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煩惱都不叫煩惱,一躺下,就什麽都忘記了。


    夜深了,聶無名迴到自己的房間,沒多大一會兒,就默念著靜心咒睡著了。於他而言,什麽鬼羅刹,什麽鬼王,他其實是沒什麽確切的概念的。真正讓他對這一切保持熱情的,其實是他對劍老頭兒,或者說是對這未知世界的好奇罷了。


    而另一邊的劍老頭兒,關了燈之後卻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事情的複雜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深知鬼羅刹與鬼王的可怕,若是他一個不留神,恐怕帶給這聶家村,甚至是這方圓百裏的就是毀滅的危機。


    思索了一夜,不知不覺間,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聶無名屋子的燈亮了,窸窸窣窣的傳來了他起身的聲音。劍老頭兒暗自歎息一聲,同樣也翻身下了床。


    這兩個月下來,因為村子裏的怪事,劍老頭兒已經很少跟隨聶無名一起早課了。今天難得的見劍老頭兒和他一道出了門,聶無名心裏是很興奮的。


    兩個月的練習,聶無名自問已經多少掌握了一點‘五禽戲’的精髓,他迫切的想要的在劍老頭兒的麵前表現一把。可朝陽灑在劍老頭兒的臉上,聶無名看到的卻是劍老頭兒愁容滿麵,雙眼熬得通紅。


    聶無名心中一顫,小小年紀的他竟然覺得有些心疼,他小聲道:“師傅,你一夜沒睡啊?”


    聽到聶無名的問候,劍老頭兒的臉上忽的有了笑容,故作輕鬆道:“沒,就是想東西想的晚了些,然後看到今天天氣正好,想跟你一起做個早課。”


    “嗯。”聶無名輕聲的應了一句,他知道,劍老頭兒是不想他擔心。


    “好了,一會到了地方,我可得檢查檢查你這兩個月的‘成績’如何,要是做得不好,我可是會懲罰你的。”劍老頭兒一笑,一邊跑一邊摸了摸聶無名的腦袋。


    聶無名微微一笑,來了興致:“好。”說著,腳下加速,一溜煙的朝著他們經常練習早課的樹園子跑去。


    有了劍老頭兒的陪伴,這一天的早課聶無名做的極其認真,而且他的狀態也非常的不錯。平日裏隻能揣摩到一點精髓的‘五禽戲’,今天聶無名做的竟然非常不錯,就連劍老頭兒都誇他,有了三分味道。


    劍老頭兒的誇讚讓聶無名非常受用,在接下來的早課過程中,聶無名更是興奮異常。直到聶健民出現唿喚這師徒二人迴家吃飯,聶無名才漸漸的平息了心中的那股興奮。


    吃過飯,劍老頭兒帶著聶無名,給聶健民和秀芬打了個招唿,二人就再次出門了。他們今天要做的事,一是按照老鬼的線索試著尋找鬼羅刹的蹤跡,二則是繼續昨天沒有完成的符篆,去村子的外圍將剩下的幾家村民的家也畫上‘鎮魂符’。


    兩個多月的行走,劍老頭兒對聶家村的附近已經十分熟悉了。劍老頭兒輕車熟路的帶著聶無名來到了村子南邊,老林子外的一間瓦房處。這裏住的同樣是村上的一位孤寡老人,聶無名曾聽說,這老頭兒年輕時候可是打過仗的人,平日裏就坐在自己門口的老槐樹下看著偶爾經過這的人怒吼,火氣大的很!


    或許是來的太早的緣故,劍老頭兒和聶無名來到老者門前的時候,老者的房門緊閉,似是還沒有起床的樣子。劍老頭兒和聶無名也不客氣,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在老者的房外刻畫著一個‘鎮魂符’。


    經過一夜的修整,聶無名的道力已然完全恢複了。而且讓他更為驚喜的是,用道力畫完這道‘鎮魂符’,聶無名竟然隱約發現自己的體內還有著些許道力的殘留。這個發現讓聶無名欣喜不已,劍老頭兒的指引果然是大有裨益的,心中想著,聶無名拿定了主意,以後就這麽練!


    刻畫完符篆,劍老頭兒和聶無名沒有停留,迅速的趕往下一個偏僻的地方去了。今天他們畫符的任務不重,可剩下的這幾戶人家卻住的都比較偏遠,所以要畫完符篆,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劍老頭兒的下一個目標是村子最西頭靠近河流的一戶人家,對於這戶人家聶無名印象非常深刻。為何呢?有兩個原因,一是這戶人家的孩子和聶無名是同學,叫聶宇航,二是因為這家人的房屋後種著幾棵油桃樹,聶無名曾經和他的小夥伴們一起‘摘’過這裏的油桃,而且差點被聶宇航的爺爺給捉到。聶宇航的爺爺是個嚴厲的老頭兒,就連對他的孫子聶宇航那也是要求十分嚴苛。所以,聶無名對聶宇航的爺爺是有著一絲懼怕的。


    太陽漸漸的升起來了,豔陽高照,如劍老頭所說,今天是個好天氣。


    可當劍老頭兒和聶無名趕到聶宇航的家中時,聶宇航的家裏正亂作一團,一道道淒慘的哭聲正從聶宇航父母小院前的小屋裏傳來。聶無名知道,那是聶宇航爺爺奶奶的住所。


    聽到哭聲,劍老頭兒心覺不妙,也顧不得禮儀和忌諱的問題,一下闖進了傳來哭聲的小屋裏。


    一進屋,劍老頭兒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已經閉了眼的一對老夫婦,以及趴在老夫婦身前痛苦的一對年輕人。


    老夫婦雖然閉著眼,可身上的烏紫和猙獰的表情卻沒有逃過劍老頭兒的眼睛。劍老頭兒一眼就斷定,這一對老夫婦都是被鬼羅刹害死的!


    劍老頭兒頓時握緊了雙拳,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僅僅隻是來晚了一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劍老頭兒的心中無比後悔,昨晚他為此苦思了一夜,可沒想到在他苦思之際,那鬼羅刹又出來害人了。


    聶無名和劍老頭兒的出現也讓聶宇航和他的父母一個吃驚,聶宇航滿眼通紅的看著聶無名,聶無名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聶宇航,兩個小孩子就這麽靜靜的對視著,眼中有著無限的悲傷。


    聶宇航的父母好奇的看著劍老頭兒和聶無名,聶無名他們是認識的,就在昨天,他們還見到了聶健民。而這老者,聶宇航的父母也聽村上的人說起過,是住在聶健民家的一個遠方親戚。聶宇航的父親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他緩緩的從他老父親老母親的床前站了起來,來到劍老頭兒的身邊,悲傷道:“無名,健民他哥,不好意思啊,今天實在是不方便接待二位,你們還是走吧。”


    劍老頭兒看著悲痛的聶宇航父母,一聲輕歎,拉著聶無名出了小屋。事已至此,劍老頭兒也迴天無術,隻是默默地將這筆賬記在了心頭!不過在走的時候,劍老頭兒和聶無名依舊在這兩個小院的牆壁一角刻下了‘鎮魂符’,希望這鎮魂符可以庇佑聶宇航一家吧。


    離開聶宇航的家,劍老頭兒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對於這件事,他的心裏無比自責懊悔。劍老頭兒的腳下加速,拉著聶無名迭步閃動,飛也似得向下一戶住在僻靜之地的村民家中趕去。


    讓劍老頭兒沒想到的是,當劍老頭兒和無名到達下一個孤身一人住在僻靜之地的村民家中時,那位村民同樣已經恐懼的死去了。


    下一戶,下下一戶,下下下一戶。


    劍老頭兒的眼中有著一股唿之欲出的怒火,在他們接連走了十幾戶人家之後,劍老頭兒終於低頭了。這十幾戶人家都是孤寡老人,一夜之間無一幸免,全部死在了鬼羅刹之下。


    聶無名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劍老頭兒,劍老頭兒的模樣讓他有些害怕,可在害怕之餘,他也感受到劍老頭兒心中的那份懊悔!


    聶無名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劍老頭兒,隻是輕輕的拉著一路飛奔的劍老頭兒的一角,緊緊地跟著他。


    劍老頭兒帶著聶無名再次迴到了他們第一個來的老者家中,已經時值中午,老者家的屋門依舊緊閉。劍老頭兒一臉悲憤,雙手奮力推開了老者的門。一進屋,劍老頭兒和聶無名同時覺察到了那股磅礴的鬼力。


    平日裏那憤怒的老者正靜靜的躺在床上,眼球突出,血絲密布,眼中滿是驚懼。幹枯的身子之上滿是烏紫之色,似是被人抽幹了血肉一般。他終究也是未免於難。


    劍老頭兒握緊的雙拳再也遏製不住了,‘砰’的一聲重重的落在了老者床頭的櫃子上。


    聶無名無法知曉劍老頭兒此時心中的怒火究竟有多嚴重。可他看到的是,劍老頭兒的一拳之下,那渾厚的木櫃竟然應聲而破,硬生生的被劍老頭兒的拳頭打出了個洞。與此同時,一滴滴鮮血從劍老頭兒的手中滴落......


    “我不管你們究竟是什麽東西,不過,你們隻要被我發現,我定斬不饒!”劍老頭兒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身上淩厲的劍氣唿嘯而出......


    無論難與不難,劍老頭兒帶著他依舊是把村子周圍轉了個遍。之後,劍老頭和聶無名交代了幾句,便獨自一人腳踏迭步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內。


    而聶無名,則是遵從劍老頭兒的指引,將這消息告訴了聶老村長。


    聶老村長似是早有預料一般,得知此事之後,並未表現出太大的起伏。他平靜的喚了幾個年輕人,挨家挨戶的將這些恐懼死去的孤寡老人的屍體聚在了一起。


    望著十幾個老者的屍體,聶老村長一聲輕歎,“終究是到了這一步啊。”


    一夜之間死了這麽多的人,聶家村一時間人心惶惶,一層陰翳悄然間壓在了眾人的心頭。


    忙完了這些事,已經是下午時間了,中午秀芬和聶健民心情沉重沒有做飯,而劍老頭兒也一直在外麵沒有迴來。


    聶無名在村子裏轉悠了一會兒,看到的除了愁苦之外還是愁苦。想了一會兒,聶無名直奔河邊去了,他要找劍老頭兒,他要跟劍老頭兒一起將這害人的鬼羅刹給找出來!


    村後的小河靜靜的流淌著,數十年數百年來都未曾變過,可誰又知道,在這綿延無際的河流之下,那鬼羅刹究竟隱藏在何處呢?


    情緒是會感染的,聶無名望著這平日裏自己異常喜歡的小河,莫名的感到一陣驚懼......


    曠野上涼風陣陣,聶無名站在小橋上凝視著小河的兩岸,尋著劍老頭兒的蹤影。忽的,在河岸的一側,一白發白眉的中山裝男子身形閃爍著出現了,聶無名心頭一喜,那是劍老頭兒,看到他,聶無名腳下加速,飛快的朝著劍老頭兒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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