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大雨連天。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隻能看到伴著風雨飄搖不定的紅色燈籠。


    心口好疼,身上好冷,腦袋好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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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醒過來時,就發現了不對勁。


    首先是我的身子,酸軟無力,各個關節都隱隱作痛。


    其次,最最重要的,這不是我的房間!我現在躺的這個床,是一個典型的架子床,根本不是我的寶貝小床!


    我一霎時有些懵,坐起來環顧四周,條幾,屏風,羅漢床,踏步椅,這,這是古代的擺設!


    我是個不入流的漫畫家,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是,做夢。然而,當我意識到我身上一直就沒停過的痛感時,我不得不接受我這是穿越了的事實。不過,這應該是魂穿吧,這身子自打我醒過來就一直在疼,就一直沒消停過。我原本的身子雖說不是多強,好歹也是天天鍛煉出來的,怎麽說也不會這般弱。


    按照漫畫腳本,這魂穿,肯定得換身子。哇哦!我得趕緊找個鏡子看看現在的自己長什麽樣!


    我掀開被子,剛欲下床,誰知腳上一軟,整個人從床上摔了下來。這一摔可不輕,我隻感覺渾身撕裂一樣的疼。不光是摔到的地方,連著左腳,小腹,都疼到我冒虛汗。


    這摔下來的動靜引來了人。門吱呀一聲開了,我扭過頭,看到一個女孩探了探頭,立刻就跑了出去。


    媽的!不會這身子的原主是個備受欺淩的主兒吧,那丫頭出去,不會是找人來滅我吧!就我現在這個身子骨,完了,估摸著馬上就要迴去了。


    我泄了氣,就勢找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呆著,想想待會兒怎麽開啟我“逆襲”之路。


    果然,不一會兒,門再次被打開,門口那人逆光而來,我看不清他長什麽樣,但是卻看清了他的驚駭。他見我姿勢怪異地躺在地上,立刻奔了過來,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放迴床上。


    我有些愣,嗯?怎麽?我看著他,看他十分體貼地給我蓋好被子,忍不住問:“請問,你是……”


    他很明顯地愣了愣,下意識地看了看我,見我正在看他,就立刻移開了目光。


    我心內有一萬匹羊駝奔過,好聲好氣地問:“你好,請問你是……”那人的手靜止在被子上,很久都一動不動。我幾乎要崩潰,他怕不是個傻子吧?我尷尬地嗬嗬兩聲,想再問些什麽,他卻忽然間開口,“我是……”


    他話說到一半,我就真的等了好久,誰知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起身拂袖而去。我急得不顧身上疼痛,大聲喊:“喂!那個誰!我要上廁所!”


    我醒過來的時候應該是上午,那個人走了之後不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幫我上廁所,然後還有一個名叫小軟的女孩說是他們少東家派過來服侍我的。她幫我穿衣服,還幫我布飯。我這輩子真是第一次受到這般體貼入微的照顧。吃完了飯,我身子還是無力。想了想,讓小軟幫我找了個鏡子。


    坐在陽光下,我仔細看著鏡子中的人。心中不禁驚駭,這張臉,不就是我嗎!我使勁捏了捏這張臉,扒了扒耳後的頭發,看我那顆粑粑形狀的痣。怎麽迴事?難道我不是魂穿,是身穿?可是,這弱到不行的身體很明顯不是我的啊。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見小軟屈膝行禮,口喚少東家。我以為少東家就是那個把我從地上救起來的人,當我抬起頭才發覺原來那人並不是少東家。我愣愣地看著他坐到我對麵,又把小軟退了下去。我有些尷尬。這個少東家長得是溫潤如玉,氣質斐然。個子又高,身材又好,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美人。他一襲白衣坐在那裏,就像是電視劇裏的男主角。


    他看我不說話,也就不說話。我一向又都是敵不動,我不動。倆人就那樣尷尬地看著對方,我委實尷尬的難受。


    良久,他笑了笑,“敢問姑娘芳名。”


    我看看他,道:“呃,我叫,陸雲笙。”他的表情管理係統很優秀,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很驚訝,但是他臉上還是讓人著迷的微笑。我問他,“少東家,有什麽不對嗎?”


    他說,“沒有,隻是,姑娘的名字似乎和秦王妃的名字一模一樣。敢問姑娘,姑娘的名字是哪三個字?”


    我笑,“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是那個秦王妃?”


    他也笑,卻不說話。


    我撇撇嘴,“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可要失望了。我不是那個秦王妃。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穿……呃,一個很普通的人。”


    他繼續不說話。我原本想再說些什麽,可是小腹忽然又疼了起來。他見我臉色不好,趕忙扶我起來到床上,給我拿了藥丸讓我服下。我問,“是不是你們把我帶到這裏的?你們是怎麽撿到我的?”


    他終於又笑了笑,說,“你是我外出辦事時遇到的,當時你躺在山腳下,渾身是傷,估計是從山上滾落下來的。”


    我服了藥,覺得好了些。“這樣啊,我說呢,這麽弱的身體怎麽可能是我的。原來是這樣。”媽誒,從山上滾下來,陸雲笙啊陸雲笙,你穿越也不好好穿,從山上滾下來,是不要命了嗎!


    他看著我,又說,“我當時帶你迴來,看你傷勢甚重,便為你請了大夫醫治。如今已是月餘,可喜陸姑娘你已好轉。”


    我感謝他,“謝謝你!”


    他笑起來,“舉手之勞,陸姑娘不必客氣。”


    我看他人似乎挺好說話,長得又帥,心中色心頓起,便問:“那個,少東家,你,貴姓?”


    他似乎沒注意到我眼裏的光,仍舊笑,“哦,剛剛忘記告與陸姑娘了,我姓林,林源。”


    我點點頭,“不知,源,是哪個源?”我知道他這人精明,可是他長得好看啊,就算他可能有所隱瞞,還是忍不住啊。


    “為有源頭活水來的源。”這個林源不動聲色,果然,能當少東家的人,不會是簡單的人。


    我依舊笑,“知道了,林源是吧。”還不等他說什麽,我又說:“唉,其實問不問都一樣,我以後肯定還是喊你少東家,你是一家的少東家,我肯定不能林源林源的喊你吧。”


    他靦腆地笑笑,“陸姑娘可以喊我長清。長清是我的字。”


    我抿唇笑笑,掩飾心中的歡喜,“源,長清。很相宜。給你取字的先生定然是大家。”


    他低頭笑笑,正準備說些什麽,忽然間有人在外麵敲門,“少東家,老爺找你。”他便起身,問,“陸姑娘可還有何不解?”


    我嗤嗤笑,“我不解的事還多著呢,你一時半會也講不明白。現下我隻問你一件事,今天上午那個人是誰?”


    他道:“陸姑娘說的在理。陸姑娘所說的應該是楊兄。他名為楊彧,子瑾之。”


    我哦了一聲,便讓他趕緊去老爺那裏忙事去了。那個楊彧,今天聽見我問他是誰反應很不正常,應該也是把我認成了那個秦王妃吧。難道那個秦王妃和我長得很像嗎?過幾天等我身子骨好利落了,還真得讓林美人幫我找來她的畫像來看看呢。


    林美人的藥效果很好,我服下去沒多久身上就不疼了。這個時間外麵陽光還正好,出去走走才是最好的選擇。我一向是個適應快的人,無論什麽情況都能很快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以前朋友說我是精神勝利,勸我改改,現在看來,這樣皮糙肉厚沒心沒肺的性格其實也挺好的。


    小軟看我要出門,立刻進屋拿了披風給我披上。也不攔我,隻問我想去何處。我禮貌地笑笑,說,“我今日剛醒,對你們家裏也不熟悉。不過是我看這太陽很暖,想出來四處溜達溜達。”小軟會意,說,“陸姑娘想走走,去千鳥園是最好。離雲霖閣近,景致也好。”我笑,跟著她走。


    小軟行為處事很有大家風範,一看就知道不是小門小戶裏能出來的人。無論是從小軟還是林源,抑或是他們府上的擺設布局,我自然能看出來這林家不是等閑人家。哇偶,雖然說我這一穿就把自己的身體給搞成了這個樣子吧,但是這樣遇到林源這樣的人,也是很賺的啊。


    我正樂得自在,不知不覺間就進了千鳥園。園子裏花木扶疏,山石流水,倒不是什麽令人驚奇的事。委實讓我吃了一驚的是滿園的海棠。整整一個園子,裏麵居然隻有海棠這一種花木。西府海棠,貼梗海棠,秋海棠,湖北海棠,或高或矮,或老或新,一園之中幾乎包含了所有的海棠種類。


    小軟看我吃驚,正想講給我聽,哪知忽然間前麵假山後麵就轉出來一個人。是個女子,衣著鮮豔,本來十分豔俗的顏色偏偏上了她的身就變得十分的令人舒服。這肯定不是小人物。果然,見小軟盈盈下拜,“小姐。”


    那女子道,“我知道你是我哥哥撿迴來的那個姑娘,我是林逸,嗯,還未取字,你便喚我小逸吧。”說完,十分不懷好意地笑著喊了一聲“嫂嫂”。


    我臉上一霎時僵了僵。怎麽迴事?


    小軟低聲咳了咳,“小姐,不要亂講。少東家他……”


    林逸倒是十分不在意,“自打我哥哥把她帶迴來,便沒有一日不往她那裏去。雖說她一直昏迷不醒,可那股子體貼勁兒,嘖嘖嘖,我生病時都未必見他如此上心。”說著,挑了挑小軟的下巴,“你說,你服侍我哥哥那麽久,可曾見他對誰如此過?”


    見我臉色不太好,小軟忙道,“陸姑娘別往心裏去,我們小姐一向這般潑皮,說話沒個正經,我們少東家對誰都是極好的。”


    林逸撇撇嘴,一把挽住我,“走,我帶你去逛。小軟,你趕緊去忙你的吧。”


    我看林逸正在興頭上,一時也推不掉,就對小軟說讓她先迴去。林逸不高興,“果然啊,小軟,你向來隻聽我哥哥的話,如今更是隻聽我哥哥嫂嫂的話,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小軟連聲不敢,林逸不分說地把我帶走了。


    我隨她走了一會兒,左腿上漸漸的開始酸痛。林逸很快發現我的不對,扶著我就近坐在一塊石頭上。我問:“林小姐,你為何這般拿我取笑?”林逸眨了眨眼睛,“你不喜歡我哥哥嗎?”這,這小姑娘這麽問,我很尷尬啊。喜歡是肯定喜歡的,可是總不能說是我看上了她哥哥的皮相了吧。我咳了咳,“呃,這個,我今日剛剛醒來,不過才見你哥哥一次,那裏談得上喜歡不喜歡的。”林逸不可置否,“可是每次我隨哥哥出去,都看到街上一堆的姑娘媳婦追著我哥哥喊喜歡他。她們不也是第一次見我哥哥嗎?”我不由得震驚,原來古代的女子這般開放!林逸說著,似乎恍然大悟,“哦,對的,陸姐姐自然是不同那些胭脂俗粉,那我這樣問你,你,對我哥哥感覺如何?”我不由得笑起來,“林小姐,你可別會錯意了,你哥哥對我上心是因為他認錯人了。不是說他對我……你明白嗎?”


    到底林逸還是個孩子。可她是孩子我又不是,她不明白我明白。恐怕在我昏迷的那一個月,林源將我當成秦王妃照顧,自是不敢怠慢,林家的人怕是不知道這個誤會,還以為他們的少東家找到了少夫人。唉,這倒真是可笑。


    林逸顯然是不肯鬆口,“就算是認錯人,可是一個月了,我不信我哥哥對你半點感覺都沒有。”


    我無奈,“可那一個月我不清醒啊,我到今天隻見他一次。你要問,也該是問你哥哥吧。”


    林逸歪頭想想,“似乎是誒。”


    我好笑又好氣,今天本來是出來遛彎的,誰知碰上這麽一個大奇葩,“我的林小姐誒,你呀,還是趕緊迴去找你哥哥審問去吧。快。哦,對了,他在你們老爺那裏。”林逸點點頭,剛跑開兩步,忽然迴頭笑道,“還說沒有,連我哥哥在哪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無力吐槽,丟了個白眼給她。


    送走了林大小姐之後,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剛剛林逸拉我過來的時候我並沒有看路,現在……我怎麽迴去?


    歇一會兒,腿上酸痛緩解一些之後,我慢慢扶著山石想往迴走。這林家不是小門戶,園子裏沒理由沒有人,待會兒碰到人問問路就成了。對了,我住哪裏來著,雲霖閣,哦對,雲霖閣。


    果然,我猜的沒錯,剛走了沒兩步,就看見前麵有一個灰色衣衫的人。我扶著山石,喊他,“喂,朋友!”


    那人轉過身,卻是今日上午的那人,叫什麽來著,哦,楊彧。我慢慢走過去,“那個,楊兄弟,我找不到迴去的路了,你知道雲霖閣在哪裏嗎?”


    他快步向我這邊走來,使我不得不感歎,腿好就是好啊。我剛想謝謝他,忽覺身子一輕,瞬間覺得自己飛了起來。再一晃眼,他已經抱著我往某一個方向走去了。


    我心裏大駭,“你幹什麽!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他不顧我的話,隻低聲道:“我右手臂受過傷,你抱住我,別摔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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