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玄意也不是來破案的,他隻是好奇一些事情,所以上來就直奔主題:“雲隨風,這柄劍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雲隨風按住手掌的傷口,臉色灰白難看,保持一言不發的狀態。


    玄意對他們這些不拿人命當迴事的家夥最為看不過眼,當下拔出三根銀針,直接插入雲隨的三處要穴。


    雲隨慘叫一聲,手掌鮮血像是泉眼一般往外噴,渾身開始抽搐,痛的難以唿吸,嘶吼連連。


    玄意轉而去問柳正應:“你的武功比顧不移高一些,但並未突破二品境界,你是怎麽殺掉顧不移的?”


    柳正應的臉色蒼白如紙,比雲隨平靜的多,隻是苦笑一聲:“我在屋內的蠟燭裏加了‘神仙睡’,等他藥效發作後一劍捅死了他,沒費什麽力氣。”


    果真是下藥,顧不移也是老江湖了,居然會被人用藥藥倒,也是時也命也。


    “你昨天研究一夜應該明白《三山圖》不能幫助你修煉,為何你還要殺人搶畫?”


    “《三山圖》是寶物,我雖然不能借它修煉,卻可以憑借它和安平王搭上線,借助安平王的勢力得到功法和藥物,突破二品境界。”


    柳正應胸口痛楚非常清晰,他平淡的道:“我因為出身不好,二十歲才踏上習武的道路,比別人花費了十倍的努力才在十年前修煉到四品境界,但是路也走到了盡頭。我沒有更好的功法,年紀又逐漸大了,再這麽蹉跎下去再也別想有什麽成就。”


    “我不甘心就此止步不前,所以任何機會我都要抓住。”


    柳正應臉上露出‘奮鬥者’的光輝:“這十年我拚命賺錢立功、搜刮秘籍,終於在六十歲前踏入二品境界,還有一絲希望修煉到先天,那以後我就更不能放棄任何機會了。”


    “所以當隨風找上我時告訴我何雲福就是極樂教嫡傳弟子何月生時,我便動心了。”


    不用玄意追問,柳正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出來。


    “極樂教是魔道六宗之一,嫡傳心法《極樂神典》是天下第一等的絕學,若是能從何月生身上逼問出來以後再也不用為修煉秘籍發愁了。”


    玄意心裏一動:“你和雲隨風是什麽關係?”


    柳正應稍微一頓:“我是他舅舅,當年被何月生糟蹋過的女子中就有我的妹妹,我原本是有三個外甥一個外甥女的,除了隨風都死在當年那場滅門慘禍裏。所以即便是不為《極樂神典》我也會找機會殺掉何月生。”


    怪不得柳正應與雲隨風在剛才居然沒有舍棄對方逃命,原來是有這麽一層關係在。


    真慘!


    玄意也覺心裏有些沉重,這方世界武道高手橫行,魔道六宗中大多數宗門的行事風格都是反人類的,隻是因為他們武功高強才一直沒有被滅掉。


    “他日我登上武道之巔,當滅掉這些反人類的大宗派,為保障社會和平出一份力。”


    這些宗派的弟子就跟恐怖組織似的,是人類社會的極大隱患。


    玄意話題一轉:“雲隨風的‘移形換影術’是從哪裏學來的?”


    柳正應一愣:“移形換影術?”


    玄意見他一臉茫然,似乎根本不曾聽說過移形換影術的事情,就說得更詳細些:“方才雲隨風在府刑司施展的那一招脫身術,是從何處學到的?”


    柳正應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他使用,以前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看來你外甥並不信任你呀,連這種逃生秘術都沒有教給你。”


    玄意冷嘲熱諷:“想來你也沒有完全信任他吧,我封住了你真氣,你是怎麽破解的?”


    “不是你故意留下的破綻嗎?我用真氣一衝就解開了!”


    玄意嘴角抽了抽,心裏暗自驚訝,他封印真氣的手法是師門秘傳,一旦布下沒有幾個時辰無法解開,柳正應不過躺了半刻,怎麽可能衝破真氣封印?


    必定還有其他人在現場,以真氣隔空解除自己的真氣封印,這份功力就算未入先天也相差無幾了。


    “我和流光劍客梁玉峰是多年好友,當天夜裏我去何府做客,何月生自然要擺一場宴席,由隨風在宴席裏下藥迷昏了梁玉峰和何月生。將他們一眾人綁起來後進行詢問,卻不曾想何月生的武功高強,竟然運功逼出了藥力,無奈之下我們隻好聯手將他們殺死。”


    “殺人之時不小心被外麵的仆役看到,我們就隻好把仆役們也殺掉以防走漏消息。”


    柳正應極為配合,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將所有事情講出。


    玄意聽得一邊,依舊覺得有些不大相信,柳正應若是大模大樣的前去做客,怎還會因仆役看到才要殺人滅口,要麽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滅何家滿門,要麽就是他說的全是胡扯。


    柳正應身上有幾分梟雄的色彩,看他滅何家滿門,殺顧不移搶奪《三山圖》,一係列動作出其不意,卻又狠辣果決,兩件難事都被他辦成了。


    若非玄意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的布局,他幾乎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得《三山圖》,與安平王府勾搭上,攀上高枝。


    若是運作的好的,未嚐不能進入神武衛的體係,那與當一個總捕頭截然不同,神武衛中有各種武功秘籍,隻要能力足夠,連先天武功也能獲得。


    而且即便是半路殺出一個玄意,柳正應也快速規劃了新一輪的布局,先是將他們引入府刑司栽贓陷害,以弓弩手圍殺玄意,並伏下雲隨風這個後手。


    造成現在這個結果的唯一原因隻是因為我太強了呀!


    玄意感慨不已,從眼下所接觸到的信息來看小小的安平府一件案子竟然隱隱涉及到鑄劍山莊、劍閣、極樂教、補天閣四方大勢力,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管中窺豹,可想而知何家的這件案子絕非目前看到的這麽簡單。


    雖然眼前追查出來的東西對安平府來說已經可以引發一場地震,若非玄意仗著武功高強一路莽過來,誰也想不到真相會是這樣。


    但對玄意而言,查到此處恐怕才是剛剛開始,他仍舊感覺還有一隻黑手在背後並未現身。


    畢竟一個簡單的仇殺案實在也太無趣。


    玄意看熱鬧不嫌事大,加上以前看的偵探小說不少,不自覺的就想象出很多陰謀詭計。


    比如補天閣派遣雲隨風用劍氣天罡殺死何家嫁禍給劍閣,引發劍閣與鑄劍山莊的爭鬥。


    或者是有人知道了何月生的身份與其和鑄劍山莊的關係,故意通過此案揭發出來以打擊鑄劍山莊。


    再或者是另外有人指導故意把天兵和移形換影術交給雲隨風以挑起四大勢力的矛盾。


    諸多猜測在玄意腦海裏一閃而過,他微微歎氣道:“隻是可憐那四百條無辜的性命,柳正應你落到如此下場可曾後悔嗎?”


    柳正應一臉坦然:“這些事老夫做了並不後悔,想要往上爬哪手裏能不沾血,隻恨老天戲弄於我,竟讓我敗在一個不相幹的人手裏。”


    玄意聽的厭惡,這種人自私到了極點,為了一己私利把別人的性命當做草芥,滿嘴老天對不起我,可卻未曾想過他已經站在天下九成人的上頭,一味地欲壑難填,拉低下限。


    看似有目標有追求是那種肯想肯幹的梟雄,實則是心腸惡毒,作惡多端,早該下地獄了。


    玄意眼裏閃過一道寒光,一指破了柳正應的丹田氣海,將他滿腔的抱負煙消雲散,隨後一手拍暈了他。


    這才手掌一拂隔空取出雲隨身上的銀針。


    雲隨佝僂成一團,緩慢嘶吼,聲音早就啞了。


    “想起來劍是從哪裏來的了嗎?”


    雲隨緩緩舒展身體,發出一聲聲倒吸冷氣的悶哼,以極慢的語速道:“劍是我兩年前從墜魔山得到的。”


    祖州墜魔山!


    玄意想起曾在典籍中看到過這座名山,相傳上古時有魔神墜落於該地,後來氣逸散導致山中猛獸變異成嗜血魔獸及靈獸,形成一塊天險與獸險並存的地方,是一處禁地。


    不過傳言還說魔神死前曾在山中留下神兵魔功,若是有緣者就能得到魔神遺物,一步登天。


    當然這樣的神話故事在大玄少數也有上百個,從來沒見什麽人真的遇見過,大多都是古人胡謅的。


    玄意曾經也臆想過這方世界的武道修行到頂點是否能成為仙神,可他師父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他,武道發展至今不斷推陳出新早就遠遠超出古時的水準,即便如此與長生不死的仙神仍舊是兩個物種。


    從未有人真的見過仙神。


    但墜魔山確實非常危險,玄意有些奇怪:“以你的武功去墜魔山應該很危險,你深入進去了?”


    “沒有。”


    雲隨風努力把自己的身體舒展開:“我被仇家追殺躲進墜魔山,無意進入一座洞府,得了這柄無畏劍,以及一本記錄‘移形換影術’秘籍的小冊子。”


    玄意露出笑容,接下來又問了一遍何家滅門的過程,雲隨風的迴答和柳正應基本一致。


    確實就是他們二人動手殺了何家四百多口,搶奪《三山圖》,殺死顧不移,並未有第三方的勢力。


    玄意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如此也好,何家的事情基本結束,他可以動身去冀州了。


    一年之後,冀州才是江湖矚目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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