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好箭法。”四歲的君子誠拉著韁繩策馬而來,見了鳳千瀾道“鳳先生。”


    鳳千瀾微笑點頭“二皇子。”


    君子鈺見是君子誠來了,小臉沉默下去,抬弓拉弦,羽箭應聲而出,偏離銅鑼的方向,射到了地上。


    皇宮上下誰不知道他這位二皇弟箭術超群,例無虛發,父皇曾經因此賜了君子誠一把九羽彩煥弓,做工精細,上麵墜著一顆綠母石,更是價值連城,世上不出三顆。


    君子誠揚弓拉弦,三箭齊發,場上鑼鼓喧天。


    “哼。”君子鈺少見的發了脾氣,擲下弓,策馬奔去。他知道自己是太子,不能隨意發泄自己的情緒,在父皇麵前他忍,母妃麵前他忍,可是現在君子誠當著他少傅麵前用他引以為傲的箭法羞辱他。他恨,搶了他的父皇,還要來搶他的少傅嗎?!


    鳳千瀾歎了口氣,朝君子誠道“二皇子,太子殿下今日身子不舒爽,失禮之處,還望二皇子海涵。”


    君子誠的母親出自謝家,位居貴人,君子誠受她母親影響文采亦是出眾,彬彬有禮道“少傅多慮了,太子殿下亦是臣的兄長,父皇時常教導誠,兄友弟恭。”


    君子誠看似有禮,話語中卻是指責君子鈺沒有兄長的風範,不聽教化,有失德行。


    鳳千瀾暗中對這二皇子有了些許看法。


    而君子誠尚未發覺,沾沾自喜。心道:君子鈺是太子又如何,論文論武,他樣樣不如我。


    走了的君子鈺發現鳳千瀾並沒有跟上他的腳步,折迴身來,伸手,拉住著鳳千瀾的韁繩,“少傅,該迴宮了。”


    鳳千瀾見他小大人嚴肅的模樣,心中憋笑,真是小孩子心性。急急朝君子誠告辭,隨著她頑皮的小太子迴了東宮。


    角樓上,君淩風迎風而立,看著教場中的三人,目光鎖在那襲青衣上。


    嚴峰輕輕來到君淩風身邊,“陛下,都安排好了,隻等陛下旨意。”


    “再等一個月吧。”君淩風望著那抹身形,目不轉睛,仿佛下一秒鳳千瀾就會消失一般。


    途中鳳千瀾顧忌君子鈺的心情,問道“太子殿下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此時兩人下了馬,一前一後走在禦花園的小路上,君子鈺隨手揪下一把綠葉,一邊走,一邊丟。“無事。”


    還鬧上小別扭了呢?鳳千瀾笑笑不再說話,靜靜跟在君子鈺身後,等著君子鈺自己挨不住會主動與她說。


    果然走出不到十幾步,君子鈺把手中的樹葉往旁邊的花圃一扔,停下來黑溜溜的眼睛看著鳳千瀾“少傅,方才為何要和君子誠那家夥說這麽多?”


    鳳千瀾站在原地笑而不語。


    君子鈺其實知道,少傅是為了他好,為了不讓君子誠拿住他的把柄,才與二皇子周旋的。


    他生氣是另有原因,可他不想說,不說又讓他煩躁不安,正猶豫著要不要說。


    鳳千瀾卻上前一步,抬手想摸摸他的發頂,卻住了手,現在她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麽普通人家的小孩。“太子殿下,微臣是您的少傅,隻要太子一天事太子,那微臣就永遠是您的少傅,斷不可成為別人的少傅,太子殿下,懂了嗎?”


    君子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少傅大人會猜到他的小心思,愣了一會,認真的拉起鳳千瀾的衣袖,“那我好好當太子,少傅大人您不要離開子鈺好嗎?”這個皇宮裏出來晴柔姐姐,就是少傅大人對他最好了。


    鳳千瀾微笑著點點頭。


    君子鈺淩亂的心才安定下來,有了少傅大人這句話,他就什麽都不怕了。即使麵對母親的冷漠,父親的無視。


    東宮,晴柔站在門外,等候君子鈺迴宮。“太子殿下為何還不迴來,讓娘娘等急了可不好。慧兒,你再去瞧瞧,問問當值的守衛,太子殿下去了哪?”


    “是,晴柔姐,我這就去。”


    慧兒正要去尋,就見君子鈺與鳳千瀾一前一後朝東宮走來。


    晴柔快步迎上來“小殿下去了哪裏,可讓奴婢好找,陸嬪娘娘要您迴宮去一趟明霜殿。”


    “本宮換身衣裳就去。少傅大人,母妃召見,您先迴房休息吧。”


    “嗯,陸嬪娘娘召見,太子快些去吧,不必管微臣。”


    晴柔這才將目光落在君子鈺身後那人身上,“少傅大人。”


    鳳千瀾抬手讓晴柔起身,目光相接時,鳳千瀾的心猶如受到了重擊,這個人,是……


    晴柔在看清鳳千瀾的相貌之時,也是驚訝,小姐?!不,不是小姐,小姐的臉受過傷,何況他是男兒身,怎麽會是小姐:?


    君子鈺卻為察覺兩人之間的不妥,“晴柔替本宮更衣。”


    “是。”晴柔跟著君子鈺進了屋中。


    鳳千瀾立在原地,看著兩人離去,雙目含淚。晴柔,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稍微整理收拾好心情後,鳳千瀾這才邁步朝自己的院落走去。晴柔還活著,這無疑是給鳳千瀾莫大的安慰,雖然此時她還未能與晴柔說上話,問清楚,汀蘭宮失火後發生了什麽?晴柔又是如何活了下來,到了小太子身邊的呢?


    之桃為鳳千瀾遞上一杯清茶“公子。”


    鳳千瀾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陛下身邊的人來過了?”這是湧溪火青,西華的名茶,蔣漱蘭的最愛。


    之桃愣住“沒有啊,這茶是東宮宮人送來的,說是孝敬公子您的。”


    鳳千瀾放下茶杯,她住進東宮一月有餘,君淩風暗中不知送了多少東西過來。就連這房間的布置也是按照她的喜好來的,卻從未要求見麵……


    月半之時,長安城中有燈會,君淩風破天荒地領著君子鈺出了宮門,要帶君子鈺去逛一逛。君子鈺則說“父皇,少傅大人第一次來京,想來不曾見過京中燈會,可否帶少傅大人一同前去。”


    君淩風欣然允之,君子鈺興高采烈地邀請了鳳千瀾。見他興致勃勃,鳳千瀾不忍掃了他的興,便答應一同前去。


    華燈初上,燈會人人來人往,五彩斑斕,形狀各異的花燈從街頭延至街尾,漂亮的燈光照亮著方長街。三個人換上便裝,帶著三五個侍衛混跡在人群之中。


    前麵一大片空地中,舞獅、京劇、武術的表演吸引了大部分人群,叫好聲不絕於耳。更有特價書市吸引大批文人才子前來淘寶。也有不少民間手工藝展。途經一處小攤,上麵羅列著精巧美妙的發簪,君淩風隨手拿起一隻玉蘭花簪,玉質中上,勝在雕刻十分精細。


    那賣簪子的小娘子笑的像朵花似的,本來麽,這麽好看的美男子在她的攤位前停留,不買簪子,也是養人眼目“公子,要買簪子嗎?來一支吧,我這的簪子每個樣式隻有一支,決計不會相撞的……”


    君淩風拿起簪子看向不遠處的二人,柔和的燈光打在他們的臉上,溫暖如春。君淩風拋下一兩銀子,將玉蘭花簪收入袖中。那賣簪子的小娘子接過銀子,連聲道謝,“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鳳千瀾牽著君子鈺的小手,兩人圍在一處猜燈謎。紅簽上麵寫著“伯樂揮鞭。”


    君子鈺看著這燈謎,犯了愁,輕聲道“伯樂揮鞭。少傅這是什麽啊?好難猜。”


    鳳千瀾笑笑,像尋常人家的大哥哥般捏了捏他的小臉。“騎馬找馬。”


    “哎喲,二位公子同時猜中了這燈謎,可我的虎兒燈隻有一盞,給誰好呢?”


    君淩風從那邊走過來,儀表堂堂,貴氣逼人“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


    君子鈺得了虎兒燈,開心得不得了,拿著燈愛不釋手,這燈可是父皇與少傅大人一同為他猜來的燈。沒有注意到他的父皇與少傅大人之間詭異的氛圍。


    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鎖住鳳千瀾的容顏,鳳千瀾迴望時,竟然在那雙眼裏看出了失而複得,虛驚一場的意味,更有綿綿不絕的深情。


    鳳千瀾躲開去道“這窩風橋下還有鍾響兆福,我們去看看吧。”


    君子鈺放下虎兒燈,奇道“少傅也知道鍾響兆福呀?”


    “……”鳳千瀾一時嘴快,她為舟山行走,算來理應是初次來長安,怎麽會知道這窩風橋下有鍾響兆福呢?


    “走吧,去看看。”還是君淩風發了話,打斷了君子鈺的疑問,三人朝人群擁擠的窩風橋去了。


    這窩風橋是長安城裏的一座小橋,橋下的橋洞裏吊著一枚大銅錢,銅錢孔中一隻小銅鍾,上書"鍾響兆福"四字。傳說若是能用手中的銅錢投中銅鍾,便能心想事成。當初蔣漱蘭每月燈會必召集幾位摯友來這窩風橋,敲數十次銅鍾不可,那時少年得誌,風流恣意,為心中所願,寧信鬼神,敲鍾數十下不止,所求所願,為誰當心知肚明。


    直到一次蔣漱蘭不慎將銅鍾敲破了,為百姓數落,這才罷手,每月隻敲一次了。蔣漱蘭因此還得了個名號“敲鍾手”,她出現在窩風橋,必然引起轟動,百姓們無不是怕她又敲壞了鍾,他們怎麽祈福……


    想來君淩風也是想起了此事,眼中含笑看著鳳千瀾,意有所指。


    方才尷尬的氣氛消散無蹤,鳳千瀾迴之以白眼,我那是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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