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鳳千瀾提著滴水的裙角小心地走在碎石之上。此處大塊大塊凹凸不平的石頭靜靜地躺著,弱小的草兒自石縫中鑽出。


    在懸崖之上,她腳步落空墜下懸崖,身體完全失重,頭腦暈眩。在快墜落崖底時,崖壁上橫生出來的樹將她攔住。她一顆心還未平複,緊接著公子羽從高空墜下。


    鳳千瀾伸手堪堪抓住他的衣擺,兩人方死裏逃生,來到這崖底。


    公子羽手臂上舊傷複發引起了內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恰巧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山洞,鳳千瀾半拖半拉的將他背入洞中安置妥當,待他氣息平複才出來打水。


    鳳千瀾走過碎石,迴到洞中。山洞中昏暗無光,青苔沿著凹凸不平的洞壁肆意生長。晶瑩的水珠自洞頂圓滑凸起的石塊上緩慢滴落,“啪”打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珠。


    公子羽靠著洞壁,雙眼緊閉,經過激烈的打鬥一身玄衣破破爛爛,衣角上羽依舊出神入化般輕盈,纏繞在手臂上的布料一片殷弘。臥蠶似的眉緊緊皺著,沒有血色的唇咬緊。


    鳳千瀾拿著浸濕的布料來到公子羽麵前,蹲下身子。素手拿著濕帕,輕手輕腳的為他拭去臉上的汙漬。一寸一寸,俊臉在鳳千瀾手中帕子顯現。鳳千瀾近距離的看著這張臉,臥蠶似的眉,眼角微微向上。近距離看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嬈,與君淩風的妖豔不同,他的好像更現清淡一些。


    鳳千瀾呆愣,拿著帕子的手停頓在公子羽臉頰,想入非非。


    公子羽雙眼突然睜開,幽藍的眸子裏倒映著鳳千瀾的影子,洞中殺氣猛增。


    洞中能見度太差,微弱的月光艱難的射進洞中。鳳千瀾做賊心虛似的猛地抽迴手,無視公子羽冷漠的眼神“我隻是想讓你清醒一下。”


    公子羽視線恢複,看清是鳳千瀾後,眼中的冷漠化為烏有,藍色的眸子像星辰一般明亮,染上一層微不可見的暖意與驚喜。“是你呀?”


    鳳千瀾將視線放在他手臂上的傷,擔憂出聲“你的傷怎麽樣?”


    公子羽坐起身來,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臥蠶似的眉皺起“嘶。”


    鳳千瀾本就沒有什麽男女大防,上前扶住公子羽。“你別亂動,傷口發炎就不好了。”


    公子羽笑笑,“不礙事,小傷。”巡視四周,光線昏暗,隻勉強辨得這是個山洞,出聲尋問“我們這是在哪裏?”


    鳳千瀾無奈道“鏡魄山崖底。”


    公子羽瞳孔一縮,鏡魄山?!


    視線不好,她隻能憑感知來判斷周遭的動靜,發現公子羽的不對勁,“傷口痛嗎?”


    公子羽的思緒被拉迴,紅暈在黑暗中爬上臉頰。“啊,不痛,……不痛。”


    鳳千瀾疑惑她怎麽覺得現在這個公子羽與先前那個不大一樣,明明一樣的容貌……“咱們一直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得想辦法盡快出去。”閆虎一定會派人來搜尋他們的屍骨,現下她一身武功盡失,而公子羽又身負重傷,倘若被閆虎發現,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公子羽輕聲附和道“嗯。今晚就現在此休整一晚,明天再想辦法。你先睡,下半夜我來守。”


    鳳千瀾點點頭,見公子羽精神已經恢複。自己不能拖了後腿,便道,“好。”隨即尋了一處還不算潮濕的角落坐下,摟緊雙臂,準備入睡。連著幾日不曾好好休息的鳳千瀾坐下一會,便沉沉睡去。


    公子羽握著劍一雙幽藍的眸子警惕的注視著四周,眼神卻不自覺的往鳳千瀾所在的角落飄去。


    青黑色的雲將明月隱去,四周漆黑一片,蛐蛐聲一長一短在深林中此起彼伏。葉尖到掛著的露珠瑩光點點。昏暗的光線層層疊疊,照亮一地斑駁。森林靜謐,涼風唿唿使勁往山洞裏鑽,睡夢中的鳳千瀾摟緊了雙臂,小臉皺起,幾分可愛。


    公子羽見狀笑笑,起身麻利地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輕輕蓋在鳳千瀾身上。


    有了公子羽的衣裳,鳳千瀾皺著的小臉漸漸放鬆。


    夜風襲人,涼意刺骨。公子羽出了山洞,在附近搜尋了一謝幹枯的樹枝與落葉。迴到洞中,將樹枝放下,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


    火星子劈啪跳躍,橘黃的火光將山洞照亮,亦照亮了角落裏那個風華無雙的女子,身著火紅的嫁衣,烏發鬆綰,皮膚宛若白瓷。


    公子羽強行將視線移開,仔細思慮起近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況。


    洞外幾隻螢火蟲在空中飛舞,淡黃的光芒在黑夜裏顯得渺小,卻為著森冷僵硬的夜晚添了幾分柔軟。


    鏡魄山的另一麵,閆虎正帶著人四處搜尋,火把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皓月千裏,邊關寒風唿嘯。朱紅的城樓顫巍巍的立著,接受冷風的吹打。一盞橘燈高懸牆頭,在寒風中打轉,脆弱的燈壁中燭光忽而明忽而亮將城牆上旌旗的影子拉長。


    忽而一匹駿馬從天水郡側門衝出,馬蹄踏踏,似流星。不一會就竄出老遠。顧熠城白衣不染纖塵,頭上一枝羊脂玉發簪將長如流水的發束住。長長的睫毛在在臉上留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琉璃似的眸子。優美的手指握緊韁繩,驅馬向前。駿馬朝著南唐京都的方向奔馳,揚起一片塵埃。


    天色漸曉,日出於東山之上,微暖的光射進入洞中。鳳千瀾睫毛微微顫動,睜開了雙眼。


    火堆早已熄滅,黑灰色的灰燼聚成一團。“你醒了。”公子羽坐在鳳千瀾的對麵。


    鳳千瀾點點頭,伸了伸腰。蓋在身上的衣服滑落。鳳千瀾微愣,看向隻著中衣的公子羽。檀口輕啟“你……”


    公子羽直接打斷鳳千瀾的即將要說的話。起身,將衣服接過來“既然你醒了,我們就走吧。”


    鳳千瀾點點頭,站起身來,道“多謝。”他們隻是萍水相逢,連朋友也算不上,此時說多反而尷尬。


    公子羽沒有迴應鳳千瀾,轉過去的臉泛了紅。


    洞外人聲嘈雜“你們去這邊。你們幾個那邊去。”閆虎帶著人搜到了此處。刀眉橫豎,臉上的刀疤因說話不停蠕動,兇神惡煞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們可看仔細了,一有情況馬上匯報。”


    “是。”手下人分成幾個小對向四周散開。


    小劉站在閆虎身側,“大哥,這麽高的懸崖,他們不可能生還的。兄弟們找了一整夜,連兩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閆虎收起了往日的嬉笑,嚴肅地拍拍小劉的肩膀。


    小劉也是個精明人,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遂不敢再抱怨,帶頭搜尋起來。“你們幾個跟我那邊去。”


    山洞中兩人聽見了外麵的動靜,動作迅速貼到牆角。公子羽臥蠶眉皺起,想著如何脫險。


    鳳千瀾臉色也不大好,這群人屬狗的?這麽快就找到這裏來了。


    兩人放輕腳步,往山洞深處退去,能躲則躲。對方人多勢眾,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現在又被困在狹隘的山洞中,一旦被發現,想要逃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一個叫狗子的土匪拿著大刀,扒開至膝蓋的青蔥野草。草兒顫動,露珠順著莖葉往下流去。狗子順著岩壁一路往前,好巧不巧,竟然摸到了鳳千瀾二人所在的山洞。


    幽靜的崖壁下裂開一個洞口子,約莫一個高,藤曼纏纏繞繞遮掩了半個洞口。洞前長著嫩綠的雜草,不仔細看就會錯過。再仔細觀察,有一邊的草好像被踩踏過,睡倒了一片。洞內昏暗,什麽也看不清楚。狗子高聲唿喊“這裏有個山洞!”


    眾人聽見狗子的唿喊,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尋來。


    閆虎聽見動靜,腰間挎著彎刀,朝狗子所在方位趕去。


    洞中兩人暗惱,卻也無可奈何,緩慢的向洞穴深處後退。公子羽手指收緊,腹指貼著劍柄上欲綻未綻的青蓮。


    鳳千瀾神經高度集中,調動了全身的力量,準備拚死一搏。


    閆虎帶人趕到,果然見崖壁下一個山洞張著大口,微弱的光線射進洞中,塵埃浮動,顯得詭異。“你帶人進去看看。”


    “喏。”狗子帶著了兩三個人,朝洞口逼近。


    閆虎帶人趕到,果然見崖壁下一個山洞張著大口,微弱的光線射進洞中,塵埃浮動,顯得有些詭異。“你帶人進去看看。”


    “喏。”狗子帶著了兩三個人,朝洞口逼近。


    腳步踩在草上發出聲響,翠綠的野草在無情的足下彎倒。狗子用刀一下將洞口的藤曼砍斷,青綠的藤曼哀唿著跌落,幽綠的葉汁灑在狗子等人身上。


    “沙沙”的聲音越來越近,鳳千瀾似乎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腔中一下一下跳動著,神經緊繃,手心發汗。


    公子羽擋在鳳千瀾前麵,手中的劍微微轉動,鋒利的刀鋒在黑暗中叫囂,像黑夜裏潛伏的猛蛇,淬毒的雙眼盯著即將落網的獵物。


    陽光柔和穿過雲層,射進昏暗的山洞之中。洞旁野花芬香,山間空氣清新,純白的山月桂,一麵暗綠,一麵黃綠,簇生於枝端。圓形傘房的花朵嬌麗,內部花瓣點點紫色,好似有人特意留下的印記。


    四周鴉雀無聲,看似寧靜的山洞,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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