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糧想都沒想過,這遠隔鳳凰山外的付老弟會來探望,趕緊給請進了門。


    付大爺訕笑著,把手裏的拎著的用牛皮紙包著的兩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隨後搓著手欲言又止:


    "陳雙那丫頭康複的咋樣了?"


    "真是勞煩您費心了,俺家雙兒拆線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讓她歇著吧!俺這趟來,確實……確實有點事想說說!"


    付大叔坐了下來,臉上的表情糾結,眉心都擰成了麻花。


    宋有糧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麽知道自家閨女出了事兒的,但是也不能直接問,那不是攆人家走嗎?


    索性,趕緊給倒了一杯茶。


    老付卻一下子客氣的站了起來,連連說著客氣話。


    宋有糧見天都這個色了,就留老付在家裏吃飯的,讓陳秀蘭去村頭打了兩斤糧食酒。


    若是擱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應該多買點兒東西來的,可前陣子他一直沒在家,每天都早出晚歸的找活幹,終於找了個在建築隊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兒。


    幹活的地方有些遠,所以,老付是打算迴來收拾點貼身的東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擠一擠的。


    卻不料,村上卻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又是聽說陳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兒了,公家人都上門來領人,又是聽說,陳家離家多年的老二突然迴來了。


    更離譜的是,潘大明這混蛋據說還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給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來陳家灣調查的時候,外頭圍了很多鄉親們。


    據說,還問了很多關於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陳雙在內,這麽一聽,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來杏花村打聽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話,兄弟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陳秀蘭從夥房又端出來一盤土豆絲,雖然沒有陳雙炒的酸辣土豆絲好吃,可現在也隻能將就著了。


    "有啥不能說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糧說話豪爽。


    老夫頷首沉吟少許後低聲說:"俺說了,你可不能往外頭說是俺說的!"


    宋有糧一聽,好像是什麽大事兒,細細一想,老付是陳家灣的人,她怎麽知道自己家閨女住院了?


    本來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糧問道:"行,你說。"


    陳秀蘭拿著碗筷正給陳雙各樣菜都夾了點兒進了陳雙的房間,這時候老付才低聲說道:


    "宋老哥,俺實話說了吧,雙丫頭的事兒還真有可能是潘大明準備給賣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個人販子!"


    此話一出宋有糧臉色發白:"你說啥子?俺媳婦她娘是人販子?"


    宋有糧臉色很難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這可把老付給嚇了一跳,他本來不想當著陳秀蘭的麵兒上說她娘家的不是,誰知道老宋這家夥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這個時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陳雙的房門處,陳秀蘭果然還是聽見了,她一臉黢黑的走了出來,直勾勾的看著老付:


    "你說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臉肉疼,幹脆就直說了:


    "其實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個領來的孩子,其實那孩子就是從陳老太太手裏買來的,說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養不活,說是家庭太困難了!"


    老付覺得宋家當初也不怕他騙了他們家的錢跑了,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沒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幹脆全說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從陳老太太手裏買來孩子的時候,他才剛迴走路,牙才長了那麽兩三顆。


    陳老太太說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賣的,說是孩子家裏窮,男人又在三個月前意外死了,一個老夫人拉扯了三個男娃娃根本養不活,所以把這最小的托人給賣了。


    老付本想問這孩子是哪裏人,要是將來這孩子跟他的親生父母有緣,興許也就能迴家了,畢竟老付自己就是個孤兒,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陳老太太說,這是規矩,既然賣了,不問出處不問去處,老付當時想想也是,要是換了錢,到時候趁黑又把孩子偷迴去了,那豈不是人財兩空,所以就作罷。


    後來,老付給這孩子取名叫付繼宗,表示能為他老付家延續香火,孩子漸漸長大後,老付越來越害怕人家父母找來,晚上總是做噩夢夢見孩子問他自己的母親呢?老付迴答不上來,孩子就哭鬧著說自己肯定是撿來的。


    時間越長,感情越深,而且,老付發現這孩子眉毛裏有一顆痦子,幸好不是太明顯。


    終於,到了付繼宗十來歲的時候,有幾個外地人竟然打聽到了青陽縣,還說眉毛裏有個痦子,這把老付給嚇得整宿整宿摟著孩子睡不踏實,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門。


    這些,都是題外話,最重要的事情是,陳老太太還把陳秀蘭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給送走了。


    "嫂子,您別怪俺,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俺說這些沒旁的意思,但是千萬不能說是俺說的,要不然,俺家繼宗就……"


    說到這裏,老付沒有繼續下去,臉上透著一股疲倦。


    聽到這裏,陳秀蘭一下子就癱瘓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嗎?"陳秀蘭目露驚駭的自言自語。


    因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長了十六七歲,她出嫁之後對於娘家幾乎是斷了關係,也就在陳雙五歲那年她迴去過一趟,順口問過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陳老太太當時就隨口說了句:"嫁人了!難不成都死在家裏吃閑飯?"


    此刻,躺在房間裏的陳雙聽得一清二楚。


    "沒,全村人都知道,都說趁黑村上來了個趕牛車的,第二天就再也沒見過姐妹倆,也都沒見擺酒席什麽的!"


    "那……那照這麽說,他們娘倆串通好了?"陳秀蘭突然反應過來。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認,娘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


    "秀蘭,你說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糧自然不知道是什麽事兒,老付也是一臉狐疑的看著陳秀蘭。


    "不行,俺得去說理去!"陳秀蘭手忙腳亂的解圍裙,往板凳上一丟也沒來得及掛上就往外走。


    "媽!"一個輕微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


    宋有糧剛要起身去拉,陳雙扶著門框站在門口,眼神平靜的看著陳秀蘭:


    "等幾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糧依舊一臉狐疑,老付卻歎了一口氣搖搖頭,他自然猜到宋嫂子這是要迴娘家討說法去。


    陳秀蘭沒有迴答宋有糧的話,眼神略顯渙散,趕緊折迴來把陳雙攙進房間裏,眼淚始終被壓製在喉嚨裏。


    陳雙也不說話,側著身子背對著陳秀蘭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去了。


    老付走的時候都晚上十點多了,臨走還是囑托,千萬別說是他說的。


    宋家人不是沒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裏的分量。


    陳秀蘭趁著陳雙睡覺的空檔,輕輕地帶上房門,宋有糧正在打電話,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陳秀蘭一邊拾掇碗筷一邊問道。


    "哎!"宋有糧看了看手裏的電話筒歎了一口氣掛上了電話說:


    "凱凱說最近比較忙,就不迴來了!"


    "啥?"陳秀蘭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頓住了,手裏攥著一把筷子說道:


    "你沒跟凱凱說雙兒住院了?他咋能不迴來看看呢?"


    宋有糧老臉黢黑,眉心擰成了麻花:"這次送菜,俺跟車去軍區看看去,看看凱凱搞什麽玩意!"


    宋有糧也是一肚子火,他怎麽感覺凱凱說話的語調都變了?要是以前,他一定會挨個兒的問問家裏人的身體咋樣,至少還問問雙兒地裏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迴來幫忙啥的。


    可這迴,宋德凱直接說了一句忙,就掛了電話,半句話都沒多說。


    是不是這倆人上個月見麵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著宋德凱長大的,小時候鬧的那麽厲害,凱凱從來都不記隔夜仇,再說,就算是生氣,凱凱也是分的清楚跟誰生氣,絕對不可能牽扯到自己這當父母的頭上。


    陳秀蘭憂心忡忡,她沒有像以前那樣鬧著說要是凱凱對不起陳雙,就要他們父子倆好看的話!隻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陳秀蘭怕吵到陳雙休息,連洗碗時舀水的動作就跟小偷一樣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裏的水響聲太大。


    "明兒俺去鎮上買點排骨給雙兒補補身子!"


    陳秀蘭小聲的說道,但是,眼卻滾燙滾燙的,想想陳雙這孩子這段時間,都瘦成啥樣了。


    想著想著,陳秀蘭對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陳秀蘭覺得自己自從跟了宋有糧,雖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別說從來不動她一根手指頭了,就連吵架不管是誰的錯,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來覺得以前的事情就過去了,可沒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閨女打成這樣,她陳秀蘭是軟柿子,潘大明想怎麽捏就怎麽捏,可是,自己的閨女就不能讓人這麽拿捏著還不吭氣兒!


    陳秀蘭越這麽想,連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濃,她真想趁著父女倆睡下之後,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過,她也不讓人家好過。


    想到這裏,陳秀蘭擦擦手就準備找機會出門。


    宋有糧已經在洗腳,自己洗完了之後,又給媳婦打了一盆水放在床邊兒上。


    "你快睡吧,這幾天都挺累的,你還得忙地裏的活!"陳秀蘭巴不得讓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糧哪裏睡得早,枕著雙手躺在床上說:


    "秀蘭,明兒多買點兒排骨,五花肉也買點兒,讓雙兒多吃點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會兒再去看看雙兒,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發燒了!"


    陳秀蘭說的很輕鬆,宋有糧也嗯了一聲閉上眼,可他心裏還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凱的事情,他老覺得不對勁。


    陳秀蘭以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腳水,把鞋子穿的立整著就去了陳雙的房間,悄悄推開門發現陳雙一動不動,可能是睡著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陳雙的額頭,發覺涼絲絲的沒發燒,轉身就要走,陳雙卻在這時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聲媽:


    "媽,這麽晚了,你想去幹啥?"


    "呃,不幹啥……就看看你發燒了沒!"陳秀蘭臉色一更就要出門。


    陳雙翻過身子看著陳秀蘭:"媽,您就別折騰了,外婆不是個善茬!"


    陳秀蘭突然駐步迴頭看著陳雙:"你……你見過你外婆?"


    "嗯,你一個人去會吃虧的,我也記得我小時候你帶我迴去的事情!她喜歡錢!"


    陳雙的聲音平靜,就好像說著一件與她不相幹的事情一樣。


    陳秀蘭一想起陳雙五歲那年她剛跟潘大明散夥,帶著她迴娘家,希望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至少有人幫著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點事做,可沒想到,出門就被人罵蕩婦。


    還被自己的親娘連打帶罵的趕出了家門,想到這裏,陳秀蘭深吸了一口氣。


    是的,陳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但是,從年輕的時候家人開始,她就是女強人的範兒,家裏的男人她說能吃一個雜糧饅頭,男人絕對不敢看第二個。


    幾個閨女都是分好的,誰吃一個,誰就隻能吃一個,誰年紀小,吃半個,誰就隻能吃半個。


    她還是八歲就被招進了陳家當童養媳,但是這娃娃長大之後,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聲說話。


    陳老太太是個重男輕女的女人,一連生了六個閨女,鬧饑荒的時候,她就有賣閨女的打算了。


    至於到了這把歲數,家裏,還是她說了算。


    她隻要一句話不讓誰在家裏呆,全家上下包括幾個女婿都會擠兌那個人,這就是為什麽陳秀蘭當年離婚後迴娘家,是那麽的勢單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卻百口莫辯。


    連姐妹都隨便打罵她,就連她三妹家的閨女潘曉婉都朝著陳雙母女吐口水。


    "呃……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媽現在迴娘家,不會被欺負的。"


    陳秀蘭心裏有些不安的說著,嘴角上掛著的笑容已經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認為很輕鬆的模樣了。


    "你把她當母親看,人家不把你當閨女,媽,你就別騙我了!其實我早就去過陳家灣了!"


    陳雙說道,聲音依舊平靜,可卻讓陳秀蘭不由得吃驚,閨女的話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窩裏。


    "那……那媽不去,不去行了吧!"


    陳秀蘭終究沒去成。


    第二天早上,陳雙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雖然陳雙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樣邁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傷愈合的很不錯,隻要不做劇烈運動不會崩開就沒事。


    陳雙給陳老板打了個電話要了李大山的聯係方式。


    隨後,又給李大山打了個電話。


    "陳雙妹子呀,你咋想起來給俺打電話?是不是有啥事兒你一句話,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沒想到,但是,他心裏知道,這陳雙的後牆勢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結上陳雙,那以後,他覺得自己的靠山也強大了起來。


    "幫我盯著個人,我會給你錢的!"陳雙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讓人聽不出來有什麽要緊事。


    "哎……陳雙妹子,這誰跟誰啊,談錢傷感情,你說吧,盯著誰,在這青陽縣,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辦法治他!"


    李大山當然不會被眼前的一點點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陳家灣,陳秀荷!"陳雙說道。


    "陳家灣啊,行,俺有幾個兄弟就是陳家灣的人,不過,盯著之後呢?要給綁來見你嗎?"


    陳雙一聽,眉頭一挑:"就光盯著,她隻要出了陳家灣,就盯著!"


    "光盯著?"李大山還覺得光盯著有點不刺激呢。


    "嗯!每天給我來個電話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麽都別說就好!"


    說完,陳雙就掛了電話。


    "呀……雙兒,你咋起來了?"


    扛著鋤頭剛進門的宋有糧夫婦一看,不由得趕緊丟下鋤頭走進了屋。


    陳雙莞爾一笑說:"沒病都能睡出病來,醫生不是說下床多走走嗎!這樣傷口好的快,我都覺得在長新肉了,渾身癢癢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亂抓亂撓,會發炎的!"陳秀蘭把趕集剛買迴來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趕緊叮囑道。


    "沒撓它!"陳雙笑著說道。


    隨後,陳秀蘭招唿宋有糧把排骨燉上,她要帶陳雙出去走走去,醫生的話反正不會害人。


    陳雙走在鄉間小路上,鼻息間全都是這大半個月以來從沒有聞到過的清新。


    她甚至一閉眼就能嗅到遠在幾裏地外的楊柳河飄來的水藻味兒,還有那近處已經綠黃色的小麥。


    再過段時間,就要收小麥了。


    一周後,陳雙的活動自如,除了身上的傷疤沒辦法退去以外,陳雙終於感覺自己又重生了一迴。


    這天早晨,等宋有糧準備去收菜的時候,陳雙已經提早出發了。


    這幾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時打電話過來,說陳秀荷哪兒都沒去,根本沒離開過陳家灣。


    陳雙想起了第一次去陳家灣時看見潘大明多麽不要命的打陳秀荷,陳雙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後就沒跟家裏聯係過。


    而且,陳秀荷懷孕的事情也就是說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為隻有這樣才符合陳秀荷沒有跟潘大明聯絡的邏輯。


    再說說眼前的事情,至於收菜陳雙確實打算趁著找個機會去一趟軍區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糧卻執意要去,硬是拿陳雙的身體剛康複所以不合適出遠門為由。


    陳雙沒有多說什麽,也趁著宋有糧出門兩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飯,陳雙對著陌生的鏡子看著裏麵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麵容平靜,轉身從鞋筐子裏頭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頭發梳理下來,抬手就把自己的劉海減去了大半。


    整齊的齊劉海剛好遮住眉頭,雖完全遮蓋不了那傷疤,可倒是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這劉海一剪,更加顯得那對桃仁兒眸子大的耀眼,也因為如此,陳雙的麵部年紀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兒。


    隨後,將腦後齊腰的長發攏在身前,熟練的編了個又粗又黑的麻花辮子,整理好這一切,陳雙出門去了。


    陳家灣


    陳家的大鐵門緊閉著,陳雙麵容平靜的敲了敲,許久之後門被拉開了。


    開門的不是陳秀花,而是陳老太太。


    陳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陳雙,除了發現她長得很俊俏之外,還發現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裏突然有那麽一絲喜慶一閃而過,可陳老太太的臉上卻一絲都沒有表現出來,聲音鏗鏘有力:


    "丫頭你找誰啊?"


    "我找你啊外婆!"陳雙淡淡的說道。


    這個時候,隔壁那破舊的柵欄圍牆內走出來一人,這人剛想喊一聲媽,卻被眼前的陳雙給嚇得趕緊把身子縮了迴去,眼睛忐忑的朝這邊偷偷的看過來。


    陳老太太一聽這眼前丫頭稱唿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圓,上下再次細細的打量了一眼陳雙,這一次,她總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絲竊喜頓時被厭惡取代:


    "你媽呢?"


    說著,陳老太太轉身迴了院子。


    陳雙卻根本沒有一絲跟進去的動作,她隻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外婆,潘大明和陳秀荷綁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麽一直要袒護那個畜生呢?"


    說完,陳老太太駐步迴頭才發現這丫頭根本沒跟著她進來,正好,她還懶得見這娘倆。


    "你娘這些年就是這麽教你的?啊?他咋說都是你親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說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陳老太太手裏的拐杖使勁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聲外婆已經仁至義盡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會不會做鬼都會迴來看望您老人家!"


    陳雙直勾勾的看著那對到了這個年紀卻依舊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陳老太太一愣,這丫頭說話口齒尖銳,字字見血,足以逼得人連一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陳老太太從小就嫁到陳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陳家都得忌憚這,她當然壓不住心裏的火氣:


    "你這丫頭,說話不但沒大沒小,還詛咒長輩,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陳老太太舉起拐杖就走了過來,那拐杖揚的高高的,陳雙也不動,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時候,陳雙一把給抓住了,任由那陳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再怎麽蠻橫跋扈,畢竟她年紀大了。


    "你連自己的閨女都賣,袒護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虧絕對不會就這麽算了!"


    陳雙說完,一鬆手,那老太太噔噔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陳秀荷這個時候看見了這一切,不由得趕緊衝了過來,推開陳雙把陳老太太扶了起來,隨後指著陳雙罵道:


    "陳雙,你這個丫頭片子有沒有教養?怎麽能跟長輩動手動腳的呢?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得起嗎?"


    "這個畜生,早知道這個樣兒,打小一落地就該掐死"陳老太太站起來指著陳雙的手指頭直發抖,咬牙切齒的咆哮著,唾沫星子蹦出來好幾米。


    "隻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媽有資格掐死我,你有什麽資格?"


    陳雙句句針對,她沒有聽說過氣死人還得償命的,最好氣死拉倒。


    前世,她陳雙氣死了自己的繼父,看來,這一世換了花樣,注定她能把這老太太給氣的直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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