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三叔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些院子裏的送葬者,這些人都是他的街坊們無償來幫忙的。


    為首的矮小中年男子看到葛三叔迴來了,笑嗬嗬的一揮手對眾人說道:“夥計們,咱們今晚就先走吧,等辦完了法事我們明天再來!”


    “好!”人群傳來一聲讚同,人們頓時起身唿唿啦啦的離去了。


    葛三叔對於這看似‘不禮貌’的行為卻是十分的感激,這是街坊們知道他老葛家困難,能給他省一點就是一點啊。


    人群很快散盡了,葛三叔家空曠的大院寂靜了下來,小女兒的棺槨被擺放在院子裏,顯得無盡淒涼。


    葛三叔領著山亭和劍一緩緩的在院子一角的石桌旁坐了下來,這時從屋子裏走出一位三四十歲模樣的人婦端著茶杯來到葛三叔的麵前,“爸,兩位師傅喝點茶吧。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謝你們了。”


    山亭和劍一微笑著接過茶水與葛三叔相對而坐。


    夕陽西沉,灑在眾人的身上。葛三叔麵容苦澀,淚痕清晰,劍一遙望著那隨著夜幕越發兇悍的鬼力棺材,忍不住出聲道:“三叔,你的小女兒是怎麽迴事?我和我師傅在人群中聽說,她......”


    “哎。”葛三叔歎息一聲,“我就知道你們會問的,罷了,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葛三叔望了一眼院子裏的棺槨,小聲道:“事情和外麵流傳的差不多,我的小女兒一夜的功夫就慘死在自己的屋子裏,甚是離奇恐怖。而且在她死後的這三天時間裏,眼睛一直都閉不上,我這小女兒是被邪祟害死的呀!”


    劍一微微點頭,葛三叔這番話毫無疑問證實了他和他師傅的想法。三叔的小女兒是被紅娘所害的,但是讓劍一疑惑的是在這周圍似乎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啊。陰陽生死線也不存在,況且這又是在龍台山的腳下。


    想到這,劍一試探著問道:“三叔,在你的小女兒遇害之前有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


    “特殊情況?”葛三叔皺著眉思索著,想了半天他也什麽都沒想到。


    劍一無奈的搖搖頭,難道這紅娘害人當真是沒有規律?不過,就在這時山亭出聲了,“三叔,能不能把您女兒的生辰八字告訴我?”


    “哦,這個啊,沒問題。”葛三叔隨口說出了他小女兒的生辰八字。


    山亭聞之,默默地閉眼推演,很快心中就有了答案。


    山亭皺著眉頭睜開眼,小聲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


    “怎麽了師傅?你發現了什麽?”劍一好奇的盯著山亭問道。


    葛三叔同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山亭,他小女兒的離奇死亡可以說是他心中最關心的事情了,他迫切的想知道她的死因。


    山亭輕輕的看著院子裏的棺槨,目光似乎能夠透過隔板看到裏麵的屍體一般,“葛三叔的女兒是一個‘純陰’之體的人。”


    “純陰之體?”葛三叔不解的看著山亭師徒喃喃自語。


    “就是納陰體質,通俗說就是容易招惹鬼物的體質。我想你的小女兒從小到大應該沒少招惹鬼物吧?”山亭平靜的問道。


    劍一心中一驚,神州之上的納陰之體極少,尤其是純陰之體的納陰之體,那是一種特為特殊的存在。如果說道童子是萬道精華的近道天才,那麽這納陰之體就走了另一個極端,它是這世上最接近鬼物的‘人族’之體。


    “這麽一說,倒還真是這樣。我這小女兒從小時候起基本上隔不了幾個月就會莫名其妙的被鬼物纏繞一陣子。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帶著她住在這龍台山下,你看我這滿院子的空曠,就是因為這些年來不斷的為小女驅鬼才這樣的啊。”葛三叔無奈的歎息道。


    “哦對了,說起來最近這件事,我想起來有些異樣了。”葛三叔皺眉道,“我記得在我小女兒死的當晚,她一直嘟囔著什麽城?”


    “城主?”山亭聞言,輕聲說道。


    “對對對,就是‘城主’。對。”葛三叔確定的說道,“不過,我卻想不到這城主究竟是什麽?道長你知道嗎?”


    山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我曾經聽說過這個詞罷了。”


    “那就奇怪了,我們這沒有什麽城主啊?”葛三叔不解道。


    山亭眼中掠過一絲猶豫,他看著葛三叔輕聲道:“三叔啊,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是否能答應。”


    葛三叔一愣,隨即點頭道:“道長你對我家有恩,你有什麽要求隻管說,隻要我能做到,老朽我絕不含糊。”


    山亭微微點頭,抬望院中的棺槨道:“我想看看你女兒的屍身,所以,我想開棺!”


    “開棺?”葛三叔一驚,這確實是一個不情之請。對於死去之人來說,封棺之後就必須得很快的入土為安,否則死去之人就不得安寧。可今天他這姑娘非但沒有入土為安,反而要接連的被‘打擾’。但葛三叔也知道,眼前的師徒二人絕對沒有打擾他姑娘的意思,而且很有可能是要查出他姑娘的真正死因。想到這,葛三叔猶豫了片刻,緩緩點頭道:“好。不過封棺的工匠們都走了,那些鉚釘......”


    “這個不用擔心。”山亭說著站了起來,周身一震,一道雄渾溫潤的道域之力包裹了院中的棺槨。隻聽‘啪啪啪’的幾聲悶響,棺槨的棺蓋悄然鬆動了。


    山亭這一手震驚了葛三叔,葛三叔當即恭敬的拱手說道:“沒想到我老頭子竟然有幸見到真正的高人,老朽的小女兒看來是可以安息了!”


    山亭輕輕的扶起葛三叔,緩步來到棺槨前推開了棺蓋。頓時,一陣惡臭從管國內傳來。


    聞到這股類似於屍臭的惡臭,劍一皺著眉說道:“師傅,怎麽這屍體才三天就這麽臭啊?”


    葛三叔也是驚訝道:“不對呀,白天封棺時候味道還沒這麽重呢!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山亭輕聲安慰著葛三叔,“不要緊張,這不是屍體的味道,這是鬼力醞釀的味道。”


    “鬼力醞釀的味道?”劍一皺著眉頭,“什麽意思?”


    山亭淡然道:“看來我的料想是對的,那鬼物確實把這姑娘的身體當做了‘鬼府’。這鬼力是她遺留在屍身內,防止別人碰觸的保險。”


    “那要是碰觸到了會怎樣?”


    山亭一笑,“一會兒等到那些小道士們來了你自然會知道的。不過現在,我們得看看這屍身。”


    山亭借著夕陽的餘暉默默的注視著屍身,劍一和葛三叔同樣站在一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劍一真的看見這具屍身時還是吃了一驚。


    棺材之中,葛老先生的小女兒瞪著眼睛靜靜的躺著,臉上一塊塊紫色的皮膚呈現出快要脫落的狀態起著褶皺,皴裂留下的疤痕遍布臉龐,頭上烏黑的頭發已經脫落殆盡,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而裸露在外麵的手掌,更是皴裂的異常可怕,好似一塊塊榆樹老皮一般恐怖。但是透過這醜陋無比的現狀,劍一和山亭卻是能感覺到,葛三叔的小女兒生前定是一個無比俊俏的姑娘。俗話說畫皮先畫骨,這小姑娘死後的現狀是醜,但是透過那勻稱的體型精致的五官,可看出,小姑娘生前十分俊俏。


    山亭上前一步,手中道力流轉,緩緩地把屍體身上厚重的衣服從脖子處扒開一條小縫,隻見那屍體的脖子上,數道可怕的抓痕赫然出現,雖然那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但是現在看起來還是血肉模糊的樣子。


    就在山亭仔細查看那屍體手腳的時候,在一旁的劍一卻是臉色忽然一變,他愣愣的看著那屍體小聲的說道:“師傅。”


    “嗯?”山亭迴過頭看著嚴陣以待的劍一,“怎麽了?”


    “那屍體在動!”劍一小聲的說出了這幾個字,聽到這話,除了山亭之外,葛老先生猛然一驚。


    但山亭卻沒有理會劍一所說的,而是繼續四處小心的查探著,最後山亭將目光停留在了屍體的心髒部位。透過心眼,山亭清晰的看到,在這躺著的屍體之上,有一道醜陋的靈魂悄然附著其上。劍一的心眼境界不夠自然看不出來,而山亭卻是清晰的知道,剛才的那動作就是這醜陋的靈魂為了警告山亭師徒而故意露出的破綻。而這靈魂所呈現的容顏,正是曾經劍一和山亭有過一麵之緣的紅娘。


    但這紅娘卻不是一道完整的魂魄。它其實就是山亭剛才所說的紅娘留下的鬼力所化。


    很快,山亭查探完畢緩緩的蓋上棺槨,看向劍一和葛三叔說道:“情況似乎有些異樣。”


    “異樣?這話怎麽說?”葛三叔和劍一盯著山亭。


    山亭看了一眼劍一,其實說道:“您的小女兒是被一個叫‘紅娘’的鬼物所害的,並且她在您女兒的屍身中做了‘鬼府’也就是巢穴的樣子。隻要一會兒祛除了這‘鬼府’,您的小女兒自然就可以‘瞑目’了。”


    葛三叔有些憤怒,“這鬼物害死了我的女兒不說,還把她的屍身做了巢穴!這究竟是怎樣的鬼物啊!”


    劍一悠悠的低語:“鬼隱羅市的鬼族......”


    “那倒也未必,或許我們都被這個鬼物給騙了。”忽的,山亭這般說道。


    劍一不明所以的皺著眉,“師傅?”


    山亭擺擺手,“我隻是有這種想法罷了,或許這鬼物不是鬼隱羅市的也不一定。”


    “那他還能來自哪?”


    “不知,一切得等我們慢慢查探了。”


    山亭安撫著葛老先生,“三叔啊,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解決的。”


    葛三叔抬頭感激道:“嗯,多謝道長了。”


    葛三叔的女兒走出屋子喊道:“爸,道長來吃點飯吧。今晚還不一定忙到什麽時間呢!”


    葛三叔點點頭,拉著山亭師徒起了身向屋子走去。


    進了屋,山亭和劍一才發覺葛老先生家的窘迫,偌大的唐屋內除了必要的寢具和一張吃飯的桌子之外竟然連多餘的凳子都沒有!迫於無奈,葛三叔的女兒隻得把飯菜端到了外麵的石桌旁,四人借著夜色吃了一餐。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大地。院子裏的棺槨中發出一陣陣恐怖鬼力波動。感受到這股力量的強大,劍一臉上帶著笑容,“你們三個垃圾道士,這下有你們吃的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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