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永涼內心深處對‘蝮蛇’的忌憚,仍然沒有消退,反而愈加厲害。


    他確實怕,怕現在這個韓新初是假的,會讓他萬劫不複,永遠被埋葬在深淵裏。


    兩日後的華海市被一場大雪所覆蓋著,這是今年初冬的初雪。


    對於居住在這座地理位置比較靠近南方的城市中的人們,這樣的雪景也是格外充滿了野趣。


    申明劇院的門口,春秋和段小樓有說有笑的正在清掃著門前的雪積雪。


    “段哥哥,春秋一直想問你,你當了多久的演員了?”春秋停下手中的活,抬頭問道。


    段小樓抬起他那細嫩的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著說道:“不過兩年餘些時日而已。”


    春秋好奇的說道:“那麽,段哥哥你好厲害。”


    段小樓將最後一撮雪堆到牆根後,笑道:“何出此言呢?”


    春秋說道:“春秋在舞台下看著舞台上的段哥哥表演的劇目,好像這些角色就是為了你量身定做的。”


    “或者說,這些角色就是你!”


    段小樓聽到春秋這話,臉霎時有些緋紅,他心頭升起一股暖流,他說道:“哪裏有你說的這樣神乎其神,我不過是喜歡演戲而已。”


    春秋卻滿麵盡是崇拜之色的繼續說道:“段哥哥,你是發光的,你知道嗎。”


    段小樓一愣,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停的加速著,他似乎也看到了一束光。


    就在這時,韓玉從劇院裏走了出來,她看到段小樓和春秋兩人,說道:“掃個雪,需要這麽久嗎?”


    “蘇導喊你們,快進來吧。”


    段小樓和春秋相視一笑,遂而跟著韓玉走進了申明劇院裏。


    一直站在對麵茶樓二樓看著發生的這一切的吉永涼,正在等待著,等待著韓新初。


    終於,在晌午後,韓新初穿著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從申明劇院裏匆匆而出,向後麵的桂花巷一路小跑著而去。


    吉永涼把茶錢放在桌上後,也疾步下樓跟了出去。


    桂花巷是華海市最繁華的巷子,裏麵多是售賣各種小吃,且人流絡繹不絕。


    韓新初走在前麵,他欣喜的左看右看著每一個攤位,吉永涼較著他兩米的距離跟在身後。


    走了大約一刻鍾,韓新初在一處小攤位前停了下來,吉永涼看去,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這是一個賣小吃的攤子,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笑盈盈的看著站在攤子前的韓新初問道:“小夥子,要一份茶粉糕?”


    韓新初立刻點了點頭說道:“謝謝,我要這樣的一塊就好。”


    那女老板從右手邊的桌案上拿起一把細長的切刀,在一塊墨綠色的晶瑩剔透的方糕上熟練的切了四下。


    然後用一張油紙把這塊墨綠色的茶粉糕包好,遞給了韓新初說道:“請拿好。”


    韓新初把錢遞給那女老板以後,說道:“謝謝您。”


    他甚是滿意的拿著那份茶粉糕向迴去的方向走去,吉永涼也來到那茶粉糕攤子前。


    他問道:“茶粉糕?多少錢一份?”


    女老板笑著說道:“三角錢,先生您要多少錢的?”


    吉永涼看了看說道:“和剛才那位小兄弟一樣的就可以。”


    女老板一邊切糕一邊說道:“這個小夥子,極愛吃我做的茶粉糕,您也是他的朋友吧。”


    “他剛剛那種糕離開,你沒見到他嗎?”


    吉永涼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不過他倒是時常對我提起,所以今日來試一試。”


    “隻是他每日都來買嗎?”


    女老板想了想說道:“這倒也不是的,他是生麵孔,也就是十幾天前才總是來的。”


    吉永涼笑了笑說道:“老板娘記得這麽清楚,在下佩服。”


    女老板抿嘴笑了笑說道:“哈哈,我在這桂花巷賣了十年的茶粉糕。”


    “別的且是不說,隻要是在我的眼前走過的人,我是一個個記得非常清楚。”


    吉永涼提著茶粉糕笑了笑,躬身施了個禮,便繼續跟著韓新初。


    走了一段路,本來陰鬱的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雪花,韓新初停住了腳步,他抬頭看著天空,伸手接了幾片雪花。


    吉永涼站在街角,可以看到韓新初的側臉,他一陣恍惚,似乎時光迴到了很久之前。


    那時他們還在海那邊的家鄉時,也是這樣的下雪之日,信田辛出對他說著自己的遠大誌向。


    那一刻,吉永涼就知道,這個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以後哪怕也要舍命守護的。


    他對信田辛出的仰慕和尊敬,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懂得的,他於他如同蒼涼的漠北中的綠洲,是生命的價值。


    吉永涼想到這裏,沒有再猶豫,他疾步走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韓新初的手腕。


    他被突然出現的吉永涼嚇了一跳,手中的茶粉糕差點掉在地上,好在吉永涼敏捷的接在了手中。


    “季先生?”韓新初驚道。


    吉永涼單刀直入的說道:“殺了信田辛出。”


    韓新初聽到這話,怔了怔,遂而掙脫著吉永涼的手,卻沒有任何用處,他急道:“我說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那個人死與不死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吉永涼眼中皆是冷色說道:“那麽,如果我說若是信田辛出不死,這整個劇組的人都要給他陪葬,你覺得還會與你無關嗎?”


    韓新初驚訝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吉永涼繼續低喝道:“信田辛出早就盯緊了這座劇院,因為裏麵有一個同進會的亂黨。”


    “信田辛出用他的愛人引他出來,卻沒有成功,現在他知道了同進會亂黨的下落。”


    “你認為這座劇院裏的這些人還會安好嗎?信田辛出會將他們一個一個都殺掉。”


    韓新初向後踉蹌了一步,他看著吉永涼,怔怔的問道:“信田辛出到底是什麽人?”


    吉永涼緩和了一下表情說道:“他,是一個普通人。”


    韓新初仍舊問道:“普通人?為何一個普通人想要殺死這麽多人?”


    吉永涼見到韓新初這樣的表情,心下有了不少把握。


    他說道:“這茶粉糕的味道清新淡雅,看上去很普通。”


    “但是,你知道用來做它的間清葉嗎?”


    韓新初搖頭說道:“不知。”


    吉永涼說道:“間清葉,是生長在懸崖山間中的一種樹。”


    “它為了搶奪身邊其他植物的營養,會釋放出一種劇毒,殺死其他植物。”


    “然後從石縫之中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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