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陀來到了天目古寺,遠遠看見山門前有一眾僧人,韋陀甚感奇怪。


    於山門前,寺院住持率眾僧迎候韋陀,韋陀上前施禮,住持還禮,說道:“西天韋陀,老衲在此候駕多時了。”


    韋陀不解,問道:“師傅何以知道貧僧來處?”


    住持解釋說,七日前,他在入靜打坐時,意念中佛祖告訴他,七日後的午後,也就是今天,會有一位西天使者前來在此設道場,為眾生傳經授道,使者名為——韋陀。


    韋陀身旁還跟著一個孩子,住持也了然於心,正因為這個孩子,反倒成為了一個很好的識別參照物,隔著很遠,住持便確定來者就是韋陀。住持說,意念中,佛祖說的,韋陀身旁會跟著一個孩子。


    至於這孩子的來曆,住持並不清楚,韋陀便簡單作了敘述。


    住持問韋陀,這孩子如何安置,韋陀說:“他若願意,便將他養大,待他十六歲後,再由他自己決定去留。”


    山神對曇花仙子有過承諾,所以他很留意寺廟裏的韋陀,隻是韋陀並不出山門,一時間,山神實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按佛祖的旨意,韋陀就在天目古寺裏開壇授講,其論述的佛學經籍,眾僧大為受益,香客、信眾也都聞風而來。韋陀自知時日無多,便每日設壇開講,從未有過倦怠。


    夜幕降臨之時韋鐵頭不願離去,他為韋陀點燈、研墨。近一年的時間,韋陀著有經卷四部,另著“韋陀十大願”,還有一部“堪忍世界韋陀遊記”。


    此次東行,佛祖曾言:一年餘,你將涅槃,之後將你金身常駐此道場,一是護持我佛門之地,二是護持我佛信眾,肉體金身留下,便是你獲正果之時,你將化作一道七色彩虹,便又迴到我西方淨土。


    在韋陀未踏入天目古寺前,曇花仙子,包括土地爺、山神都看見了韋陀頭頂佛光,而當時佛祖說的是韋陀尋到道場後,一年後才能得金身正果。實際上這並不是佛祖的失算,而是佛祖有意隱瞞,為的也是激勵韋陀盡心盡力去完成功業。在黃河水下,與王八搏鬥,那時韋陀已經除去了心魔,在黃河之水淹沒他的頭頂,即是他脫胎換骨之時,隻是韋陀自己並不知曉。


    時值今日,入天目古寺,已經有一年的時間,韋陀知道自己即將離開,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韋鐵頭,燭光前,韋陀對韋鐵頭說:“無論是師徒,還是父子、夫妻、摯友,終有一天會分離,為師的日子不多了,鐵頭你可想好,為師不在了,你何去何從啊?”


    “師父,我早想好了,你不在了,我就跟著你,跟你一起不在。”


    “休要胡說,為師一路曆程,看盡大千世界,揮一揮手,便可去另一個世界,你則不同,大千世界你尚未體會,如何跟得上為師。”


    “師父,我明白了,我會刻苦修行。”


    韋陀始終沒有給韋鐵頭剃度,為的就是讓他長大後,自己決定人生。到了這個時候,韋陀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很天真,韋鐵頭天天跟自己在一起,除了經卷、佛像,就是一日兩餐的素食,耳濡目染,他還能有其他的決定嗎。


    韋陀與住持也商量過,住持答應韋陀,待鐵頭十六歲之時,他願意的話,再為他剃度。


    ……


    曇花仙子日日夜夜等待著韋陀的到來,她知道自己無法開口說話,為了喚起韋陀的記憶,她苦心練習了幻化的風聲,風吹到自己的葉片上,那一曲《一花一紅塵》便從大山石上悠揚地響起。


    曇花仙子的苦心,土地爺與山神都看在眼裏,山神搖搖頭,撇撇嘴,他很無奈,自己的法力不夠啊。土地爺冷嘲熱諷,“山神老弟,你的承諾呢?你的暗示呢?怎麽韋陀半點反應都沒有?”


    “好,等著,老子就不信,弄不動這和尚!”


    山神有發飆的感覺,可一到了寺廟裏,他的底氣就沒那麽足了,先在大雄寶殿裏對著佛祖塑像叨咕了半天,“佛祖啊,勿怪,我沒有打攪你佛門的意思,就是來轉轉,我跟韋陀也算是舊相識,也就聊聊天,沒別的意思,我就聊聊天,聊完我就走,我知道,佛祖你通情達理,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對吧?哎,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對嗎?好,你同意了,那我去了,很快的,很快我就走,這事還求佛祖不要對別人說,拜托了。”


    夜半三更,山神悄悄來到了韋陀的臥房,韋陀並沒有躺著,他還在打坐。


    “喂!你睡著了嗎?”


    韋陀閉著眼睛。


    “我是山神,我費了老勁了,你別跟我裝死啊,我看見你頭頂佛光,你應該聽得見我說話的。”


    見韋陀仍沒什麽反應,山神又說:“我都跟佛祖說好了,他同意我來找你的,我就別裝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你是山神?”韋陀睜開了眼睛,打量著山神,“你走路怎麽都沒聲的,這半夜,有事你可直說。”


    山神似乎生怕隔牆有耳,於是走近韋陀身邊,低聲說道:“你出家前的事情,你不知道吧,我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事,很重要的……”


    “不重要了,貧僧已經出家,俗世之緣早已了斷,出家前的事情,不過是幾片浮雲,貧僧不想知道,你還有其它事情嗎?”


    山神有些無奈,“對對對,你說的對,不過,我要告訴你,你出家並非你所願,”山神更小聲地說:“你是被人算計了,你的記憶被人抹了去,有一個人為了你受盡了苦,這三十多年來,她被囚禁在一塊山石上,你不想去看一看嗎……”


    “休要胡言,”韋陀打斷了山神的話,“和尚塵緣已了,隻一心向佛,莫要再說那些俗事,你是什麽人,來此什麽目的,和尚不想問,隻勸你一句,莫要半夜道是非,有話,盡可在陽光下去說,去吧,你該巡山去了,去吧。”


    韋陀揮了揮手,山神一肚子氣,卻也不敢大聲嚷嚷,無奈,隻得作罷。


    隔了幾日,山神又跑來了,這迴是白天,見韋陀一人在禪房裏,便現出真身,“老子是山神,你看清楚了,我還能騙你不成!”


    山神的身份,韋陀並不懷疑,他的樣貌,穿著打扮,山神無疑。不過,韋陀卻拒山神千裏之外,兩人根本就沒法溝通。末了,韋陀還說:“你也是得道的神仙,很難想象,世俗之事你怎麽那麽的好奇,張家長,李家短的,不好,貧僧見那市井婦人就這樣。”


    山神鼻子都氣歪了,“好你個不通情理的和尚,我呸呸呸,我要是花仙子,當年就不該救你,讓哮天犬咬死你算球,我真搞不懂,花仙子怎麽會喜歡你這個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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