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高高舉著毛茸茸的尾巴,朝鳳千瀾搖得歡快。鳳千瀾蹲下將小白抱起。


    小白興高采烈的在鳳千瀾胸前拱了拱,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盯著鳳千瀾。


    鳳千瀾抱著小白,桃色的唇角揚笑。心中歡喜,卻又疑惑重重。九行天易中的種種在腦中不斷迴放。淡藍色的穗子,穿胸而過的寒劍,無邊的風雨,還有一個華服男子……明明一切皆幻象,一切皆虛無。可是眼前的小白又是怎麽迴事?難道九行天易中的種種在遙遠的曾經發生過?


    “呀,好可愛的小狐狸呀!”之桃出聲打斷了鳳千瀾的思緒。“小姐,這隻小狐狸好像認識小姐呢!”之桃摸摸小白毛茸茸的小腦袋。


    小白乖巧的任之桃幫自己梳理毛發,還伸出小舌舔之桃的手心。


    鳳千瀾見小白乖巧可愛的模樣,笑了笑。在陣中與它日日相處,生了感情,心中疑惑未散,還是慶幸。


    就這樣,小白在顧王府住了下來。但小白黏鳳千瀾,隻肯與鳳千瀾同住一屋。


    這日鳳千瀾愜意的躺在院中的紅木搖椅上,閉目養神,那長廊下的男子便是“千年蕭瑟關人事,莫問黃泉上路行”的天子山白玉行?顧熠城怎麽會與他相識?據說白玉行行蹤莫測,遊蕩在四國之間。


    她曾在即墨盈廬與他有過一麵之緣,可她一向不信天命,對這個“莫問黃泉的白玉行自然沒有興趣。這次再遇,鳳千瀾正想好好會一會他,哪知這廝浪蕩慣了。顧熠城走後沒有一日他不辭而別,說是去東海賞雪。是以鳳千瀾連麵也沒見上,他便遁走了。


    陽光暖暖的照耀著,院中桃花飄香,水波粼粼。小白趴在鳳千瀾身上,人與狐都懶洋洋的,神情如出一轍。


    之桃出聲笑道“小姐,小白這是成精了。與小姐的神情如此相似。”


    鳳千瀾鳳眼一睜,纖纖玉手撫上小白的毛發。看著乖巧的小白,眼中疑惑一閃“嗯。”


    小白乖乖窩在鳳千瀾懷中,懶散地伸了伸腰。


    鳳千瀾養傷這幾日,朝中波濤洶湧。


    九禦殿雲台門下,丹壁之上,飛龍在波濤流雲中飛舞,令人凜然生出敬畏之心,崇高之念。沿著階梯向上,兩座鎏金銅獅立在平台之上。


    九禦殿中,一位先帝時期的諫臣上奏“皇上,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眾親其親,眾子其子。七皇子乃陛下血肉至親,況其生母早逝,祈求皇上憐惜,將七皇子遷出鍾粹宮。”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將出列,粗獷的聲音在大殿上迴響“臣附議。”


    “臣附議。”


    ……


    須臾,殿中青灰的澄江磚上立了好幾位大臣,請求皇上放七皇子出宮。這些人中有顧熠城的人,也有真心想為七皇子請命的人。


    皇上沉著臉,沒有說話,龍眼淩厲的掃視著眾人。


    李霖瀟一身紫袍,上繡暗紫色蟒,以片金緣,繡文為九蟒,裾左右開。玉帶纏腰,濃密的劍眉皺起。多年不見七弟,若是張大人不提,他都忘了他還有位七皇弟。眼神向薄太傅一瞟。


    薄太傅會意,出列道“微臣不讚同。七皇子命格奇異,六親無緣,刑親克友。七皇子一出生,蘭妃娘娘歿。況皇上乃天龍之軀,萬萬受不得七皇子的孤煞戾氣。”


    蘭妃娘娘這個詞一出,大殿空氣凝滯,詭異的氣氛籠罩整個大殿。眾大臣眼觀鼻鼻觀心,放低唿吸。誰都知道當年蘭妃娘娘是皇上親自賜死的,但沒人敢議論皇上的事情,蘭妃娘娘一死,七皇子囚禁鍾粹宮。民間百姓不知其中緣由。隻道盛寵一時的蘭妃娘娘突然歿了。皇帝悲傷至極,囚禁了七皇子。久而久之便有了七皇子克死生母的說法。真相卻是掩埋在了十幾年前的鍾粹宮中,無人探知。


    皇上臉色不虞,胸前繡著的雙龍盤舞,龍睛冒火,猙獰欲出。張大人知道皇上不悅,但身為諫臣,忠君報國是他的職責,剛正不阿是他的本性,雙手舉至胸前,深深一禮“請皇上放七皇子出宮。”


    “請皇上放七皇子。”眾大臣拜下,聲音在大殿上空迴蕩。


    劉太常吹著小胡子道“皇上,微臣認為此事不妥。還請皇上三思。”


    張大人不屑地看著劉太常“劉大人,此事如何不妥?”麵朝前,擲地有聲道“七皇子乃皇上血親,血親尚且如此,皇上以何治天下!”


    劉太常小眼一瞪,“皇上囚禁七皇子,正是為了天下百姓之福!”


    唇槍舌戰,唾沫四濺,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皇上坐在九龍寶椅上,一聲大吼“ 夠了。此事再議。”


    眾臣禁了聲,站好低頭道“微臣惶恐。”


    皇上看著下邊的一眾大臣,心中煩躁,當眾起身甩袖而去。


    德公公尖細著嗓子宣布“退朝---”然後趕緊跟上大步而去的皇帝。


    “恭送皇上。”眾大臣拱手行禮。


    劉太常見皇上離開,斜斜地看了張大人冷哼出聲,離開了大殿。


    張大人毫不在意,在劉太常離開後也出了大殿。


    皇上自九禦殿走出,臉色鐵青。一眾太監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頭。


    皇上一頭亂走,腦中滿是眾大臣在大殿上所奏之事,還有一個女子模糊的音容。走著便到了雲橋下。


    水波粼粼的雲橋盡頭,沐貴妃一身櫻草色刻絲牡丹浣花錦月華裙,襯得肌膚勝雪。伸著玉臂,魚食自手中灑落。一雙美目猶似夜空中的星星,顧盼之際,清雅高貴。眉間幾縷憂色更顯清冷,身姿玲瓏,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宮女站在一旁手中捧著一碟子魚食。


    皇上停下急躁的腳步,看著橋上的淡然清冷的女子。煩躁的心緒隨著沐貴妃的一收一灑,漸漸平靜。惜霜……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前幾日不是病了嗎?


    沐貴妃手中的魚食盡數灑進池子中,錦鯉爭搶不休,在水麵上聚集,形成一片五彩的錦緞。唇微張,歎息道“君恩深重,奈何三千。”


    皇上朝沐貴妃走來“惜霜,你怎麽在這?”


    沐貴妃迴首,“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伸手扶起沐貴妃,握住她白皙的手“朕有些時日沒見到你了,病可好些了?”


    “咳咳咳,臣妾好些了,勞皇上記掛。”


    皇上見沐貴妃咳嗽起來,輕輕拍著她的背,責備宮女“你怎麽做事的?貴妃咳嗽不好,還讓她出來吹風。”


    宮女立刻跪下,身子不停發抖。


    “皇上,別怪她。咳咳咳,臣妾這身子**病了。”沐貴妃寬撫道,清冷的容顏帶著嬌弱,惹人憐惜。


    皇上憐惜道“別說話,這風大,去亭子裏。”


    沐貴妃美眸中閃過一絲淒涼,又消散無蹤。拉上皇上的衣袖,換上楚楚可憐的模樣道“皇上,臣妾今日特意來此是想向皇上求個恩典。”


    皇上扶著她,那雙美目猶似夜空中的星星,眉間幾縷憂色在此時更加動人心魂“你且說說。”


    沐貴妃眼中含淚看著皇上“請皇上體恤,放了七皇子。”


    皇上一聽,扶著她的手不動聲色的收了迴去。臉色沉了下來“後宮不得幹政。”


    皇上話音一落,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沐貴妃抹去眼角的淚,跪下道“臣妾知罪。”


    “好了,你先迴去吧。朕還有事要忙。”皇上眼神沉沉,沒了方才的柔情,隻餘冰冷。帝王向來無情人。


    “喏,臣妾告退。”宮女扶起沐貴妃,退下了雲橋。


    皇上站在雲橋上,冷冷看著鍾粹宮方向。“吾七,好手段。”竟然引得朝堂後宮皆為他一人求情!


    沐貴妃轉身之後收起了楚楚可憐的模樣,一張臉冷若冰霜,眸中藏著深深的怨毒和不甘,還有一絲淒涼。經年不見,汝可安好?沐惜霜,一張來曆不明的信紙,就值得你拿自己去做交換?她忍著心中的痛楚,不能叫人看了去。


    皇城富麗堂皇,雕梁畫棟。她置身活死人的地方,想笑不能,想哭不能,想怒不能,想愛亦不能。但她不後悔進宮,為了他什麽都是值得的。


    千裏之外,照花樹下,顧熠城一身白衣,席地而坐。如畫的眼睛閉著,鼻梁挺直,俊美如神。衣角繡著的雅致青竹花紋與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陽光穿過重重樹葉在他臉上留下斑駁,難掩無雙風姿。


    大軍連日趕路,顧熠城下令在此休整片刻。


    言柒樂顛顛地向顧熠城跑來,小聲道“世子,張大人已經按世子說的做了。皇上當堂甩袖而去,氣的不輕呀!”他最喜歡看皇帝生氣的模樣,誰讓他老是見不慣世子,打壓王府。


    顧熠城眼睛不眨,胸有成竹道“嗯。通知楊安可以行事了。”


    顧熠城閉上眼,腦中是那人的狡黠的眼眸,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言柒爽快道“好勒,屬下這就去。”言柒又樂顛顛的跑了,嘿嘿嘿,這下有人要倒黴了。不知之桃那丫頭怎麽樣了?


    趙越坐在不遠處觀察著顧熠城的一舉一動,睿智如神,行軍果斷。幾日觀察下來,他發現顧熠城手下的軍隊個個都是好手,訓練有素,唯命是從,隊列整齊,士兵作風優良。世子果然風華無雙,他在心中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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