬆地問。


    “嗯。”金家月說,“我先去了公司一趟,才迴到家裏。”


    江栩問:“你的身體有好轉嗎?”


    “好多了。”金家月說,“那天多虧了你,還有今天下午你幫我整理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很有用,謝謝你。”


    “你客氣了。”江栩笑了一下。


    “吃晚飯了嗎?”金家月很突然地問。


    “吃了。”江栩老實迴答,“在食堂吃的。”


    金家月哦了一聲:“吃了什麽?”


    江栩迴憶了下,他為了節約錢隻買了兩小份的一葷一素,但米飯打了兩大碗,這樣既能吃飽又能將價格壓到最低。


    隻是他現在不是江栩,他是徐子暉,徐子暉是徐家的二少爺,怎麽可能吃得那麽寒酸?


    “點了兩葷一素,隨便吃的。”江栩盡量故作輕鬆地說,他擔心金家月打破砂鍋問到底,於是趕緊轉移話題,“你晚上吃的什麽?”


    金家月說:“我還沒吃。”


    江栩愣道:“都這麽晚了,你還不吃飯嗎?”


    “之前忙著處理工作上的事,沒來得及吃,我剛到家,阿姨已經在廚房裏準備著了,應該等會兒就能吃上飯。”


    江栩聽著這話,感覺自己應該順勢結束話題,好讓金家月專心等待開飯,可他又感覺金家月專門打來這個電話不會隻是為了寒暄幾句。


    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問一下時,金家月冷不丁地開口:“這個周末,我們要不要出來見一麵?”


    江栩:“……”


    原本放鬆地接著電話的他瞬間變為緊張地接著電話。


    *


    掛斷電話,金家月把手機放到一旁的玻璃桌上,拿起酒瓶往玻璃杯裏倒了一些紅酒。


    他舉著玻璃杯慢慢地晃,半天也沒喝上一口。


    夜風習習,吹拂在他的臉頰上,帶著秋冬特有的涼意。


    他坐在自家別墅的天台上,往前眺望是一片美麗的湖景,如星火般的燈光繞著湖岸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形,隱隱綽綽,適合夜深人靜獨自觀賞。


    金家月經常坐在這裏想事情,想工作上的事情,想家裏的事情,想一些人際交往的事情。


    這是第一次,他坐在這裏想關於一個alpha的事情。


    準確來說,他在複盤剛才的通話。


    語氣是對的,沒有太過冷淡;態度是對的,主動挑了話題;內容是對的,都在正常的社交範圍內。


    但是為什麽……


    當他提出再次見麵後,徐子暉猶豫了那麽久。


    雖然也就猶豫了三秒,但他內心是希望徐子暉能夠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三秒的時間裏,人的大腦可以思考很多東西。


    所以在那三秒裏,徐子暉在思考什麽?


    金家月不得不承認,習慣了在工作上盡善盡美的他,在那三秒的等待裏,有了一點點的不舒服


    好吧,不是一點點。


    是很不舒服。


    突然,身後傳來些許響動,有人推開了玻璃門。


    金家月以為是保姆上來叫他下樓吃飯了,便將沒動過一口的紅酒放迴玻璃桌上,正欲起身,一隻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略顯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在跟徐家那個alpha小子打電話?”


    金家月扭頭看去:“外奶奶,你還沒睡呢?”


    第27章 (1更)


    金家月的外奶奶是他omega父親時為筠的omega母親,名叫辛南,今年已經八十二歲了,雖然時家和金家相比隻是一個小門小戶,但是自從辛南嫁給金家月的外爺爺後,便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再也沒有出門工作過,幾十年下來都在家裏相夫教子。


    因此對辛南來說,婚姻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丈夫和孩子就是她的天,後來時為筠和金家月的alpha父親金頌結婚,一心撲在了金家的事業上,辛南隻能把更多精力都放在金家月的外爺爺身上。


    再後來,金家月的外爺爺去世,辛南被時為筠接到家裏來一起住。


    時隔很久見到辛南,金家月發現她的頭發全白了,本該保養得當的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


    辛南始終沉浸在丈夫去世的悲痛中,很少有讓她開心的事。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金家月結婚是能讓她開心起來的事。


    天台上沒燈,隻有玻璃門後麵的明黃燈光灑過來,但足以讓金家月看清辛南那頭刺眼的白發。


    辛南坐到玻璃桌對麵的躺椅上,目光灼灼地盯著金家月。


    金家月抿了下唇,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他不是很想說出來,可眼前的人不是別人,雖然他在婚姻以及ao關係中持著和辛南完全相反的想法,但他還是很在乎自己這個外奶奶。


    “嗯。”金家月說,“和他聊了一會兒。”


    辛南聞言,眼睛都笑彎了,心裏的高興全寫在臉上:“那個alpha小子人怎麽樣?我之前見過他一次,他和他哥不一樣,沒他哥那麽浮躁,也沒他哥那麽好高騖遠,盡管他隻是徐家的老二,可也是徐家的孩子,你爸他們不看重這些,我估計你也不看重這些,人踏實就行。”


    辛南碎碎念著,看得出來她對徐子暉非常滿意。


    金家月倒是聽得一愣:“外奶奶,你都見過他了?”


    “就在今年四月份,他奶奶約我喝茶,在那個茶園子裏,他進來跟我們打招唿。”辛南笑道,“又高又精神的一個小子,嘴還甜呢,和我這個老太婆聊了半天也沒有半點不耐煩。”


    金家月心想人家就算不耐煩也不會表現出來吧。


    但話說迴來,徐子暉還真不是一個會不耐煩的人。


    隻是徐子暉寡言少語,什麽時候和“嘴甜”兩個字沾上邊了?要說也是“老實”,這個“老實”是一個褒義詞,也是這個“老實”讓他發現徐子暉似乎還不錯。


    “就是他年紀小了,今年才十八歲,剛上高二,距離畢業還有兩年,大學裏是可以結婚,但不知道人家樂不樂意。”辛南說。


    “外奶奶。”金家月的語氣很淡,“你想得太遠了。”


    連他都隻想到讓對方標記自己的程度。


    還是一個臨時標記。


    “不遠了,你今年都二十八歲了。”辛南說,“趁著這幾年我和你爸他們都有精力,你把孩子生了,我們還能替你帶上幾年,不然後麵我走了,你爸他們也老了,孩子隻能交給管家和保姆帶,畢竟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哪兒能有我們帶得用心?”


    辛南在教育孩子方麵確實很有一手,她教育出來的時為筠是一個很優秀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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