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醫院這種地方無論何時都是陰冷的,聶健民生怕外麵的涼氣侵襲到秀芬,所以出門的時候隨手將門關上了。


    可奇怪的是,聶健民剛走了五分鍾,病房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砰砰砰,砰砰砰。”


    “這麽快就迴來了?”聶無名心中疑惑,難道他爸是忘了帶錢?還是這醫院的食堂距離他們這間病房很近?不過聶無名也沒多想,下意識的就來到了門邊準備開門,可就在他將手放在門把手上準備打開門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劍老頭臨走時說的話,“一定要謹慎,尤其是晚上,不可隨便開門放人進來。”想到這,聶無名象征性的問了一句,“誰呀?”


    出乎聶無名的預料,門外沒有任何的迴應,隻是那敲門聲依舊急促的響著。


    “誰呀?”聶無名謹慎了起來,再次出聲問道,可是門外依舊一片寂靜,無人作答。


    聶無名緊張了,劍老頭說過,醫院不是平靜之地,每年醫院裏總是會有許多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人,這些死去的人中或多或少肯定會有一些冤魂不散的徘徊在醫院裏,這些冤魂四處飄蕩著,不會放過任何的可乘之機。


    敲門聲依舊,聶無名緩緩地趴下了身子,借著病房裏昏暗的燈光從門縫往外張望著,他這一看不要緊,頓時他全身的汗毛就豎了起來,因為他在地下的門縫中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而他身前的敲門聲卻越發的急促了。


    聶無名強壓內心的恐懼,緩緩的退迴到他媽媽秀芬的身邊,握著媽媽的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注視著門口的方向。


    敲門聲足足響了五分鍾左右才停下,在這五分鍾裏,聶無名的精神高度集中,手心裏更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就在敲門聲剛剛停下不久,病房的門‘唿’的一下被推開了,聶無名猛然一顫,接著就看見他爸聶健民提著兩個袋子,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遠遠地就對聶無名說道:“兒子,爸給你買了你喜歡吃的炒雞蛋。”可當聶健民看到聶無名驚魂未定的樣子時,聶健民好奇的問道:“發生什麽事了?無名。”


    無名看到聶健民長長的舒了口氣,小聲道:“爸,你不知道,你剛才剛走,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可我趴在門口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任何的人影。”


    聶健民的臉色微變,他緊張的說:“那你開門了沒有?”


    無名搖搖頭,“沒有,我正準備開門,忽然想到了劍老頭兒說的話,就謹慎了些。”


    “嗯。”聶健民點點頭,輕撫無名的腦袋,“你這麽做是對的,不過也不用擔心,咱們有劍道長留下的符篆,那些小鬼想進門也不會那麽簡單的。”


    無名‘嗯’了一聲,從聶健民的手中接過飯菜,聶健民關上門順勢從門口帶了一張小板凳過來坐在聶無名的身邊,父子二人就著昏黃的燈光,吃了一餐比起秀芬手藝差得多的飯菜。


    吃過飯,父子二人一起坐在了秀芬的病床邊,聶健民睡了一天,自然是不困的,而聶無名心中那股興奮勁還沒過去,一時間倒也神采奕奕,長夜漫漫,父子二人靜靜的注視著病床上的秀芬,他們一家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安靜的坐在一起了,忽的,聶無名來了興趣,迴頭看著聶健民問道:“爸,你和我媽是怎麽認識的呀?”


    無名這麽一問,聶健民看著秀芬,不由得迴想起了他和秀芬初遇時的情景,聶健民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輕輕的在秀芬的身邊給無名訴說著他們年輕時候的故事......


    聶健民和秀芬是一對平凡至極的夫妻,他們的故事同樣平凡,但卻很溫暖,聶無名靜靜的傾聽著聶健民的訴說,腦中浮現出他爸媽年輕時候的樣子,臉上洋溢著平靜的笑容......


    這一講足足說了兩個多小時,聶健民才慢慢的收了口,看著無名不好意思的一笑,“說多了哈。”


    聶無名一笑,他從未見過他爸這般的高興,這兩個多小時的訴說也讓聶無名對他爸媽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同時他也確定這一年多來他爸的變化果真如他媽媽所想的那般,承受了太多的負擔,而這些負擔的源頭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他,聶無名忽的伸出手想去拉聶健民的手,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他爸的手上滿布老繭,是這般的粗糙,聶無名的眼中掠過一絲感動,膽怯的縮迴了手,小聲的對他爸說道:“爸,以後我跟劍老頭兒學道了,就能保護自己,保護你跟我媽了,你不用太過操勞。”


    聶健民看著聶無名,眼中有著深深地感動,看來自己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聶健民會心一笑,輕輕的按著聶無名肩膀道:“你這樣想,爸就很高興了,不過啊,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一定不能莽撞,否則隻會害人害己,還有,你不能‘劍老頭兒,劍老頭兒’的叫,你要叫他師傅,叫他劍大師,劍道長,懂麽?”說到這,聶健民的臉上有著一絲嚴肅,劍一是他尊敬的人,更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劍一對他們的情,他們一家一輩子都還不了,他雖是一個農民,可他也知道‘尊師重道’這四個字,他又怎會容忍自己的兒子對他的師傅出口不尊呢?


    聶無名鄭重的點點頭道:“嗯,我答應你。”


    聶健民拍拍聶無名的肩膀,忽的想到了什麽似得,“無名啊,你知道劍道長是做什麽的麽?”


    無名點點頭,“他是一個道士吧?專門斬鬼除魔的。”


    “對,那你明白道士這兩個字的含義麽?”


    “不明白。”


    聶健民一笑,大手緩緩的放在聶無名的腦袋上,“道士,便意味著責任和失去,我們神州之上有著數不盡的黑暗,因為有黑暗,所以才衍生出了像劍道長這樣的除魔衛道之士,道士的責任便是盡自己的力量去驅除黑暗,還世人一個安定,為了這個責任,你會失去很多,比如陪在家人身邊的時間,甚至是生命,你明白麽?”


    “我明白,可我依舊要跟著我師傅學道,待我學成之時,我也要像他一般,斬鬼除魔,衛道守安,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聶無名看著病床上的母親,眼中有著無比的決絕,這一年多來的經曆已經讓他體會到了生不由己的無力感以及黑暗的恐怖力量,他不想,也不要他的家人,甚至是任何一個人再遭受這樣恐怖的事情,哪怕是付出他的生命!


    這是一個九歲的孩子的內心,也是他不覺中堅定的道心!聶健民看著聶無名的眼睛,隱隱的意識到,他的兒子並非是一時之言,而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他不明白為何無名會有這樣堅定的決心,可他心中卻是欣喜的,欣喜無名的選擇,欣喜無名有劍一這樣的師傅,更為無名的成熟和擔當感到高興。


    “既然你決定了,那爸一定全力支持你,我想你媽媽也會這樣的,所以,以後你大可安心,除去上學的時間,就跟著劍道長安心的學道。”聶健民語重心長的望著聶無名說道。


    無名一點頭,深深的將他爸聶健民說的話放在了內心深處。


    不知不覺間,聶健民和聶無名父子談了數個小時,窗外的夜更加的濃鬱了聶健民抬頭看看病房一角的時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鍾了,聶健民今晚很高興,可以說是他這一年多來最高興的一天了,他拍拍無名一笑道:“好了,臭小子,趕快去睡吧,夜裏有爸守著呢。”


    “好。”無名一點頭,對著聶健民一笑,起身伸了個懶腰,向著病床一角靠牆鋪好的‘床鋪’走去。


    可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口忽的又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砰砰砰,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極為刺耳,聶健民和聶無名同時提高了警覺,小心翼翼的朝著病房門口靠去。


    病房外一片黑暗,聶健民和聶無名父子透過病房門的磨砂玻璃從病房裏什麽也沒看到,敲門聲依舊,聶健民深吸一口氣朗聲道:“誰呀?”


    如聶無名給他說的情況那般,門外沒有任何的迴應,聶無名不覺得拉緊了聶健民的衣袖,聶健民輕輕的安撫著聶無名同時小心翼翼的趴了下來,他做了和聶無名一樣的動作透過門縫往外看,不過不同的是,聶健民仿佛變戲法一般從兜裏掏出了個手電筒,聶健民得意的看了一眼聶無名,小聲道:“看爸的。”


    聶健民悄然打開了手電筒借著手電筒的光芒向著病房外看去,一步兩步三步,聶健民從門的一邊慢慢的朝著另一邊移動過去,可他來迴反複看了兩遍,也沒有發現任何的人影,可他卻和聶無名在屋子裏感應不到一點屬於‘鬼’的陰寒,聶健民想了想,或許是因為劍一刻下的符篆的緣故吧。


    敲門聲悄無聲息的停止了,聶健民和聶無名父子相視一眼,開始慢慢的後退,忽的,無名感覺到背後似有目光在盯著他,無名驚鴻一瞥,順著他感應的方向看去,頓時,看到了讓他感到驚懼的一幕!


    在病房的窗戶外,有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盯著他,聶無名心頭一顫,顫抖著對他爸聶健民說道:“爸,你看窗戶那,窗戶那有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盯著我們!”


    聶健民抬頭看去,可他卻隻看到了窗外漆黑的夜,不過聶健民卻不懷疑聶無名說的話,這一年多來聶無名已經無數次的證明了他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詭異存在,他說有,那就一定有。


    聶健民沒有驚慌,他輕輕的拉著聶無名的手,小聲的說道:“不要看他,假裝你沒看到,咱們坐你媽身邊,熬到天亮就好了,有劍道長的符篆在,他進不來的。”


    聶無名無聲的點點頭,順從的跟著他爸往迴走去,可那血紅的眼眸卻無論如何也在聶無名的心頭無法抹去,聶無名越是不想注視著那眼睛,他的腦海中那血眸的樣子就越發的清晰了,或許是發覺了聶無名能夠看到他,趴在窗戶上的血色眼眸緊緊盯著聶無名,眼眸之中慢慢的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血眸之外,環繞著淡淡的紅色,同時一雙詭異的血手印清晰的出現在聶無名背後的玻璃上......


    聶無名對於鬼物沒有多少認識,不過他卻知道一個常識,那是他聽村上的大人們說的,就是一旦鬼物呈現出淒厲的紅色,那這個鬼物便是最難纏最恐懼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招惹的,因為這是厲鬼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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